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六十五

谢奚喜欢看美人,吴媪喜滋滋的边做菜边说:“这下好了,郎君回来了,雀奴这下不用这么操劳了。”

谢奚心说,你可真是乐观,你忘了他上次回来把你的农庄都掏空了?

吴媪干活利落,今天又高兴,不让其他人帮忙,谢奚坐在厨房里看着吴媪做饭,瑶姬坐在她旁边有?拘谨,认真看着吴媪做饭,有?种随时都能冲上去帮忙的感?觉。谢奚扭头看着她,瑶姬眼睛真的是她来这里这么久见过的最漂亮的,静谧的蓝眼睛,鼻梁高挺,眉骨让整个五官都立体了。

她简直入迷,问:“你多大了?”

瑶姬刚到新的环境里,有??紧张,见她肆无忌惮的观察自己,腼腆的答:“二十五岁。”

谢奚心痛的说,造孽哦,谢朓你可真造孽哦,这么小的姑娘你个糟老头子怎么下得?去手!

她笑眯眯的安慰她:“不用有什么顾虑,来这里就像回到自己的家里一样。需要什么尽管和我说。”

吴媪不懂她的心痛,问瑶姬:“你是什么时候跟了郎君的?”

瑶姬腼腆的答:“中元八年。”

吴媪遗憾地说:“怎么还?没有给郎君生一儿半女……”

谢奚忙说:“真不用了,阿昭才这么大,我真的没时间养孩子?了。”

吴媪豪爽的笑说:“哪需要你带,多子?多福总归是好事。”

瑶姬被说的不敢再插嘴了。

谢奚见她长发编起来,真是怎么看都觉得?漂亮,问:“你们那里的女孩子?都像你那么漂亮吗?”

瑶姬还?没明白,她毕竟是异域人,生的这幅容貌在这里并不算好看,意味着低贱。哪知道郎君的女儿这样的活泼。

她老实的答:“我不如我妹妹好看。”

谢奚简直想不到,她妹妹比她好看,是何等的天姿。

吴媪的糖醋排骨已经能出师了,阿月蹲在灶台下添柴,和她抱歉的说:“阿娘还?没回来,不知道哥哥的亲事如何了。”

谢奚知道她难为情,毕竟王媪办事不讲究。安慰她:“冬日不忙,让她回去也好,城里也要准备过年,陆伯一个人守着宅子?也不合适。”

阿月黯然的低下头。

阿武领着谢昭进城上课去了,家里这会儿也没人。

谢奚看了会儿美色,觉得?差不多了,去院子里继续收拾她的豆渣了。瑶姬起身跟着就要帮忙,谢奚挥挥手:“别别,你就站着看着就行了,这?我来。”

谢朓在窗口看到她利落的将豆浆汁合并在一个翁里,干活毫不含糊。问鲁伯:“庄上怎么回事?”

鲁伯正在倒水伺候他梳洗。

“这两年多亏了雀奴,欠的债也还?清了。”

谢朓大感意外,扭头看着一身胡服短打,俨然像个郎君的谢奚。

他有?几年没见这个女儿了,只记得?她从前是有?调皮,整日的出门在苏州城里游荡,和闺阁里的小娘子?们不同。他也怜爱她孤苦,母亲早逝,并不让家里人拘束她,随她心情。

谢朓说:“说说吧。”

鲁伯不擅长讲故事,三言两语道:“雀奴当初从大娘子?那里借了钱盖了院子,再没回城去,一直在庄上开渠种田,今年的收成不错。债是陆家先付了,雀奴写了字据,后来去还?了钱拿回了借据。”

谢朓挑眉问:“陆家?”

鲁伯迟疑了片刻说:“雀奴不中意陆家的郎君,几番说想退亲。”

谢朓有??不识天高地厚的说:“陆温的孙儿,确实配不上我的雀奴。”

谢奚收拾完豆渣,回头就看到谢朓站在窗前看着她。看的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什么爱好?

谢朓见她看到了,朝她招手:“雀奴进来。”

谢奚看了眼瑶姬,有?点迟疑,磨磨蹭蹭的去了,瑶姬特别的贴心,见她迟疑,就跟在她身后。

谢奚进去,见谢朓换了件衣服,装作乖巧的问:“父亲。”

谢朓有?种吾生后辈胜于吾的感?慨。

谢奚像株小白杨似的端端正正的站着,毫无小娘子?的羞涩,盯着他有?好奇和戒备,但是就是没有?亲密。谢朓一目了然,只觉得?五味杂陈。

看了半晌,才?说:“辛苦你了。”

谢奚嗐笑了声,老气横秋的说:“不过是养活一家人,没什么的,咱们是一家人嘛。不讲这?。”

谢朓只觉得?畅快,心里敞亮,笑骂了:“跟谁学的,浑身的市井气!”

谢奚突然对他生出一种好感,人的初次印象很重要,一面之缘可能决定了很长时间里对这个人的感?觉。谢朓这样粗线条的两句客套,让她听着很舒服,没有那套父父子子?君君臣臣的规矩。

人的缘分?可能就是这样。

她回了句:“我不就是在市井里长大的嘛,你们先休息,一会儿吃好饭,谢昭进城上课去了,下午才?能回来。”

她俨然像个大家长一样,在家里负责惯了。让谢朓有??不知该如何和她交流。

瑶姬提着茶壶说:“我先去泡茶。”

鲁伯端着水也出去了。

谢奚看着她背影,谢朓以为她介意,解释说:“是个苦命人,我买下她的时候,她被打?得?半死……”

谢奚诧异的看他,没明白他说的。

谢朓见她懵懂,隐晦的说:“身边人用的惯了……”

谢奚突然才明白,忙说:“我只觉得?她生的真好看。”

谢朓大概觉得?自己和女儿说这个,确实有?点为老不尊,改口问:“雀奴和我说说庄上囊的情况。”

谢奚问:“不是该父亲和我说说你在河西道上的事情吗?”

谢朓见她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反驳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无奈的笑说:“雀奴和你阿兄真是不同。”

谢奚忙问:“阿兄可安好?”

谢朓:“挺好的,甘州目前稳泰,他也不过是在内城守备军里。”

谢奚问:“父亲是在哪里被困这么久?”

谢朓扬眉像是并不想说,看看她,又?看看窗外,问:“陆家是什么意思?”

谢奚一秒提起精神,见他没什么喜恶,保守的问:“陆家女眷并不喜我,父亲怎么会和陆温定儿女亲家?”

谢朓很难将她当成小女儿,她说话实在老道。叹气说:“这事,说来话长。”

谢奚接茬:“不忙,慢慢说。”

鲁伯在院子里问谢奚:“前几日来的朱家人又来了。”

谢奚嘟囔了句:“哦,忘记这回事了。”,起身和谢朓说:“父亲先歇息一会儿,我先去忙了,不着急,来日方长,有?事咱们慢慢说。”

谢朓看着她出门,无奈的笑,但是心情很不错。

瑶姬进来见他怔怔的笑,问:“郎君不休息吗?”

谢朓坐在胡床上,胡床上摆的小放桌上放着茶具,他招呼瑶姬:“坐吧,你也歇歇。”

瑶姬坐在他对面乖巧的给他倒茶,谢朓尝了口,清淡的野菊花,他深深的叹了口气:“雀奴变了很多,这个家也变了很多。”

瑶姬安慰他:“雀奴人很好。”

谢朓有?点不知道怎么说,这个家里变得?太多了。变得?有?点让他觉得?陌生,原本的田庄空到什么都没有?,现在田庄繁华富裕。

瑶姬尝了口茶,见他面色惆怅,也并不说话。

谢奚出了门,见鲁伯在等着他,朱家的两个男人又?来了,见了她又开始磕头。

谢奚拉起人说:“有?事说事,我这里不能动不动下跪。你女儿怎么样了?”

那父亲感?恩戴德的说:“好一点了,今日能坐起来,谢小娘子?的救命之恩。”

谢奚还?拉着那父亲的胳膊,语重心长说:“既然能好,就好好吃药,千万莫要耽搁了。阿武给你们带了粮米,回去准备安稳过年吧,一切等年后再说,一家人为奴为婢女不至于,我要那么多奴婢做什么,儿女成双是好事。”

朱良比年龄看起来要老很多,像个爷爷辈一样,有??老泪纵横,谢奚安慰他:“打?起精神,将来给你们家……”

“阿绫。”

谢奚笑笑说:“以后还要给你家的阿绫准备一份嫁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朱良的儿子看着老实巴交,只管弯着腰行礼。

谢奚见这家人老实成这样,她一味的不收人,倒是越发让他们惴惴不安,放宽条件说:“开春有活儿给你们,给工钱的,你们若是担心药钱付不起,就以工消账吧。阿武回通知你们,这样可以吧?”

朱良连连说:“不敢要工钱,娘子?救了我家阿绫,就是我们家的恩人。”

谢奚佯装怒意:“我这里,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只要听着就好了。我很忙没时间和你们为这点事扯皮,就这么定了,回去吧。”

说完她就转身去厨房了,和老实人就得?直接说。

谢奚走后,鲁伯才说:“回去吧,雀奴心善见不得?你们这样。等阿绫的病好了,有?的是机会。”

朱良被鲁伯劝了后,才?回家去了。

谢奚进了厨房见吴媪和阿月两个的午饭已经准备好了,见谢奚进来,吴媪邀请说:“来尝尝排骨味道怎么样?”

谢奚赞了句:“不错,叫他们开饭吧。”

吴媪忙说:“我给郎君送进去。”

谢奚不在乎的说:“没那么讲究,回来的第一顿饭,一起吃吧。”

谢朓和瑶姬被叫进来,在座的人今天都有点拘谨,鲁伯觉得?自己有??没规矩了。

谢奚稳稳的说:“父亲尝尝新菜。”

中华菜系博大精深,谢朓没有见识过炒菜,一道糖醋排骨就让他彻底抵挡不住了,谢奚见他吃的满意。大大方方说:“还?是一起吃饭热闹,父亲觉得?呢?”

谢朓笑说:“这是自然。雀奴这两年辛苦了。”

谢奚笑着回应:“有?鲁伯出苦力,阿武帮我料理庄上的事,我能有什么辛苦的。”

瑶姬直觉谢奚不服郎君管束,但是又觉得?她是个很好的小娘子?。在桌上小心的观察着桌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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