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六十四

院子里一帮人在喝酒,崔敏观察着突然来的几个人,又暗中观察着谢奚,谢奚仿佛见了谁都是这样,不卑不亢。姚重是陛下新提拔的人,长安城里的年轻人都知道他?前途无量。五哥内有乾坤,不走功名?路,但是谢奚这样坦然就有些异常了。

崔邺招待姚重坐下,那两位看着像是练家子,劲腰长腿。他?招待:“这两位怎么招呼?”

长脸的那位答:“某姓曾,叫曾庆。”

崔邺笑着招呼说:“来者是客,这庄上不够繁华。”

曾庆内敛的说:“分?内的事,谢崔郎君招待。”

崔邺笑说:“好说好说。”

谢奚和吴媪在厨房里琢磨着晚上吃点什么,吴媪遗憾说:“今日的肉不太多了。”

谢奚:“那就做个铁锅炖肉吧。蒸今年的新米。”

吴媪不明所以笑说:“这简单。”

谢奚收拾好晚饭,进菜园子里摘了菜凉拌了两个菜,等傍晚后,一群人进厨房,谢奚招呼一群人吃饭,那曾庆眼神很?锐利,每一处都仔细观察,尤其是谢奚的菜园子。

谢奚介绍说:“这是今夏的新米,你们尝尝,看看北地的米和南地的米有什?么区别。”

姚重尝了口米,笑说:“这北地的米丝毫不逊于南地的米。谢庄主果然高才。”

谢奚笑说:“倒也不至于这样。”

姚重自认为和她算是朋友了,崔邺不是个规规矩矩的人,谢奚是他的人,也不是个寻常小娘子。

谢奚看了眼曾庆,见曾庆认真盯着,好说话的说:“若是好奇,春耕就能见到了,这不是什么稀奇的。”

曾庆好奇的抬头看她,饭桌上的北方大烩菜铁锅炖是炖菜的压轴菜。

一顿饭吃的酒足饭饱,宾主尽欢。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谢奚起的很?早,房间里的灯还亮着,等她出门见院子里还站着几个人。

她眯眼看着人,分?辨谁是谁。

见崔邺和姚重在院子里,姚重要回去上值,崔邺起来送他?。曾庆和那个曾荣也已经起来练功。

谢奚问:“不吃点什么吗?”

姚重开玩笑说:“来谢庄主这里,吃喝不愁。”

谢奚笑说:“不管贫穷还是富贵,穷苦还是权贵登极。也不过是一日三餐,休息不过日夜一宿。吃喝自然是最大的事。”

姚重笑着说:“谢庄主是个明白人。”

谢奚开朗的说:“姚指挥使莫要打趣我。”

姚重开始有点喜欢谢奚这样的奇女子,谢奚进去翻出来面包,递给姚重:“留着路上吃吧。”

姚重尝了口笑说:“谢庄主这里的吃食总是新奇。”

谢奚笑着并不理会?,等送走姚重,天已经亮了,鲁伯起来见他?们在院子里,谢奚正在看曾家两兄弟练晨功,悄声问崔邺:“你说有没有轻功一说。”

崔邺轻声的笑说:“你当是武侠世界?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谢奚伸手掐了他?一把,说:“好好说话,你看他?们两个难道不怀疑?”

崔邺摇头:“功夫本就像运动员练习,练的都是体魄,和军人差不多。”

谢奚看够了才说:“先?回去吃点东西吧,该做好招商引资的工作,好好介绍,将来说不准能全身而退,要不然咱两都得玩完。”

崔邺听着无声的失笑,伸手兜了把她的后脑勺:“进去吧。”

并没有解释。

没等她准备,曾庆就指着暖棚问:“能进去看看吗?”

谢奚大方说:“当然可以。”

说着开了门,里面温度明显的高,暖气温度还没有退下去,里面温暖如春。

曾庆好奇的四处张望,谢奚点上灯,棚上的草皮没有掀起来,里面依稀能看到一片绿色。

曾庆问:“这里面的菜是何时种的?”

谢奚:“秋后。”

“靠什?么取暖?”

谢奚指指墙,曾庆伸手摸了把墙,温热的墙让他惊讶的回头看了眼谢奚。”

谢奚的辣椒已经结了花蕾,看了眼注水的稻田,稻穗还泛白,曾庆也看到了,凑跟前问:“这是什么?”

谢奚如实?解释:“这是育种的母本,高产的稻子总要慢慢试验才行。”

曾庆这才凝色,盯着稻穗很?久才起身,谢奚也不催。等他?两出去,鲁伯照看放羊的人走了后,回来和谢奚说:“隔壁来了户人家。”

谢奚问:“怎么了?”

等鲁伯领着人进来,她才看到,一家人冬日一身褴褛,怕是过不下去了。她看了眼就明白了。

那人看着像五十几岁,领着一家老小跪在她面前,哀求:“谢娘子收留,种地放羊干什么都可以,愿一家老小为奴。”

谢奚让鲁伯扶起人,问:“今秋的球收怎么回事?”

鲁伯说:“他?们本就只有几亩薄田,今秋朱良的小女儿得病,他?就卖了粮田,给女儿治病。一家人没了生?计……”

谢奚问:“病好了吗?”

那老实?男人摇头,谢奚问:“什?么病?”

老实?男人不说话。

谢奚问鲁伯:“人呢?”

鲁伯说:“人,不太好了。”

谢奚指挥阿武:“带钱领人先看病,看了病再说。”

朱良听了给她跪地磕头,谢奚受不了这种人,父母爱子,是本能。

谢奚拍板:“你们一家人的事,以后再说,先?看病吧。”

崔邺进来见她出来,见几个人出去了,他?才进去问:“怎么了?”

谢奚:“我感觉又要开始重操旧业了。”

崔邺没听明白,疑惑的看她。

谢奚又说:“下乡扶贫、产业化扶持,克贫攻坚,共奔富裕路……”

崔邺听的开始抖着笑个不停。

谢奚扭头瞪他:“你再笑!”

崔邺:“我没干过这个,谢主任以后要多多提携。”

谢奚没好气说:“您掏钱就行了,其他的不用你。”

说完又立刻后悔:“不不不,还是需要你的。”

崔邺问:“刚才怎么回事?”

“病到拖垮了一家,来我这里自卖为奴。一家人穷困到一无所有,你说可怕不可怕,人命轻贱到这个地步。”

她真是看不得这种家破人亡的事情,扶贫过后,穷苦在她眼里都不算缺点。本能的想去扶持。

崔邺:“那就重点扶持吧,该种地或者是

雇佣,你自己看。”

谢奚叹气:“过了年看吧,春耕后事多的是,看他?们的意思。”

曾庆兄弟两个在庄上住了几日后回城去了。

谢奚也不问他们什么时候再来,崔邺已经准备让人开始整理地基,后面院子再扩建一圈。

临近大寒,天气已经很?冻了,谢奚窝在家里哪也不去。

正值准备过年的档口,谢奚招呼吴媪做豆腐,她平时懒得磨豆浆,趁着这个时机,开始做腐竹和豆筋,开始做辣片。

豆子磨出来还在院子里,听见路口人声嘈嘈切切,谢奚蹲在院子里回头看了眼,见车马喧嚣,她皱眉问旁边的阿月问:“谁啊?”

阿月惊喜的说:“郎主回来了!”

谢奚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便宜爹回来了……

谢脁是真名?士风格,只有一个马车,前面车厢,后面是一箱行李。

他?站在路口惊讶的看着房子和院子,鲁伯扶着他?的手。

他?和谢奚的感觉出入不大,一身靛蓝的袍子,头发不讲究的束起,倒是个美男子,身量很高,看着有些风流不羁,谢奚很?难相信他?是个生?意人,看他?这身打扮像个落魄文人。

崔邺好死不死进城去了,谢奚皱眉看着出神,一直等人进了院子,鲁伯叫了她一声:“雀奴。”

谢奚才回神,谢脁见她这身打扮,大笑:“我家雀奴受苦了。”

谢奚有点跟不上他?的频道,客气的假笑:“那倒不是,父亲车马劳顿,先?进房休息。”

谢脁看着宽广的院子和齐整的一排房子,感慨:“这什?么盖的?”

鲁伯滔滔不绝的给他?介绍,简直把谢奚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谢奚汗颜的催说:“父亲先?休息,我让吴媪先?准备饭。”

谢脁大手一挥:“不着急,人先下来。”

谢奚回头就见马车上下来一胡姬,眼睛居然是蓝色的,美艳无双,但是穿着很?质朴。”

谢奚心里惊叹,这谢脁是什么狗屎运气,居然能娶到这么漂亮的老婆!

哪知谢脁却说:“这是瑶姬,在我身边有些年了。安顿她先?歇着吧。”

谢奚可太喜欢了,果断扔下男人,领着瑶姬热情说:“饿不饿?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瑶姬本是姬妾,本就是服侍谢脁的,她是谢脁在波斯商人手里买来的,当时一同被卖的还有她的妹妹,她帮助妹妹逃跑后被打的半死。遇上谢脁,花钱赎买她之后,也一直不曾轻贱过,这几年她过的很?好。

瑶姬有些受宠若惊:“娘子不用这样,我是服侍郎君的奴,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

谢奚听的想揍谢脁。

这等美人都舍得做奴,你造孽啊。

瑶姬放下行李,就随谢奚出来乖顺的说:“郎君喜欢吃我做的羊肉羹,要不我来做吧。”

谢奚可太喜欢看美人了。

“这里哪需要你,你和我去看看就行了。”

鲁伯领着谢脁去了最中间的房间安顿。谢奚才不管这种事,进了厨房见吴媪,她准备介绍了,突然顿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瑶姬,嘴里徘徊了几遍小妈,但是又叫不出口,看瑶姬年龄真的未必比她大。她就是输在现在身体只有十六岁。

瑶姬细细观察着厨房,像是很喜欢,好奇的看着吴媪做菜,谢奚则不时的看她的脸,心里还感叹,真是漂亮啊,老天真是得天独厚的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