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天不一样,放下架子来求人的袁杰本来在心里就觉得有些伤自尊,再加上极度的失望让她心里充满了怨气,所以她对李欣的一言一行都非常敏感。
李欣此时的语气让她意识到自己刚才在言语上犯了一个低级错误,这不但让她觉得很没有面子,也把自己的真实意图彻底暴露在了李欣面前。
她知道李欣是聪明人,已经洞察了自己的心思,这个时候无论自己再说什么,都只会越描越黑。
有些恼羞成怒的她为了挽回面子,整理了一下身上凌乱的衣服,什么话都不说,打开车门就走了,留下李欣一个人呆若木鸡地坐在车里。
事情发生得太快,还没等李欣回过神来,袁杰已经走远了。她的高跟鞋在水泥地板上敲击出的“哒、哒、哒”声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回响着,仿佛是在替袁杰宣泄心中的怨气。
都说女人是感情动物,情投意合时可以柔情似水,可要是心思产生了变化,顷刻间就可以从温香软玉变成千里冰霜。
男人和女人不同,袁杰可以站起来拂袖而去,李欣却不行,几分钟前还在兴头上的他此时连步子都迈不开。
袁杰的车从眼前驶过时,李欣清楚地看到袁杰以往娇媚的脸冷得像是一副塑料面具,还故意把脸偏朝一旁,似乎是连眼睛的余光都不想再扫视到自己。
又是因为金钱让一个女人如此不待见自己,李欣脑海里闪过了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他长叹一声,从后座回到驾驶位上,驾车离开了这个留下了很多美好记忆的停车场。
他心里隐隐意识到,经历了这一番变故,那些美好只怕是难再续了。
袁杰回到家,儿子已经在哼哼唧唧地闹腾了。袁杰的母亲抱着他,手里拿着一个装着葡萄糖水的奶瓶往他嘴里喂。
袁杰的儿子显然知道那里面装的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一边闭着嘴扭头躲闪着,一边用胖胖的小手扒拉奶瓶。
看见袁杰进来,她母亲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这孩子肚子饿了谁都哄不乖。”
袁杰放下手里的包,把头凑过去在儿子脸上亲了一口:“宝贝,再等两分钟,妈妈洗了手就来喂你哈。”
袁杰的母亲对正在卫生间里洗手的袁杰说:“你儿子可不随你啊,你小时候都没他这么黏人。”
袁杰洗完手从卫生间里出来,手上拿着两张面纸,一边擦手一边说:“是吗?那么久远的事情你要么是忘记了,要么是记岔了,他肯定是随我。”
袁杰母亲说:“怎么可能啊,我抱着他就想起来你小时候的样子了!这孩子俊俏的模样随你,可脾气性格应该是随他爸。”
袁杰伸手接过母亲怀里的儿子,既像是对她母亲,又像是对儿子说:“那我以前是啥样?是不是像宝贝这样?”
她母亲说:“反正比他乖得多。”
袁杰回头对她母亲说:“妈,你们先吃吧,我一会儿再吃。”
她一边往卧室走去,一边对怀里的儿子说:“小坏蛋,听到没有,外婆说你不乖了,你要听话哦。”
一路上心情很差的袁杰,回到家抱起儿子后,心头的阴霾就一扫而空了。
此刻,在卧室里的她看着怀里安静的儿子,又想起了刚才母亲的那句话,儿子现在才几个月大就看得出来英气不凡,将来长大了肯定是一个英俊少年,不知道老公会不会心生疑窦?
这件事情到底能瞒多久袁杰心里也没底,可她就认准了一条,此事打死也不能说。别说是在自己母亲和老公面前只字不能提,就是在李欣面前也不能露出一丝一毫来,否则的话,自己有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袁杰的母亲说袁杰小时候乖,不黏人,这倒是真的。可奇怪的是,袁杰长大以后对母亲的依赖程度却远远超过普通人。
结婚以前她住在家里,这一切还看不出来,结婚以后,不光是老公不在家的时候她经常跑回父母家去,就是周末老公回来的时候也一样。
本来两口子聚会的时间就比较少,按理说周末应该是俩人在一起享受两人世界的大好时光。可是每到星期六,一大早起来,袁杰就迫不及待地带着老公赶回自己父母家,而且这一呆就要呆到晚上十一点左右才回自己家。
更不可思议的是,星期天一大早起来也照样炮制,不管有事没事,都要带着老公去父母家呆一天。
这要是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天长日久都这样就有些让人受不了了。
袁杰的老公韩刚就抱怨过几次,在他眼里,有事的时候去岳母家帮忙很正常,可是有事没事都在岳母家耗着,他就有些受不了了。
在工地上忙碌了一周的他,对周末的两人世界充满了期待。
可是事情往往出乎他的预料,好不容易休息两天,却连懒觉都不能睡。
面对老公的埋怨,袁杰理直气壮地说:“去我父母家有什么不好的?又不要你做什么,你顶多就是帮忙摘摘菜,其余的时间里你都可以躺在沙发上看书,饭熟了端起碗来就吃现成的,你倒还不愿意了!”
听着袁杰的数落,韩刚沉默了,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有个小家,休息日里为什么不呆在自己家里?
在袁杰眼里,回父母家是一种放松,可是在韩刚眼里,他却是在一个相对陌生的环景里,心理上疲于应付袁杰家里的人,即使是像袁杰说的那样躺在沙发上看书,他的心也静不下来。
总之,这样的周末即使什么事都不干,他也觉得比在工地上干一天活还累,那种累是心理上的疲惫。
面对袁杰的不理解,韩刚心里的积怨越来越多,他心里不止一次恨恨地想:这一年到头只要有个休息日,不管有事没事你都要我去你父母家呆着,可是结婚这几年里你去过我家几次?平常没时间也就罢了,你作为我们韩家的媳妇,从来没跟我回去我父母家过过一个年,你的父母重要,我的父母就不重要吗?
可是立场不同观点就不一样,在韩刚眼里觉得袁杰那对父母异乎寻常的依赖很不好,在袁杰母亲眼里却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其实作为长辈,袁杰的母亲看得出来韩刚的不满,可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袁杰几句,更多的时候却是在替袁杰找借口。
在她眼里,小孩子的黏人是比较烦的,可是已经成年的子女对自己还这么依赖,她觉得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不用担心自己将来老无所依。
韩刚对袁杰和她母亲的这些表现很是纳闷,他甚至怀疑袁杰的这些表现是因为长期受她母亲的影响才造成的。
韩刚想起来两件事,第1件事是他俩结婚后不久,袁杰母亲有一天到他俩的小家来,顺便就把一架用了很多年的缝纫机搬到他们家里来,放在他们家的客厅里,说是那边没有地方摆了,要借他们的地方放一下。
开始的时候韩刚也没多想什么,可后来他却琢磨出些味道来了。
这架缝纫机是用了几十年的老旧机器了,现在根本就不用了,而且袁杰的母亲家也并非摆不下这么一件东西,在韩刚的记忆里,这架缝纫机就堆在袁杰母亲家阳台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至少一两年都没动过地方。
袁杰的母亲现在把这么一个搁置了几年都不用的东西搬到这边来,到底是啥意思呢?莫非是想要用这个东西预示着她自己在这个小家里的存在?
有这个东西在,就象征着袁杰的母亲随时都会到这个家里来,或者说让袁杰他们两口子随时都能想到她母亲,不至于忘了她的存在。
真要是这样的话,这老太太的心思也太那个了。
第2件事是袁杰在谈恋爱的时候经常说的一句话,有血缘关系的人才是真正的亲人。
这句话韩刚后来到袁杰家里去的时候,也听袁杰的母亲不止一次地说过。当时他还觉得这句话是一件很正确的话,证明了袁杰这家人很重视亲情关系,是一种正能量的表现。
可后来结婚以后经过了很多事情,他才渐渐明白,在袁杰的眼里,血缘关系指的是他们家的本家人,在袁杰眼里她的兄弟姐妹都比自己这个丈夫重要。
另外一件事情可以证明这一点,在袁杰的父母外出的时候,袁杰周六、周日没有理由去她父母家的时候,依然会带着韩刚到她的兄弟姐妹家去,她就是在兄弟姐妹家耗一天也不会觉得不自然。
韩刚实在是想不通,就算你在别人家待着比自己家里待着还要舒服自在,那也要想想别人的感受,你的兄弟姐妹也是成了家的,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我们这样去人家家里一呆就是一天算怎么回事,人家心里会怎么想?
韩刚把这些事情前后联系起来仔细一想,突然发觉一个很残酷的事实,那就是在袁杰的眼里,自己这个做丈夫的其实只是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