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六十八

腊八那天谢奚进城买东西,长安城里张灯结彩,满大街已经?都是过年的气?氛了。

谢脁还没有回城,谢奚也不催。他?歇了几日?,在庄上转了几天,甚至有点乐不思蜀了,整日?研究吴媪烤面包,吴媪并不清楚原理,只说?是谢奚教的。

搞的谢脁对她?兴趣越来越大了。

从?金光门进来离西市很近,她?要去东边的崔家走一趟,腊月十五谢脁要在庄上宴客。她?到崔家后,姑父崔逸也在,见了她?一身男装,笑称:“你们谢家娘子真是一脉相承。”

谢氏推他?一把,嗲怪的催道:“郎君快去吧,再不去二伯该生气?了。”

崔逸听得无奈的笑,慢吞吞起身才出院子去了。谢氏拉着她?的手忙说?:“阿兄回来我还没时间去看他?,他?怎么?样了?”

谢奚安慰她?:“父亲都挺好的,过几日?在郊外宴客,我进城置办些东西,姑姑到时候同姑父带着弟弟妹妹一定要来。”

谢氏奇怪问:“为何不回城?”

谢奚笑说?:“大概郊外热闹吧。”

谢氏见了她?就有些愁:“雀奴和陆家的亲事……”

谢奚问:“姑姑最?近又听到什?么?消息了,说?来听听?”

谢氏觉得这并不是好事,有些气?愤说?:“我也是听说?的,陈家宫里的那位有孕了,说?是梦见侄女大喜。硬要给侄女挑一门亲事。公侯之?家都知道这回事,也都等着看笑话。”

谢奚思量,那陆家怕是逃不过去。

毕竟陈家是权势在陆家之?上。

谢氏见谢奚愣神?,劝说?:“都知道陈家中意陆家的三郎,也都等着看陆家怎么?处理。雀奴不要怕,阿兄回来了,必然不会让你吃亏。”

谢奚笑说?:“姑姑不必担忧,父亲想来会处理的。”

谢氏一听谢脁回来,就像有了主?心骨,听谢奚这样说?,也觉得不是大事。

看的谢奚欣慰,果真单纯的人,就是比较容易开心。

等她?从?崔家出来也没见崔邺,沿着街逛着,进了书局,她?每次进城都会买书,大概是因?为年后三月的校考,书局里时不时的有学子进出。

谢奚进去挑了几本,又给谢昭买了几本。还在风物志上流连,听到身后的人问:“你怎么?来了?”

谢奚抱着书回头,见陆益之?就站在身后看着她?。

两个人约在对面的茶楼上。

谢奚真的把他?当弟弟,本是个好苗子,可惜被家庭拖累了。

陆益之?看起来也没有之?前那么?忧郁了,整个人有股意气?风发的朝气?,有些冒失但是和十几岁的少年一样了。

谢奚点了茶楼里的一个荷花酥,杭州的特产,她?会做,但是这个点心做起来很麻烦。所以都是买现成的。

陆益之?推荐:“这家的茶不错。”

谢奚笑笑说?:“我其?实是个粗人,并不懂茶。好茶送给我可惜了。”

陆益之?却说?:“那倒未必,喜欢茶,就不算可惜。”

谢奚认同:“那倒也是,起码我是认真喝了。”

陆益之?就是喜欢她?这股坦诚。看了眼她?放在桌上的书,自己说?:“我收藏了几本游记,雀奴要是喜欢,我改日?给你送去。”

谢奚奇怪的看他?。

陆益之?被她?盯着,掩饰了心虚,得体的说?:“雀奴不必防备我,即便婚约不在。我还是想和雀奴做朋友。雀奴能把我当朋友吗?”

谢奚定定的看了他?很久:“我很高兴,和你能做朋友。”

陆益之?专注的看着她?,说?:“我想成为雀奴这样的人。为民为命,不计得失。”

谢奚鼓励他?:“我一个小?娘子,不过是想让大家好过一点。可你们不一样,你们若是入朝为官,改变的就是万民的命运。”

其?实她?想说?,她?佩服的是崔邺,所有的结果他?都明白,但还是奋不顾身,知道每一个游戏规则,但是还在拥抱光明。他?是一个了不起的凡人。

陆益之?点头:“雀奴这话,我记住了。”

谢奚扭头看着窗外大街上人声鼎沸的繁华,笑说?:“长安城,可真是漂亮。”

陆益之?附和:“是的。”

之?后两个人再没有说?起关于婚约的事,谢奚后来学会聊天了,和陆益之?打听大周朝的历史,陆益之?比她?专业,讲的详细又清楚。

等她?和陆益之?分别已经?是丑时了。

她?带着书从?东市附近一直走到崇仁坊,崔邺人不在,她?上楼见清华正?在对账,见她?进门惊讶的说?:“郎君南下去了,大概年底回来。”

谢奚奇怪的问:“他?没说?去南地,出什?么?事了?”

清华笑说?:“有个总管出事了,郎君亲自去处理,走的很急。”

谢奚也不在意。

等她?买了东西回来,屋里都已经?上灯了。

吴媪替她?卸了马车上的东西,她?零零总总买了很多?,吴媪边卸货边说?:“郎君今日?酒喝多?了,晚上也没吃东西,正?好你们父女两个一起吃一点。”

谢奚无所谓的说?:“随便吃点就行了。”

鲁伯出来将货搬进去,问:“路上遇上什?么?事了?回来这么?晚?”

阿武去卸马车了,谢奚随口说?:“碰见了熟人,耽误了时间。父亲呢?”

鲁伯:“郎君今日?在庄上转了一圈,心情好喝多?了。”

谢奚并不拆穿这个显而易见的谎言,她?进了厨房坐在餐桌上看着吴媪揭开锅,里面温着晚饭。

谢脁这时候正?进来,见谢奚回来,问:“雀奴回来了?”

谢奚心说?,你心可真大,你女儿天黑没回来你都不担心的?

她?看了眼菜招呼谢奚:“鲁伯说?你晚饭没吃,一起吃吧。”

人都不在,吴媪吃的也简单,菜拌面,吴媪在煮面,谢奚起身用开水冲了藕粉,给谢脁冲的稠一些。

端给他?,介绍说?:“尝尝我种的藕粉。”

谢脁尝了口,有股淡淡的甜味,感?觉有些奇艺,看起来很喜欢,谢奚慢条斯理的继续介绍说?:“北方没有桂花,等我明年买到桂花,熬一罐桂花蜜,在里面放一点桂花蜜,会更好吃。”

吴媪煮好了面,端过来,谢奚和她?挨着坐着,凑在一起。谢脁的小?胡子一捋,由衷的说?:“雀奴真如吴媪说?的,像只小?饕餮。”

谢奚继续炫耀:“过年的这几天,我什?么?都不干了,只准备吃的。我买到南地的梅菜了,到时候做扣肉吃。你们都没吃过,鲁伯肯定喜欢。”

正?在添柴的鲁伯笑说?:“雀奴做的我都喜欢。”

谢奚爽快说?:“今年过年,咱们好好过。”

谢脁当即说?:“那我就不回城里了。”

谢奚听的笑起来,哄他?:“父亲还没尝过红烧肉,红烧肘子,油爆羊肉,最?重要是等我这茬辣椒成熟了,一定要吃一次红油火锅……”

她?能点出几十种菜不重样。

谢脁果然心动了。

谢奚见他?上钩,继续说?:“父亲,陆家的事,什?么?时候处理?”

谢脁笑问:“终于忍不住了?”

谢奚自己觉得脸皮无所谓,说?:“我总不能一直拖着,陆家不厚道,也不能一直拿我顶缸。你不是也不喜欢陆温吗?”

谢脁听的大笑,吃了口面,说?:“陆温的才学,不是你能说?嘴的。”

谢奚问:“他?才学好?他?不是主?修农科吗?”

谢脁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又低头吃面了,过了半晌才说?:“他?还哪有胆子扬名天下,一个背主?的奴才,能背弃一次,就能背弃两次。”

听的谢奚心惊肉跳。

谢奚炯炯有神?的看着他?,谢脁却不肯再说?了。

谢奚忍不住,问:“给我讲讲吧,老谢,我去给你拿酒!”

谢脁笑骂:“没规矩的小?娘子!”

谢奚才不管,回房间把半坛葡萄酒提过来,殷勤的给他?倒上,还体贴的说?:“这个喝不醉,你别担心。”

谢脁倒是挺喜欢她?这股机灵劲儿的,他?从?前没什?么?时间和儿女相处,十几年都在外行走,没想到女儿竟然最?像他?。

谢奚吃了几口面,漱口后坐在他?旁边问:“那个卢恒书是谁?”

谢脁:“崔邺的外祖父。”

谢奚脑子一个激灵,问:“谁?”

谢脁又放了炸弹:“我原本给你定下的亲事,是崔邺。但是子成那时候已经?拜相不是我能高攀的了。”

谢奚张口就说?:“合着你就是闲着也是闲着,给女儿定个差不多?的亲?”

谢脁纠正?她?:“雀奴,婚姻大事,为父也很慎重。”

谢奚:“那你说?吧,现在怎么?处理?陆温要是不肯退亲,你怎么?办?”

谢脁却换了话题:“子成的外孙,果真不错。”

谢奚朝他?摆手:“你说?这个没用,你就说?陆温怎么?办吧。”

谢脁光棍的很,微笑着脸,说?:“那就要看陆温怎么?办了,毕竟为父我是一介商贾,怎能和官宦人家起冲突。”

谢奚用手指指指他?:“你可太作了!”

说?完她?喝了口葡萄酒,问:“那,陆温真的卖主?了?”

谢脁并不是那么?清楚,只知道他?给李家投诚了。淡淡说?:“他?和子成同职,李家的乱军攻进皇城时,他?带着文官投了李家。”

谢奚小?心的问:“你对李家,没什?么?仇恨吧?”

谢脁挑眉,将茶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意兴阑珊的说?;“他?们身死社稷,或者是卖主?求荣,都是自己选的路,都是自己的路。”

谢奚这才说?:“对,都是自己的路,我的高产粮种,李家可是知道的。你要是有什?么?恩怨,我或许还能给你说?和说?和。”

谢脁听的大笑,这个女儿果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谢奚见他?不在意,好奇问:“卢恒书当时已拜相,为何将女儿嫁给崔家?崔家又不是侯爵,门第一般。”

谢脁可真是个有诚意的人。

“当年子成倒是想将女儿嫁给我,可惜我去姑苏走了一趟,错过了。后来崔家老夫人自己上门求亲,芸娘就定给了崔程。”

谢奚嘴都张开了。

这么?劲爆,你差点成崔邺的便宜爹哦,可惜阴差阳错,成了我的便宜爹。

你可真是个让人躲不掉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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