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岂不是正好,二哥正好用我新到的砚台,说不定,能写出锦绣好文章。”
木霖智想说不,木芳颜已经拽着他往自己房间去。
木霖智苦笑,被逼着进了她的房间。
屋里,紫萝正拿着鸡毛掸子收拾东西,看见二郎进来,忍不住道:“二郎不用温书吗?”
最近可是快科考了呢!
木芳颜道:“你先出去,我与二哥说说话。”
紫萝觉得有事儿,但娘子不让问,她就不问了。
她拿着鸡毛掸子出去,出门的时候谨慎的关上门。
然后就在院子里玩鸡毛掸子,不时看看门口,防着别人进来。
“二哥哥既然进了我的屋,那就别遮遮掩掩了,今日你与母亲出门访友,到底出了什么事?”木芳颜倒是开门见山。
木霖智故作轻松,“你又在胡说什么,我与母亲好好的访友归来,能有什么事儿?是缺了胳膊,少了腿?还是磕了皮,碎了牙?你这一天天的净瞎操心,怎不学旁的小娘子天真浪漫,绣绣花扑扑蝶!实在闲得慌,多抄两遍女诫便是。”
木芳颜似笑非笑看着他,眼光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一遍,缓缓而道:“你今日出门的时候,身上还干干净净的,可回来时,衣角染了一抹墨渍。二哥哥读书人,讲究体面干净,什么时候会犯这种错误?”
“这算什么?不过是在别人家中看了别人的文章,不小心沾了墨渍而已,也值得你大惊小怪。”
木霖智就不信,她能看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木芳颜接着道:“母亲今日带你去拜访的,是她闺中密友的丈夫,国子监罗司业。我来这以后,派人打探过这位罗司业,发现此人虽有几分迂腐,但学术上的确称得上一方大儒。若是你能得他指点一二,这次科考,定能榜上有名。”
“但你们这一去,回来不仅身上沾着墨汁,还脸色不好,沾了晦气,可见这次访友并不愉快。”
“阿娘的性子,事关你的前程,一定是好言好语与人说话,绝不可能与人争执起来,除非出了什么事儿,才让你们闹得不愉快。我思来想去,这不愉快怕是与我有关,所以你回来了,也不敢当着我的面说,是也不是!”
木霖智瞪眼看他,到底是半大的少年郎,就算有秀才功名,也是个孩子,自然藏不住心事。
“你怎么知道!”
“说说吧,到底何事,让你们这般不开心?”
裴氏屋里,她对着丈夫就是一顿抱怨:“亏我还把秦娘当做好友,觉得他们夫妻二人,为人和善,罗司业更是谦谦君子。可今日一见,却是个迂腐愚蠢的呆货。竟然听信外边那些传闻,说我女儿是三姑六婆。我这样的人家,他们不屑往来。我就不信她不知,我家三娘的话,灵验的很,那小郡王都送来谢礼了。”
“秦娘与你,闺阁里关系最要好,这些年也有所往来,怎么瞧都不像是这样的性子呀。”
木雄安不解,裴氏却冷哼一声。
“人是会变的,花花世界迷人眼,长安城里权贵遍地走,她丈夫不过是个区区的司业,就算有两份清贵,在这长安城里,也丝毫不起眼。”
“这话怎么说?”
裴氏道:“我今日去见他,才发现她与从前已经大不相同,满身珠翠不说,张嘴闭嘴不是这个尚书的夫人,就是那个王爷家的女儿。这倒也没什么,可与她多说了两句,我才品味出来,如今我这所谓的闺蜜,在她眼中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土包子,丈夫更是不值一提。她满心满眼想把女儿嫁到权贵家中去,自然就得谄媚这些人家。这其中最要紧的,你猜是谁?”
“谁?”
“定国公夫人,柳氏。”
木雄安是个武将,性子直得很,弄不明白的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也听出裴氏的语气不对劲。
“这定国公夫人做了什么?”
“她?”裴氏冷笑:“她倒是没做什么针对咱们木家的事,可背地里,却寻来一个道士,说什么咱们三娘命硬,是个凶星。不管谁娶她,轻则克夫克子,重则家破人亡。”
木雄安再好脾气,此时也恼怒了。
“柳氏这是想做什么,就算想退婚,也该堂堂正正的来说,何必用这些手段,玷污咱们三娘的名声。”
女儿家若是担上一个命硬的八字,那日后姻缘就十分艰难了,莫说嫁个好人家,能不孤独终老都算是幸事。
这世道,嫁不出去的女人,那是很悲惨的。
裴氏越想越气:“我也是愚钝的很,如今细细想来,当初我与她的关系已经疏远许多,可忽然间,三娘跟定国公府定下婚约,她又来信与我拉近关系。这几年两家互有往来,我还只当她是从前单纯善良的好姑娘,与她掏心掏肺。这次带着二郎三郎去拜访,就是希望她丈夫来给二郎指点一二,谁曾想,不仅没有见到罗司业,还被她的女儿好生嘲讽了一番。”
裴氏越想越气,当时自己怎么就没有动手,撕了那张虚伪的脸。
木雄安安抚妻子:“都是我无能,让你受委屈了。”
裴氏却道:“与你有什么相干,你行得端坐得正,有哪一件对不起世人的吗?这些人,虚伪可笑,这是觉得三娘的婚事不保,她能顶上,故意打压欺辱我们呢。”
“罗家想将女儿嫁给赵世子?”
“想,如何不想。你可莫忘了,赵世子两年前中了状元,身价水涨船高,那时候就有许多人给他说亲,他虽说自己有婚约,都给拒绝了。但总有不死心的,想要攀附上去。罗家的女儿,人不大,脸皮子倒是厚,居然大言不惭嘲笑我家三娘是个不入流的,配不上赵世子,应当早早去退婚,滚出长安。”
“赵世子是长安众多女子眼里的金龟婿,秦娘也不例外。她如今得了消息,我们两家是无法结成亲家,正想打压我们一头,讨好定国公夫人呢。可她也不想想,定国公府瞧不上我们,难道就看得上她区区一个司业的门第?真是可笑。”
木芳颜听完木霖智的描述,波澜不惊。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反而平静的问他:“如此说来,这门婚事是结不成了?”
木霖智担忧看着她:“三娘你莫怕,这门婚事可是老国公与咱们祖父亲口定下的,衙门里都有备案的婚书,容不得他不认。别管外人怎么说,等定国公回来,让阿耶上门好好说道说道,绝不会毁了你的亲事。”
木芳颜笑笑:“二哥,要是定国公府执意悔婚,你怎么办?是不是也要学那些腐儒一样,让我剃了头发出家当姑子?”
木霖智连忙呸呸呸:“你胡说什么?我能是那种迂腐之人吗?若这门婚事真不成了,那也是他们定国公府的错,怎么能怪到你身上?
等二哥考取了功名,一定要为你寻一门好亲事,风风光光的将你大嫁,让他定国公府后悔去。
定国公夫人能做出这种事,说出这些话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家,这婚你不结也罢,至于那赵世子,他既要渡劫,那就让他去死,与你何干?”
看着哥哥为自己愤愤不平,木芳颜心中觉得暖暖的,伸手去拉他的袖子,撒娇起来:“二哥你对我可真好,等你娶妻,我一定给你准备丰厚的聘礼,让未来嫂嫂爱死你。”
木霖智顿时俊脸一红,不好意思的扯回袖子:“胡说什么?一个姑娘家的,那彩礼是你操心的事儿吗?”
说完,急匆匆走了。
紫萝一见他走了,便急轰轰进来,眼巴巴看着她家的小娘子:“娘子,奴婢都听到了,定国公夫人当真不是东西,这样的人家,咱不嫁也罢。”
木芳颜笑笑,从匣子里拿出龟壳,塞了几枚铜钱进去,使劲摇了摇,然后将铜钱倒出来。
看着桌子上的卦象,木方颜轻轻挑眉。
紫萝惊讶地问,“娘子,您这是在算什么?”
木芳颜不说话,将几枚铜钱重新塞入龟壳里,再次摇起来,不一会儿又将铜钱倒在桌子上,这一看,眉头宽松笑道:“瞧瞧我这个二哥哥,果真是有本事的人,这是要做探花郎呀。”
紫萝惊呼:“娘子当真?”
“骗你做甚,不过这话你可不能说出去。小心坏了我哥哥的运势,他到时候又做不了探花郎,就是你的罪过。”
木芳颜用手指点了点紫萝的头,紫萝连忙捂住嘴,“奴婢一定守口如瓶,娘子放心,就算奴婢的钱袋子没有了,这张嘴里也不会说公子的事。”
木芳颜满意点头,让她下去休息,可自己脑子里想的全是第一卦的卦象。
都说算命的算不了自己,这卦象雾里看花,不是好卦象,她觉得,自己这门婚事,定然一波三折。
哎,想起祖父的嘱托,木芳颜就脑门发疼。
她很想告诉自己的祖父,计划赶不上变化,定国公府的人并不相信他那一套。
这般想着,她坐起来写了一封信,准备明日送到祖父手里去,来日若是退婚,可不是她不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