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知道我表兄有一门婚事,只是我从没有见过你木家的人,也不知道我表兄的未婚妻这么巧就是你。我也是到今日才知晓,你与我表兄的婚约。实不相瞒,我舅母甚少提起你们家,所以......”
宋道隽点到为止,木芳颜心领神会。
这是暗示定国公夫人对她不满意呐!
不,何止不满意,简直相当不满意。
木芳颜想起母亲因为定国公夫人的所作所为受了气,心中便有些不悦。
阿寻听在耳朵里,忍不住给他家王爷鼓掌。
这一招祸引东水,实在是高,把罪过都推给定国公夫人,自己反而成了安慰木娘子的贴心人。
好手段,好....卑鄙。
木芳颜看着他不说话,宋道隽收起笑容,担忧看着她:“娘子倒也无需担心,乐平虽是公主,又是我嫡亲的堂妹,可她今日竟然给我表兄下药,强迫于他,实在是为人不耻。你与我表兄既有婚约,那才是名正言顺的,圣人最不喜权贵仗势欺人,只要你不想退婚,便没有人可以强迫你。乐平若要强行拆散你们,我便替你到圣人跟前去说道说道,一定让她歇了这份心思。”
木芳颜也没想到,他会这样为自己着想。
心里有些小感动,随即又摇摇头。
宋道隽眸光一冷,却听她道:“罢了,我虽对你表兄几分情,但强扭的瓜不甜,我看他今日,也不是不情愿的。他既然与公主有了首尾,那就应该对公主负责才是。
只是当初祖父为我与他定下这门婚约,是为了给他躲灾渡劫,如今赵世子即将年满十八,命中的大劫难也快要到了。
这件事,让他多注意吧。”
见她不是执着的非要嫁给赵笙,宋道隽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仔细盯着眼前的女人,见她神情淡然的喝着茶,一点也不像被人辜负的伤心女子,心中莫名开心起来。
宋道隽记得表兄说过,木娘子与他暗中有书信往来,两人也算是有几分情义的,他刚才还真怕木芳颜不肯退婚。
他佯装担忧,还是想试探一下,于是道:“娘子救我性命,便是我的恩人,你若有什么心中不快,大可向我说道一番,我不会告知于旁人的。”
木芳颜愣了愣,抬头看着他,见他一脸真诚的瞧着自己,实实在在只有关心和担忧,心里一软,张口就道:“你表兄爱上别人,想与我退婚,堂堂正正来退婚便是,我又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家,不会厚着脸皮缠着他不放,而且你舅母实在做的难看了一些。”
宋道隽诧异:“我舅母做了什么?”
“小王爷还不知道?定国公夫人请了道观里的张真人给我批八字,说我八字硬,克夫克子,弄不好还要祸及全家,做不了正妻。她这是为了解除婚约做铺垫,我母亲因为这事被气的伤心,在屋里躺了好些时日。
我家中也正想退了这门亲事,如今赵世子闹出这样的事情来,我们正好推了这门亲事。
只是你舅母的所作所为,实在让我不爽。她这是将过错都推到我身上,好保全定国公府的名节,不想当坏人呢!”
她其实更想说,定国公府是当婊子还要立牌坊,下贱的很。
木芳颜大大方方说自己的不满,宋道隽心里乐开了花。
他忍不住笑出来:“娘子放心,这份公道我一定替你讨回来。”
木芳颜诧异看着他,忙道:“这就不用了,这是我与赵家的事,怎么能让你来插手,这实在是不好。”
宋道隽却有些伤心的看着她,木芳颜看他的模样,只觉得自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我与娘子也算是一同应对过厉鬼,共度生死的,怎么在娘子眼中,我却是个外人?”
木芳颜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种小事我自己解决就好了,实在没有必要给你添麻烦。你与赵笙是亲戚关系,若掺合进来,不是伤了两家的感情吗?这对你并不好。”
宋道隽却义正言辞:“娘子与我有救命之恩,我与表兄关系虽好,但这件事,还是应该公正看待。无论如何,我自当为娘子斡旋,还娘子一个公道,娘子且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木芳颜被他灼灼的目光,弄得有些心跳加速,心里慌乱,这个人好像有点不对劲。
前些日子还讨厌自己讨厌的不要不要的,难道就因为自己救了他一次,就变得如此热情?
虽然有所怀疑,可木芳颜心里又觉得欢喜。有男人这样为自己出头,还是两辈子头一遭啊。
虽然怀疑真假,但心里莫名快乐。
木芳颜心里发慌,忙转移话题,“这个香炉的来历,你一定要查清楚,我已经用了特殊的法子,压制其中的怨气,但这恶鬼并不在炉子里,这只是一个引子,我怀疑背后还有人设了局。只是他的目的是什么,想要做什么,我却一无所知,这恐怕要王爷自己去查了。”
宋道隽点了点头,抬手给她递上一粒英桃。
木芳颜讶异,宋道隽却坦然道:“娘子说了这许久,可是口干了,尝尝这英桃,味道极好的。”
他直接将英桃递到她嘴边,木芳颜顿了顿,伸手去拿。
宋道隽看着她吃了自己递过去的樱桃,微妙的笑起来。
两人又讨论了一番这东西的来历,木芳颜便借口天色已晚要回去。
宋道隽立刻命人将她送走,阿寻看着自家小王爷亲自将人送到门口,那春风满面的笑意,心中暗自感慨,小王爷这一拉一踩的,直接把赵家变成了坏人,而他自己倒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人。
就是不知,事后木娘子若知道,幕后把事情捅穿,让她丢了婚事的黑手,是自家王爷,心中会有个什么想法?
宋道隽心情极好,拿起眼前的英桃轻轻咬了一口,道:“回头让人装两筐,送到木府去。”
阿寻愣了下:“这....合适吗?”
宋道隽似笑非笑看着他,阿寻立刻点头:“小的这就去办。”
小王爷既然说了要送,那不合理也得找个法子,合理送出去。
最重要的,是送到木娘子手里。
皇后的赏花宴匆匆结束,承远伯夫人上了马车,等离开宫门口,这才对令狐圻抱怨:“圣人虽管的严,可乐平公主仗着赵贵妃得宠,真是什么事都敢做呀。”
令狐圻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承远伯夫人叫了两声,他才回过神来,“阿娘说什么?”
承远伯夫人叹息摇头,问他:“我往日瞧这赵世子,也是个芝兰玉树般的人物,怎么就着了乐平公主的道,被她拿捏在手里?”
令狐圻笑笑,附和道,“阿娘说的是。”
今日的事似乎有人有意闹大,城阳公主铁了心要让所有人都知晓,乐平做了什么,仗着年纪小,她直接跑到宴会上,叫嚷着乐平公主如何对外男下药,强占赵世子的事,添油加醋让所有人知道。
这一下众人就算不想听,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皇后阻挡不及,也不能说童言无忌,只能压下心中不悦,散了这场宴会。
这丑事压不住了。
承远伯夫人有些惋惜,同情赵世子的未婚妻木娘子,这位木娘子往后怕是难以在长安城待下去。
令狐圻却有些不以为然,他今日还担心木芳颜会在宫里闹出事来,可动静这样大,她却连影子都没有露,可见绝不是个轻易让人摆布的。
木芳颜曾经在长安县衙从容应对上的模样,让令狐圻觉得,这女子纵然失了这门婚事,也绝不会像众人以为的那样失魂落魄,伤心难过。
但他心中又好奇,她会如何处置这件事?
宫里出了事,定国公夫人第一个被皇后叫到甘露宫。
她去看过依然昏迷不醒的儿子,心理担忧又不好生气,只能跪在皇后面前,“求皇后娘娘,原谅大郎失了礼数。”
赵笙经太医诊断,他被人下了迷药,所以这会儿醒不过来。
有了太医的诊断,定国公夫人底气硬,觉得做错事的不是她儿子,他自然是无罪的,该头疼的是皇家。
柳氏的心思七转八转,一边想着如何给儿子捞好处,一边想着如何保全儿子的名节。
皇后看着定国公夫人,心里也十分郁闷,这破事她还真不想管。
赵贵妃恃宠而骄,时常挑衅自己的权威,如今她女儿闹出这种事,却要自己来擦屁股,皇后想想都怄的很。
可作为皇后,她应当有皇后的威仪大度,后宫的事不想管也得管。
赵贵妃此时大约又在圣人面前哭哭啼啼,诉说女儿的委屈。
委不委屈的皇后不知,但看见乐平那模样,便知道她对赵笙的心思不是一日两日。
不管今日到底谁设的局,为了皇家的体面,赵笙跟乐平的婚事,也得敲定下来。
皇后叹息一声,亲自扶起定国公夫人,拍拍她的手道:“都是本宫教女无方,这才让乐平做下错事。夫人放心,本宫一定会给世子爷一个交代。只是本宫记得,这赵世子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定国公夫人一听,连忙擦了擦眼泪,委屈道:“娘娘也算是看着我家大郎长大的,他是什么性子,您最清楚。我们家也万万不是那不知礼数的人家,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咱们是不能委屈公主殿下的,公主殿下金枝玉叶是圣人宠爱的女儿,无论如何,我也会让大郎给她一个交代,只是.....”
“只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