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奚只知道崔邺嘱咐她,缺钱了去崇仁坊的客栈里去取,她一直不在意,因为他细心,给她的钱一直都备足了。
掌柜的笑说:“郎君自有?他的道理。这次郎君也是走的着急。”
谢奚问:“他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掌柜的:“没有?,郎君只嘱咐,他年前一定会?回来。”
谢奚没去过南地,不知道行程,问:“从这里到东都,经通济渠到江都需要多久?”
掌柜的脱口而出:“最快的话,只要三日。”
谢奚心疼他腿还?没好,又整幺蛾子。
最后深深的叹气,颓然的和掌柜的说:“你去忙吧,清华若是来了和我说一声。”
掌柜的走后,她在崔邺的书桌上?翻找了一通。他果真是心思?缜密,前几天的信都已销毁了。
谢奚扭头看了眼地上?的纸篓,蹲下身?倒出废纸,一个一个的翻找,像个中二的神经病似的。
唯一的一张像是回信的纸上?,他写:继续观察,不要妄动,但是又将?字划去。
谢奚看得云里雾里,这样看起来确实有?些像是生意上?的麻烦。
她怀疑的将?纸放在桌上?抚平,用笔在后面添了句:崔邺,你给我等着。
迷迷糊糊的一早起来,就回了郊外?。到了家,接过昨晚宿醉的人都没起来。
谢奚心里有?事,鲁伯和阿武提着牛羊肉回来,见她回来忙说:“隔壁村子宰老牛,买了些过年吃的。”
谢奚笑说:“对,有?什么想吃的你们就买吧,我有?时候记不起来。”
阿武笑说:“等会?儿我进?城一趟,去卖羊皮。阿姐需要什么跟我说一声。”
谢奚看着牛肉笑着说:“让我想想,等会?儿和你说。”
阿武跟着她进?了厨房,鲁伯说:“我去看郎君们起了没。”
谢奚嘱咐:“泡壶花茶,他们昨天喝了酒,润润喉。”
鲁伯应声后出去了,阿武将?肉放在灶台上?,谢奚问:“不给阿圆送礼物吗?马上?可就过年了。”
阿武不好意思?的说:“我上?次进?城带她去西市逛了一天,等今日进?城再说。”
谢奚笑说:“这才?像话,给你的零花钱你可别舍不得花,知道吗?”
阿武羞涩:“阿姐给的钱,我还?没花完。”
谢奚笑说:“就是,男孩子要大方一点。”
吴媪进?来见两个人嘀嘀咕咕,问谢奚:“今日要吃什么?”
谢奚看了眼牛肉,琢磨了片刻,说:“先烤饼,我做个羹。解酒润肺的。”
吴媪这就去准备了,谢奚提起牛肉,看了半晌,思?量着做多少西湖牛肉羹合适。
大清早她进?暖棚摘了些胡瓜,拔了几根芫荽,泡发了木耳和腐竹。
花生米炸香,胡瓜拍扁切块,腐竹木耳切好,撒一点芫荽,放调料拌起来,最后浇两勺红色的辣油,一个素拼盘就成了。
她拌了一盆。这帮人太能吃了。
她看了半天,觉得做菜太复杂了,和阿武说:“去剁只鸡,我做炖□□。”
阿武手脚利落,一只鸡手起刀落的事情?。
吴媪的胡饼烤出来,谢奚的炖鸡已经安顿在锅里了。她在细细的切牛肉粒,吴媪看她切得吃力,说:“让我来吧,你就给我说怎么做。”
谢奚笑说:“没事,不用都切,我切这点就好了。”,说着问:“姑姑起来了吗?”
吴媪:“起来了,在照顾小娘子梳洗。”
谢奚笑说:“姑姑今日还?能住一天。”
吴媪担忧的问:“雀奴昨晚出去,今早回来,我担心了一晚,可是出什么事了?”
谢奚对着吴媪,总有?种被家长爱护着的错觉,撒娇:“没事,崔邺去了南地,我去送他。”
吴媪感?慨:“什么时候看着你们都成家了……”
正说着瑶姬进?来见早饭做到一半了,惭愧道:“我起晚了。”
谢奚笑说:“冬日无事,多睡会?儿。”
瑶姬不好意思?的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将?切碎的牛肉细细剁了后,用调料腌着,没有?鲜香菇就用腐竹碎凑合,她心里下决心,一定要搞一点菌菇,自己种一点蘑菇。
水开了,让牛肉过了水,捞出来。再换冷水锅下牛肉末,放姜末,大火烧开。
等水开了坊腐竹碎,调味,放盐和胡椒粉,然后勾芡。
最后将?鸡蛋清顺着筷子滴进?去,迅速将?汤倒出来。
瑶姬没见过这种做法,吴媪也没见过。
谢奚盛出来几碗,让阿武把?汤给端过去,让喝酒的人喝一点。
谢氏和崔莹莹进?来,谢奚招呼大家先喝汤。
没一会?儿就见谢脁进?来了,看着坐在餐桌上?喝汤的谢奚问:“雀奴这汤叫什么?”
谢奚骄傲的说:“西湖牛肉羹。”
谢脁点点头,看起来是非常喜欢,和她说:“教教瑶姬,往后可以多喝。”
谢奚:“那父亲用画和我换,怎么样?”
谢脁无奈的笑,看着眼桌上?喝汤的人,笑说:“你们看看她,现在要挟起我来了。”
谢奚自得的问:“父亲不答应吗?”
谢脁笑着点点她,转身?边往外?走边说:“瑶姬跟着她慢慢学吧,我就不看她那副嘴脸了。”
谢奚听的大笑。厨房里的人也都被逗笑了。
中午的炖鸡和简易的凉拌拼盘一直得到好评。
谢脁对她的厨艺是彻底折服。
谢氏笑说:“看来总算有?人管得住阿兄了。”
谢奚忙说:“我可管不住他。我只是馋父亲的丹青。”
谢氏自豪的说:“堂堂松舍散人的名号,怎能不厉害呢。”
谢奚这次听清楚了,松舍散人。
没想到谢脁居然是哥叫得上?号的人物。颇有?些扫地僧的意思?。
午后等谢脁送走朋友,谢氏一家,谢奚昏昏欲睡,靠在胡床上?盖着薄被,听见阿武会?鲁伯在打扫院子,也懒得起来。
恍惚间梦见,和崔邺站在海边,看着远处的海天一色。她一恍惚人就醒了。
听见谢脁说:“这边打理开了,等开春把?后院的葡萄树移栽过来,到时候可以避暑。”
谢奚起来站在门口看着,谢脁见她面色还?是不好,问:“昨晚出去干什么了?”
谢奚:“我都回来了,您才?想起问我?晚了吧?”
谢脁看着她不动声色,只是看着。
谢奚最受不了这样被人注视。自己认输:“其实,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崔邺此?刻正在江南东道的建德。
商队本来从这里顺着江到富阳会?稽一线,他收到消息这里的宁海明州一带有?浅滩出售。千顷的浅滩,未来未必不能做沃土良田。
他这次走的急,谁都没说。段冲跟着他,日夜不歇的到达这里,海风湿冷,这和长江以北的气候简直天差地别。
站在江边风吹的人睁不开眼睛,段冲和他细细交代:“杭州的总管叫梁诚,年岁比我长两岁,原本负责码头上?的事,人很稳妥,我若是去了凉州,郎君可以直接指挥他。”
谢奚点点头:“我见过他,是个可靠人。”
段冲笑说:“郎君说可靠,那就是靠的住了。”
崔邺看着江边的芦苇荡,和他说:“联系人吧,这几日尽快把?这里摸清楚,这片滩里有?多少人或者是有?多少顷地。”
段冲为难的说:“郎君怎会?突然想起买这荒地?”
崔邺并?不解释:“你先买吧,年后我还?要去江南西道一趟,你跟着我去。”
段冲以为他是在物色新生意,又开始交代:“今年的粮米生意,通济渠上?,咱们也是大户,只是咱们走的是整走整发,若是散卖,决计会?赚的更多。”
崔邺淡淡的提醒他:“做生意最忌讳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段冲看着他不说话。他依旧望着远处的江面:“最忌讳贪心。”
段冲被他噎住了。
“做生意也最怕一家独大,你有?武艺,但是好勇斗狠,应该明白双拳难敌四手。若是钱都让你赚了,江南道的粮米钱,你赚的完吗?”
段冲低头:“郎君说的是。”
崔邺继续说:“南货北走,要有?规矩。茶叶一项已经是有?些打眼了。”
段冲问:“那凉州马场建好后,河西道上?的货还?走吗?”
崔邺笑说:“当然走。”
段冲又糊涂了,问:“那郎君为何要在这南地买滩田?”
崔邺淡淡说:“现在说了,你不明白,买了以后再说。尽快找中人说合一番,这几日必须拿下,年前我要回长安。”
段冲保证:“我明日就去安排。”
崔邺嘱咐他:“不要怕花钱财,若是能办得顺利,多花些钱也值当。”
腊月二十三要祭灶,谢脁这才?领着谢昭回了长安,嘱咐谢奚:“我们晚上?回来,一家人一起过年才?像样子,”
谢奚好笑的应声:“我知道,父亲放心回去吧,回来的时候将?陆伯和谢伯一家都带来吧,咱们也热闹一些。”
谢奚日日让阿武去崇仁坊打听消息,连着几日,崔邺依旧没消息。
谢奚这次真生气了。
腊月二十三之后,她也不让阿武去问了。
谢脁带着人回来后,庄上?是彻底的热闹了。有?些祭灶祭祖的饭是有?规矩的,谢奚不掺合,由着吴媪和王媪两个人准备,她只管忙她的事。
崔邺是除夕前一天回来。整个人累的有?些憔悴,直接回了崔家。
卢氏见他累成这样心疼的说:“五郎何必这样作贱自己,你不知道疼在阿娘心上??”
长途跋涉确实让崔邺有?些吃不消,稀里糊涂的问:“我挺好的。”
卢氏会?错了意,崔敏和她说阿兄有?了心仪的女郎。见崔邺这样,卢氏以为对方看不上?崔邺。她实在想不明白还?有?什么能让意气风发,办事稳妥体贴的五郎能憔悴成这副样子。
“你到底看上?谁家娘子了?阿娘亲自去给你提亲,这总可以了吧?”
崔邺听的睁大眼睛,看着她,有?点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