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焦灼的情绪下过了两日,我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哈铎倒是日日都来,但他从不和我说关于这场战事的事情,只是给我讲北域草原的辽阔,讲北域男儿的骁勇善战,讲北域女子的灵动洒脱。
我问他,既然他如此热爱他的故土,为何还要帮慕辰对天佑起兵。
哈铎只是怅然地看向窗外。
他说,各取所需的罢了。
漠北十三营各自割据,占地为王,若是能借此统一漠北,又能开拓疆土,得到天域城,那北域无矿,无耕农的局面便会改善。
如此,死几个人又何妨?
哈铎的话如同山雨欲来风满楼一般,单就只是听一听,就已经在我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慕辰果然想要慕冥渊的江山,而他给的筹码不仅仅是帮哈铎统一漠北,竟还有割地?
这丧权辱国的交易,和卖辱求荣有什么区别?
他当真是天佑的成王吗?
而哈铎的那句“区区死几个人”又何妨,真是让我怒极反笑。
那是区区死的几个人吗?
天域和定北两城的百姓,天佑北域万千亡命的将士,那是区区几个人吗?
我愤怒地浑身颤抖,双目怒瞪着哈铎,气急到说不出一句话来。
狼狈为奸,说的就是哈铎和慕辰两个人吧!
这一刻,我直接做出了决定,有些事情,我不能也不想再等了,即便是付出惨痛的代价,我也不能再让这两个恶鬼为祸世间。
当夜幕降临的那一刻,我拉开了房门。
守卫的兵将与我四目相对。
“你要做什么?”
他没有好气地问我,似乎有着极大的敌意。
“只是想在院中走走。”
左边站的人看了一眼我,又扭头看向右边站着的那个,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
我听不懂他们的话,只看到右边那个兵突然跑了出去,而留下的那个也没有立刻让我回去。
北方的夜,星色灿烂,平顺安和。
何时这地上,会和这天上一般呢?
我闭上眼,在腰间摸索出了慕珩给我的烟火弹。
‘阿珩,你一定要看到!’
伴随着内心的狂跳,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空中,拉响了那寓意进攻的信号。
“嘭!”
当一朵璀璨银白的烟火之花炸裂在夜空之下,我感到一股释然。
可没当我再多留恋一眼,人就被那留下的兵将狠狠按在了地上。
我听不懂他口中说的话,但他那表情龇牙咧嘴,必然是怒骂我的恶言。
此刻,这些于我都不重要了,我只希望慕珩可以带着他的兵快些来,快些发现这全是慕辰和哈铎的计谋。
“慕辰说得不错,圣女果然是杀不得也留不得的人啊!”
哈铎似乎是匆忙而来的,可他的话又让我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朝着我蹲下来,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我的浑身都被恐惧笼罩着,我不知他会做什么,只是一双瞪大的眸子紧紧盯着他。
恶鬼和死亡,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具象化。
可是哈铎只是笑得有些鬼魅,他抬手将什么东西按在了我的口鼻上,一股幽香直灌口鼻。
我拼命地挣扎,但在哈铎面前,我如同一只随手一捏就能捏死的鸡仔,任凭我怎么推搡,任凭我如何蹬踹,他始终岿然不动。
我的意识开始逐渐消散,面前哈铎的样子变得模糊起来。
我听到他用漠北话和旁边的人说了什么,我努力用手抠着掌心,可不论我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等我再睁开眼,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陈设精致的房间里。
除了头还有些昏沉,我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异样。
起身,可当我看全这屋内的布局时,双目犹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一般有些震颤。
与其说是一间卧房,倒不如说只是一处豪华的囚笼。
那一根根泛着寒光的柱子从房梁之上直插地下,除非我有开山劈石的能耐,否则插翅难飞。
我突然不知该感慨自己人生经历的丰富,还是该赞叹囚我之人的心思。
“醒了?怎么样,这为你打造的屋子可还喜欢?”
果然是他。
“除了你,我还真想不到谁还会如此丧心病狂。”
慕辰敲了敲那寒铁锻造的柱子,发生声声低沉的响声。
“三万北域大军昨日便已扎寨临东城外,穆无忧,我们打个赌,慕冥渊能不能守得住临东城?”
如果不是知道他是这一切背后的主使,我真的想不到,如此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谦和面相,却是此般人面兽心。
我猜哈铎定然会着急安排兵将撤出定北城,因此在放出信号弹之前,便已在房中给慕珩留下的记号。
此刻,我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祈祷慕珩可以看到我留下的那封血书,可以知晓临东城此刻的危难。
“慕辰,你手上沾染了太多血腥,天道不容。”
“天道?穆无忧,谁都可以说天道,唯独你不能,这天佑的天下于你,就是天道了吗?你不应该更希望北域可以帮你灭了这天佑吗?”
慕辰的话,我并没有多少惊讶,我突然想起在振宣王府初见他时,他让我产生错觉的目光,想必那时,我的身份他便已经知道了。
一个蛰伏这么久的猎人,慕辰的心思倒真是缜密的可怕。
“你不想说,没关系,等天佑败的时候,我等你求我放你回西疆。”
慕辰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坐在了与这囚笼相对的茶案面前,闲情逸致起来。
“慕辰,我想不通,你抓我,究竟为了什么?如果说只是为了定北城的空城计,那想必,在我通知慕珩的时候,于你我就已经没有用了。”
慕辰只是看着手中的茶盏,嘴角勾起了一抹弧线。
他轻轻吹了吹茶水的热气,浅抿了一口,又兀自说了一声“好茶”,做完这一切,才又看向我,眉眼慵懒。
“你是当真不知你在慕冥渊心里的地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