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慕珩后来和慕冥渊说了什么,只知道我还没跨进内院的大门,慕珩就已经追在我身后跑了过来。
“安芝!”
天祥因着父皇在位时与北域交好,衣食习性也变得放开的多,天佑也承袭了这一点,就如同我现在的衣服,因为袒领的样式让胸口乃至脖子都被烫红了一片。
我隐约觉得已经起了水泡,试探性的摸了摸,那瞬间钻入骨头的刺痛感让我的鼻子猛地一酸,当慕珩看到我的脸时,恰巧有一行泪滚落下来。
眼前的少年好像被我吓到了,我刚抬手把眼泪抹掉,下一秒就突然重心不稳,直接被慕珩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我惊呼,又立刻环顾四周,生怕别人看见。
“我带你去找秦伯。”秦伯是住在王府的府医,是个和善的老头,可烫伤倒也不用大动干戈找府医吧?
“小慕珩,你放我下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和慕冥渊公然眉来眼去的时候,从来没有顾及过什么,但此刻慕珩这样不合规矩的抱着我时,让我突然变得像一只怕被抓到的,偷腥的猫儿。
慕珩的眉毛皱了皱,微微低头,看向怀里的我。第一次,慕珩的脸这么近的出现在我面前,少年眉目俊朗,就如耳旁和煦的春风。
“安芝,你只比我大三岁,为什么总要在我的名字前加一个字?”
我像一只被喂了哑药的鸟,突然就叫不出声一样。是啊,慕珩几乎是快到了束发的年纪,如今无论是身形还是力量,足以可以如同男子一般将我抱在怀里,想到这我又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下次,记得叫我的名字。”
我没有应声,也没有再挣扎,反正慕珩也不会放我下来,好在秦伯住的地方也不算远,只是拐过了一个廊桥就到了。
“丫头,怎么伤这么严重?”秦伯眉毛花白,也像一旁的慕珩一样皱了起来,说着,又给我了一瓶药。
“好生养着,要不得留疤,这药每日都要用,听见了没。”
“嗯。”我点点头,也只有这个时候,我难得乖巧和顺。只不过在看到我的脖子被秦伯左缠右捆绑了个结实时,我还是砸吧了砸吧嘴,表达了些许的不满。
这不得影响这几日我在慕冥渊面前的发挥?好不容易这一年的征服计划刚刚有了起色!
因着上了药的缘故,倒也没有来时那般痛了,回去的路上,慕珩问我为何会伤这般严重,我含糊其辞解释了原因,又立刻问慕珩,为何他大哥和慕辰那兄妹那般生分。
慕珩却直接看着我,“所以,你的脖子是不是被我阿姐泼的?”
我猛地深呼吸,这种洞察力总让我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见我不否认,慕珩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将我送回房间后,嘱咐好一定好好上药,临走时,他久久站在门前,我总觉得他有话说,但最终又没能说出口。
可他的眼神却有些复杂,难道是觉得我挑唆了他们兄弟的关系?
莫名其妙!
后来,在我闭门不出养着脖子这小半个月里,慕冥渊让卫七也送来了些膏药,但我并没有收下,欲拒还迎的戏码总还是要做足的。
终于在这一日慕冥渊和慕珩一同前往军营的日子时,我偷偷溜了出去,扎进了张婆子的八卦队伍里。
内院这些以八卦过活的丫鬟婆子们,总能给我一些有用的信息,就比如那日慕珩没有告诉我的事情。
慕辰和慕晚的母亲竟然是慕冥渊生母的亲妹妹!
在慕冥渊母亲还在的时候,不知用什么方式让顾远娶进门又抬成了平妻,而进门后不久慕冥渊的生母就因病去世,其中隐情不言而喻。再后来,慕辰的出生更是让慕冥渊失去了仅存的父爱。
知道这一层关系后,我突然理解了慕冥渊和慕辰那亲兄弟之间的宿怨感,也突然明白为什么慕冥渊可以拥有如今的地位和权势,除了嫡子的身份,更多的是他自己的抗争。
在不被重视的环境下,只有变强才不会被抹杀。这一瞬间我突然对慕冥渊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他的强大或许也是在完成他内心的某种复仇。
但想到这,我又嚯的一下从那堆女人中站起来,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转身快步走开。
我怎么会生出这种想法?!这是哪门子的感同身受?!不能!绝对不能!
我一遍一遍告诉自己,那可是杀死你的家人,夺取你身份地位的仇人的儿子啊!纵然他的身份再怎么的曲折,但也抹不去他骨子里流着顾远的血啊!
“穆无忧!清醒一点!”
我倚在关紧的房门上,想努力使自己调整好状态。从被母亲心腹冒死救出后,我几乎是滚入了泥潭。终究没能像父皇希望的那样,年岁无忧。
十年,从和乞丐当街抢食,到沦为月虹楼的杂役,再到差点被猥琐好色之徒当众轻薄,我所经历的一切一切,都是被慕冥渊他父亲和沈家所赐的。
原本,我也是皎皎明珠,原本,我也会觅得良人,我怎么能不恨?
就在我陷入痛苦的回忆的时候,外面又突然变的热闹起来,我趴在门缝上,听到了院内小厮的话。
“听说了吗?宫里刚来了公公,下个月初八要开宫宴,好像说为官的及笄女子都会出席,约摸是要给王爷选妃了!”
“可信不?那这府里可不是得有喜事儿了?”
“嘘!小点声儿,别让那屋里头的听见,到时候指不定怎样呢!”
“听见了又怎样,王妃一来,指不定怎么作贱死她!”
我默默闭上了眼,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就好像我不是此刻他们话里的主人公一样。王妃又怎样,不受宠的人,怎么也轮不到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