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南湖珠子

木匣子是上了锁的,木芳颜看见上面的封条,想都没想,便要来一把香,点燃了香,用香灰撒在封条上。

那封条发出怪异的惨叫,随后自己烧掉了。

众人惊骇,看着木匣子自己打开。

打开之后,里面足足有十个女陶俑。

每个女陶俑长得都还不太一样,显然是精心制作的。

木芳颜随手拿起一个,发现他们的底部,正写着一串生辰八字。

细小的字体刻在足底,木芳颜看得头皮发麻。

“怎么了?”

她抬头看向令狐圻,有些愤怒道:“此人当真是恶毒,居然用拘魂的手段,将这些女子困于陶俑之中,成为他的奴隶。”

至于是什么奴隶,不用想也知道了。

令狐圻顿时觉得,昨日自己的刑罚实在是太轻了,这样的畜生,实在应该千刀万剐才是。

“可怜这些无辜的女子,命丧九泉,连死都不得安生。”

木芳颜重重叹息一声,对他道:“劳烦大人去为我选一些东西来,我需要开坛作法,超度这些亡灵。”

这些女子此生本不该惨死,她们的魂魄被人强行取出来,塞到这样的陶俑里,成了鬼奴,若是无人将她们超度,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当真是可恶!

令狐圻很快让手下准备了祭坛,木芳颜换上道士服,开坛作法。

令狐圻站在门边,没有靠近,只是看静静看着木芳颜。

金吾卫的人,个个好奇,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一顿祷告之后,木芳颜烧了符咒,将鲜红的鸡血淋在那些陶罐上。

忽然之间,天色便阴暗起来。

阴冷的风,吹得人头皮发麻。金吾卫的侍卫被风沙吹的眼睛疼。

那十个陶俑剧烈抖动,挨个碎裂,咔嚓咔嚓,碎裂的瓷片落在鸡血之中。

令狐圻看不见女鬼,只觉得有一道又一道灰色的影子,从那些女陶俑中冒出头来,随后在木芳颜的一番操作之中,化作一阵风,飞上天去了。

等这一切结束,天空又恢复晴朗。

木芳颜将那些碎裂的瓷片,整理到匣子里头,交给令狐圻。“大人,这些可怜的冤魂,我已经将她们超度,只是她们所受的罪过,还清大人为她们讨个公道。”

令狐圻点头允诺:“木娘子放心,在下一定不会放过凶手。”

与此同时,赵笙寻到宋道隽,将自己的发现告知于他。

“表兄的意思是,那个人不是幕后真凶?”

赵笙叹息:“说来也怪异的很,我本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可看到他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觉得这个人一定不是幕后真凶。”

宋道隽想了想,摇头道:“若此人不是幕后真凶,那这个幕后之人,一定用了妖术自保。我们恐怕是没有办法,撬开这个人的嘴。这个人的情况,极有可能像奶嬷嬷一样,不过是个棋子罢了。”

“那表兄想怎么办?”

赵笙看着屋外的雨,滴落在池塘里,青蛙跳到荷叶上,呱呱的叫,道:“以静制动。”

宋道隽愣了一下,看着赵笙,颇为诧异。

“表兄的意思,难不成是要被动挨打?”

宋道隽这话有些嘲讽了,赵笙却很淡然。“你想想看,这个人阴险狡诈,又特别擅长巫蛊邪术,此事你我若得人相助,倒还好解决,可眼下就连三娘也摸不清对方的路数,我们与其在后面追,还不如停下来,看看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你别忘了,我的桃花咒解了,奶嬷嬷死了,那与他有关的妖道被抓,可见他原本的计划被破坏。这个人肯定已经知道,自己的计划败露。”

顿了顿,赵笙十分确定:“此人胆敢对皇家公主下手,想来一定是恨意极深,一个恨到这种地步的人,既然开了头,绝不会轻易罢手,所以,我们不如等等,看看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宋道隽觉得完全以静制动,也太被动了一些,他从来不是被动挨打的性子。

“若是这个人一直不动,那就意味着危险还会拖延下去。”

他眼珠子转了转,对赵笙道,“表兄若想把人逼出来,不如跟乐平把婚事定下。”

赵笙顿住,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意思。

这样做,就是把仇人聚集到一处了。

如此,便是与此人当初的计划重合,他要下手害人,一定会趁这个机会。

可赵笙还是有所犹豫的:“我也就罢了,可若是把乐平公主牵扯进来,似乎不太妥当。”

宋道隽深深看他一眼,笑道:“表兄心胸宽广,她做了这样的糊涂事,还连累于你,你却不去怪她,还担心她的安危。”

赵笙摇摇头,苦笑道,“此事追根究底,错的未必只有她。我也不是不会怨恨,只是事到如今,怨恨于事无补,不过徒添烦恼,还不如想想怎么解决问题。”

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表兄!

宋道隽叹息一声,觉得自己的阴谋在他表兄面前,委实显得卑劣了。

可这个念头不过一闪而过,说到底,他与赵笙还是不一样的。

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否则也不会提出提前订婚这话。

没错,他就是要借这个机会,把这两人的婚姻缘敲死了,免得木芳颜与赵笙再有机会旧情复燃。

“表兄不妨想想,就算我们戒备的再严,他也会找机会下手,所以不如快刀斩乱麻,引蛇出洞。大不了婚礼的时候,选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假扮乐平。”

赵笙到底同意了这个主意,二人商量过后,起身回去,与定国公相商。

人走了,宋道隽叫来阿寻。

“奉县的事,有消息了吗?”

阿寻笑笑,“正要与小王爷您说呢,那边来了信,幸好咱们的人去的及时,不然二舅老爷真就被他们害死了。”

“胆子这么大?”

阿寻叹息:“狗急跳墙,这些人被您逼的都要倾家荡产了,岂会束手就擒?他们享惯了福,哪里愿意落魄受苦,可不就是费尽心思,要把制造问题的人都给解决了吗?二舅老爷如今可好好着呢,咱们的人办事,王爷放心。已经藏好了,绝对找不到。”

说着,又掏出一个印章给他。

“二舅老爷说,他藏了一份账册,是关于这些人如何在江南一带哄抬粮价,贿赂官员,想要趁机圈钱圈地的。奴才看,这才是二舅老爷被那帮人栽赃陷害的原因。”

“牵扯的人有多少?”

“这奴才哪里知晓得,小王爷,您自个儿去看看才行。”

宋道隽寻思着,这事儿他的确得亲自出面。

于是起身出门去了钱庄。

马车经过喜迎楼的时候,宋道隽无意间撩起帘子,看到令狐圻从里面走出来。

这喜迎楼卖的都是妇人喜爱的金银首饰,当然也有男子会用到的一些配饰,可令狐圻这人,心思都在政务上,并不像长安城里那些纨绔,喜好奢侈配饰。

他忽然叫马车停下,下车进了喜迎楼。

这是他的产业,掌柜见到他,忙迎上来,“小王爷安好,您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店里有女客,宋道隽避开一些,到了贵宾间。

掌柜给他上茶,他一看,不正是自己前些日子从木芳颜那儿弄来的清茶吗?

他笑着问了一句,“你这茶倒是不错。”

掌柜的闻言一笑,“这是天芳阁流出来的清茶,如今市面上可都卖疯了,千金难求呢。您别说,这滋味,比起那加了各种佐料的茶,更显清贵,那些文人雅士爱的不得了。”

宋道隽轻轻抿了一口,茶是好茶,可他总觉得这个味道,比不上木芳颜当日亲手给他冲泡的。

于是他眉眼淡淡,放下茶盏,问道:“刚才令狐大人进来买了什么?”

掌柜的笑道:“昨日店里刚来了一批南湖珠子,令狐大人说要送人,看了一圈,选中了一条南湖珠项链。老奴瞧着,这位令狐大人怕不是有了心上人,好事将近了。”

“什么样的珠子,拿来本王看看。”

阿寻看到自家主子的脸色微微一变,就知道他心情不好。

掌柜的一无所知,赶快让店里的伙计将东西弄来。

满盘子的南湖珠首饰,有项链,有头冠,有发簪还有耳环手镯,一整套下来,能值长安街上一间二进的宅子。

“这东西的确是很适合年轻的小娘子。”

掌柜的笑:“可不是,这批货才来,好些夫人娘子就迫不及待的买了去,如今这一套,是最贵的,还无人出价。”

“给本王包起来。”

掌柜的一听,忙高兴道:“这就给您包上。”

出了喜迎楼,宋道隽带着这一盒首饰去了钱庄。

他将账册翻了个遍,因为自小便有一目十行的本事,记忆力比旁人都好,没有一个时辰,就将账册都看完了。

心里也有了个大概,他把这些账册交给阿寻,告诉他:“你找个机灵的人,把它送到御史大夫尚云府上,记住,千万别漏了风,让别人知道这是从本王手中流出去的。”

“奴才明白。”阿寻得令,即刻去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