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落子第一步

“看着我!”

慕冥渊夹带愠怒的一声,彻底把我从家国覆灭的回忆中拉了回来。看着身上有些气息不稳,厉眉紧皱的男人,我下意识的避开了视线,忍下了那强烈的即将呼之欲出的恶心感。

“我让你看着我!”

我的举动似乎惹恼了这个男人,他伸出粗粝的手捏住了我的下巴,强行将我的头掰正了回来。

“不愿意?”

“慕冥渊,我说滚,你就会滚吗?”我的神情带着几分戏谑和恨意,我知道只有这一份抗拒才是刺激他继续的唯一途径。

太多女人甘愿委身于他胯下,而桀骜冷峻的慕冥渊需要的永远不是听话的羔羊,能勾起他兴趣的从来都是有挑战性的东西。

就好比此刻我精心设计了一年的局,苦心经营了一年不屈服的婢女角色,怎能错失他这一枚买单的重要棋子?这副身体同样只是我复仇的工具罢了。

在慕冥渊沉浸享受欢愉之时,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我那一双被他曾夸赞美丽的眼眸中,已燃起想要撕碎他的怒火。

可我似乎低估了这不情愿的少女之痛,就在我快要忍不住这泪水之时,他终于在那一声闷哼中结束了这一切。

“无趣至极,就这些手段?”

慕冥渊没有看我,只是把他的裘袍扔在了我的身上,盖住了那大片的春光,转而背过身提起了半褪的裤子。

没吃过猪肉,总还是见过猪跑的。月虹楼干的那几年,女人迎合男人的手段我自认学得不错。我心里冷哼一声,他倒真是玩不起,也不看看自己那一身的薄汗打不打脸。

“滚!”

我不带任何情绪的吐出一个字,转而起身,将他的衣服扔在了地上,旋即踩在了上面,没有任何避讳的当着他的面穿起了衣服。

慕冥渊嘴角轻轻一勾,冷笑一声,从这凌乱的屋子里走了出去。而外面,我知道早已经有无数双眼睛和耳朵等着我。

铜镜内,我如瀑般的长发垂落在腰间,凝白的脸上还有未退下去的潮红,黛兰草的汁水盖住了原本银白的发色,却显的皮肤更为透亮。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即便藏满了深不见底的仇恨,但依旧是没有攻击性的样子,纯澈的如同一朵沾着露水的花。

我轻笑,看着凌乱不堪的屋子心中却萌生了一股胜利者的雀跃。将长发重新打理成婢女的发髻后,我转身走了出去。

推门的那一刻,张婆子立刻迎了上来,眉飞色舞到好像慕冥渊刚刚睡了的是她。

“我的安芝哟,被王爷看上,可真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今儿以后你就上院里头伺候吧。”

我颔首点头,把旁落无数道怨毒的目光消解在了这抹故作娇羞里。上院里头伺候,这是上的了台面的话,那上不了台面的,就是用自己把主子伺候好了,不过是为了讨好慕冥渊的手段罢了。

张婆子是这王府里的管事,在这处处需要算计的牢笼里,我这一副好皮囊自然也是她算计的一部分。

下人院落里开的正盛的梨花,纯白的有些刺眼,我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从七岁那年父皇的亲信顾远勾结沈家起兵造反,从我眼睁睁看着父皇母后被那一场屠城的大火,烧的尸骨无存,从我一夜之间失去身份,不得不为了复仇活下去,苟且于市井十年时,我又突然有些感慨这一切似乎太过于顺利了。

一年前被张婆子买回来,从我踏进慕冥渊这王府的时候,我曾告诉自己天祥的无忧公主穆无忧已经死了,死在了十年前的那一场屠城的阴谋之中,现在的穆无忧活着只是为了复仇,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彼时慕冥渊那审视的眼神。

他拦下了新进下人的队伍,问我叫什么。

我还来不及隐下怨毒的目光,身为王族骨子里的清冷一览无遗。我咬着唇不说话,只是瞪着孤傲的眸子盯着他。

张婆子很会来事,一个劲谄媚的让慕冥渊给我个名字,我记得那时这王府和今天一样,春日微暖,梨花正盛。

慕冥渊说,既来之则安之,就叫安芝吧,芝兰之室的芝。

自那以后穆无忧就彻底的死了,活着的只有安芝。

而也是从拥有这名字的那一刻起,我更痛恨这里的一切,既不为家,又何谈安之!他给我的这个名字根本不配用在这个地方,反而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我,这里的肮脏与龌龊!

但慕冥渊是我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自从顾远称帝改国号为天佑,为粉饰太平,取王姓“穆”的谐音“慕”为皇权象征时,身为嫡子,又手握兵权,更凭一己之力降服南城的振宣王慕冥渊,便极有可能成为储君人选。

我需要他的权力,也需要他的身份,我要他成为我的矛!再以之刺向顾远珍视的这一切!

可战场十死九生的男人又怎会看不出我这一点的把戏?有时候我甚至在怀疑,或许慕冥渊知道我的心思,那我便索性玩起欲拒还迎的戏码,做那些无数想爬上他床榻的女子之一。

“疼吗?”

我从回忆中抽出,寻声望了过去。是慕珩,顾远的小儿子,慕冥渊同父异母的弟弟。

对于他我是没有多少恨意的,或许可能是他的眉眼过于清澈,又或许十年前他还只是拿不起木剑的孩子。

我莞尔,“不疼。”

这个年纪的少年长得飞快,慕珩的个子如今已高出我半头,“大哥做事向来不知轻重,你…”

慕珩看了看我,又突然把头扭了过去,耳梢有点点红晕,“听说你要住进内院,这个给你,那之后总是会有点用的。”

云雨之时,我没有尴尬,但看到慕珩递过来的药瓶时,突然有些不自然起来,进这王府的一年,约莫是从半年前开始,这十多岁的小王爷总来找我说话。

见我不说话,慕珩似乎也有些尴尬,“你别多想,左不过大哥这不是第一次强迫姑娘。”

“小慕珩,你怎么知道我是被强迫的?”我有些兴致阑珊。

但这句话似乎让慕珩很生气,我看到他青稚的眼眸沾染上了一丝愠怒,下一秒便把我的手臂拽了起来。

衣袖微卷,少女纤细洁白的手臂上一块块青紫如战区的时局图,把那一番云雨的惨烈公之于众。

“难道这不能证明你是被强迫的吗?如果是享受怎会这般…”意识到自己的不妥,慕珩立刻松开了我的手臂,转身直接离开,临走时强硬的把药瓶塞进了我手里。

我看着慕珩的背影,心中突然有些隐痛。

少女怀春的美好可能永远都不会降临于我了,我也成了那些长舌妇人口中不要脸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