谢奚看?了眼大大小小的马圈和大小不一的围栏,半坡上的景色极好,她舒展了腰,风将头发吹的纷飞,阿武伸手将她身后的帽子给她兜上,问:“阿姐,长安是不是出事?了?”
谢奚问:“怎么想起问这个?”
阿武望着远处的山,沉沉的说:“师傅这段时间一直在周转西面的商队,过几日就到了,他说五哥需要?钱。”
谢奚好奇笑说:“你师傅管些什么?整日呆在马场里。”
阿武指着山下的房子:“师傅平时住在这里,寻常时间都是回城里,师傅从来不说,但是他身边的那几个人?都整日忙着。”
谢奚好奇问:“哪几个人??”
“就是莫里、李崇、阿图巴。”
谢奚惊讶:“阿图巴?”
阿武见?她没看?出来,有些骄傲的说:“你别看?阿图巴不起眼,平日里一句话也不说,他有双过目不忘的眼睛。所以?凡事?他算过的账,没有出错的。西路上的账都在他手里。”
谢奚惊讶心说,崔邺手里可都是些扫地?僧的人?物。
“那莫里呢?”
“莫里只管马,其他的一概不问。这将近两万匹马,他心里清清楚楚。”
“那个李崇呢?”
阿武沉默了一下,“他行踪不定?,我很少见?他,回来的时候也一直跟在师傅身边,我后来给师傅跑腿,给他送过几次信。只知道他是南人?,具体在做什么我也不清楚,师傅不准我多问。”
谢奚看?了眼他,笑问:“你呢?觉得这里怎么样?”
阿武看?着山脚下的马场,淡淡说:“我还是想做粮米生意,马场暂时用不到我,我对驯马感兴趣,但是别人?也可以?驯得很好。我要?做独一无?二的生意。师傅说,我哥曾经说,做生意养活自己算什么本事?,做生意要?做独一无?二的生意,没人?能取代你,这才?是本事?。”
谢奚听的笑起来,什么鬼,崔邺就知道给人?洗脑。
“你别听他瞎说,粮米生意不好做,你先在这里跟着你师傅学?习,学?些防身的功夫也好。”
阿武见?她累了,弓腰道:“我来背你。”
谢奚抓着他的手臂:“拉我一把就行。”
等两人?爬到坡顶,向下是河谷,沿着山峦的走向一直连着后面的深山。谢奚望着远处的草场,马群进了山,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马场里的马不太多,阿武探问:“我阿爷一人?在庄上?”
谢奚:“你走后,朱家?人?的留在家?里了,你阿爷不肯来,只要?让你阿娘来看?看?你。”
阿武有些担忧说:“我听师傅说,南地?起了兵乱,不知长安可太平?”
谢奚笑问你:“担心阿圆?”
阿武有些羞意,但诚实的说:“有些担心,她人?单纯,万事?都不会深想,若是遇事?肯定?不会保护自己。”
谢奚听的失笑:“有你五哥在,不要?担心。”
马场里的人?来来往往,谢奚看?着地?形,问:“这里的马有什么讲究吗?”
阿武:“有一批马还在贺赖部,这里的马圈少,有一部分放山后几日才?回来。只有贺赖部驯马的老师傅驯出来的马,才?会那样放出去。”
谢奚望着身后山峦叠嶂的峰峦,再没多问。
南地?进了九月,连雨绵绵,陆益之领着衙门里的人?整日混在田头,盯着谢奚的新稻,这一茬有些晚了,但是他急着抢种,也就不顾时节。
洪涝之后,秋季的天气比往年要?热一些,有些老农说秋稻晚一些也不碍事?。
看?完稻田后,他直接去了江边,陆定?见?他有些低热,劝说:“大人?还是歇歇吧。”
陆益之已经少了少年期,人?也晒黑了一些,整日奔波身体倒是壮实了不少,浑身都是威严,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轻咳了几声,回头看?了眼远处的江堤,水退了之后,赈灾进入了艰难期,他只能以?工代赈,重新修江堤,吴江县位置特殊,上游若是不修,别说大水,就是寻常下雨,吴江县都会遭殃。
陆定?给他披上披风,劝说:“大人?回去歇歇,我在这里盯着。”
陆益之站在江边看?了眼露出的头的芦苇,问:“上次胡主簿说这片滩田已经被人?买了,买主是谁?”
陆定?见?过账册,“北地?的商人?,叫袁谋。”
陆益之愣神了片刻,才?说:“先回去吧,这里有小卢守着。”
陆温见?他回不去,陆续又遣了人?过来。
朝廷如今朝令夕改,和反王议和中,结果二州的税银争不清楚,反王的人?坐地?起价,索要?饷银,议和的人?怕上面斥责办事?不力,私下应了反王的条件,就地?用税银抵了。
陆益之同科的同窗,就在江南西道被割据的那二州中为官,写?信给他,满纸凄惶,说不尽的屈辱。
陆益之收到信,在入秋的天气转凉,他喝了一夜的酒,之后就病了一场。
这等荒唐之事?,朝中还是有人?尽是遮掩,为了太平。安平王拿不住注意世家?把持朝政,万事?劝他三思,先帝在时,尚且有余力打压世族。
他又想起曾经雀奴说的。除非有雄主,若不然,世族沉疴难解。
如今河北河南之乱,已经迫在眉睫。
时间若是拖得再久一些,难保黔中道和剑南道不起异心。
他一个人?慢慢踱步,走了一路,也想了一路。等进了衙门,仆人?敬上,道:“家?里来信了。”
他拆了信,看?了半晌,最后手垂下去,握着信的手慢慢攥紧。
朝中召凉州刺史回京,崔家?被禁在长安。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河西道必反。
崔邺没等到崔程的信来,就打发卢氏走了。
卢氏原本犹豫,他劝说:“你自从乳长安,再没回去过,起码回去看?看?外祖父,上柱香也好。”
卢氏听的,顿时泪如雨下。
父亲的结局是崔程告诉她的。她这么多年都不肯相信,也不敢想。
崔邺激将一番,让她虽卢兆林和李氏一起出发。阿圆接到家?里来了。等卢氏一走,家?里由四?婶掌管,清华被他叫回来照看?阿圆和崔晚。
崔程给他单独写?了信,信中嘱托照看?好家?里人?,他此?番进京,独身一人?。军中以?安妥好。让他务必不要?轻举妄动。
崔邺看?了眼,放在一边,袁掌柜在他书房里看?账,见?他的信放在桌上,看?了眼,笑问:“崔都督倒是还是有一颗忠君之心,可惜君已经不信他了。”
崔邺没好气:“把你幸灾乐祸的嘴闭上。”
袁掌柜悠悠的乐道:“命里有时终须有,躲不掉的。”
崔邺最烦他这幅反贼的样子,嘱托道:“记得找可靠的人?,将两个孩子送到阿骨勒那里去。”
袁掌柜:“没问题,你若是肯把袁家?的人?都送走,我也能给你办到。”
崔邺:“崔都督不日进京,你想干什么?”
老太太大概是心里也清楚,卢氏出门也闭口不问。崔家?人?闭门不出,仿佛都感觉到未知的危险了。
崔程到的那天,崔邺人?不在家?,崔程在老太太院子里待了很久,只有一直和崔浩聊到入夜,崔邺回去的晚,一进门文戒就道:“五郎回来了?都督回来了,那边书房的人?问了几次了。”
崔邺累了一天,慢条斯理的洗漱了一番,才?去了崔浩的书房,崔浩见?他回来忙说:“快进来!”
崔邺进去,见?崔程难得的一身常服,褐色的圆领袍绣的是苍山景色,少了在凉州的萧杀之气,竟然有几分儒雅。
他恭敬的行礼:“父亲。”
崔程摆手,深深看?了他一眼,并不和他计较。
崔邺坐在下手,崔浩问:“明?日入宫,要?小心些。这位安平王办事?有些……”
说话不大靠谱。
崔程笑笑:“想见?我的怕是那几位,南平王怎么看?其实不重要?,宫中的人?是谁,也不重要?。”
崔邺静静听着,崔浩问他:“柬之有什么要?说的吗?”
崔邺只说:“父亲小心些。”
他来得晚了,崔程和崔浩两人?已经聊的差不多了,崔程起身:“二哥歇息吧,明?日再说。”
崔浩这才?起身说:“也是,你早些歇息,连日奔波也该累了。”
等父子二人?出了院子,崔程跟他说:“你和我来。”
崔邺跟着他,进了卢氏的院子,卢氏的房间的灯亮着,隔壁卢氏的小书房里,崔程问:“你母亲呢?”
“随舅舅回乡祭祖了。”
“何时走的?”
“五日前。”
崔程见?他丝毫不以?为意,斥了句:“不知天高地?厚!”
崔邺盯着他问:“父亲慌什么?母亲自从嫁入长安就再没有回去过,外祖父当年身死?社?稷。母亲回去祭拜一番,也不为过。”
崔程生气是因为他不肯问他一声。
争吵着,听见?门外的崔敏问:“父亲回来了?”
崔邺见?他进来,催说:“回去睡觉,明?日有事?和你说。”
崔敏显然更听崔邺的话,和崔程道:“父亲今日刚回来,车马劳顿,早些歇息。五哥也早些歇息,有话明?日再说。”
崔程还没来得及问一句关于他的课业,也没来得及问一声这个家?里怎么样,卢氏不在,这个家?好似不像个家?。
崔邺尽量不和他争吵,只说:“父亲没什么事?,就歇息吧,咱们明?日再说。”
崔程坐在卢氏的书桌前,随手翻开账本,她的一手柳体极其漂亮。
问崔邺:“你一直都恨我?”
崔邺笑笑:“父亲说的哪里的话。”
他只是不爱和崔程打交道,不喜欢和政客打交道,毕竟崔程若是真的有幸最后能得以?登上宝典,他只有沾光,没有吃亏的,这一点他还是心里清楚的。
崔程也只是回家?了,心里有了一点点惆怅,但是崔邺不肯接话,他也就收起来了。
淡淡说:“你们母亲,把你们教的很好。”
崔邺开玩笑:“阿晚贪玩儿,跟着舅舅家?的阿圆去了河西道,说是要?去骑马。父亲还没见?过她,她有些顽皮。”
崔程听的眼睛又瞪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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