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沁眉多?番祈求无果后,最终选择了离开。
临走前,她说了声对不起。
徐俏面无表情地看着,没有任何表示。
不是所有罪过都能被原谅的。
况且,这句对不起应该对林絮,戴耀华,亦或是他们的家人说,而不是对她。
徐俏关上窗户,将?那碗泡发了的方便面又重新热了一遍,然后配着榨菜丝,就此解决了一顿。
身心俱疲之下,徐俏一沾床就立马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开始做起了梦,梦里颠三倒四?的,她先是看到了何?家翎,他神情冷漠地从她面前走过,她喊他的名字,他像是没听到,自顾自的不停往前走。
她赶紧追上前去,拽住了他的手。
然而回过身的,却是她爸爸。
他虚无着脸,整个人陷在了阴影当?中。
但徐俏知道,这就是她爸爸。
说来也很奇怪,徐俏对她爸妈没有任何印象,她不记得他们的长相,也不记得他们是做什么的,更不记得他们是怎么去世的。他们如同一场雨,下过以后,就从她的世界凭空消失了。
徐俏想喊他,但她喉咙发紧,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一只手很轻地拍在了她头上。
“对不起啊,是我太自私了。”
疲惫沉重的声音在寂寥的街道上响起。
徐俏拼命摇头。
她不想要听道歉,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跟她道歉。
她如泥塑般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看她爸爸消失在黑暗里,却无能无力。
紧接着画面开始扭曲跳转,她又看到了后屿乡,学校,还?有好大一栋别墅。
别墅前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戴婉站在中央,那些人拿着话筒,摄影机往她脸上怼,她退无可退,倚着铁门,崩溃地大喊了声——
“我爸爸不是杀人犯!”
这声呐喊,硬生生地把徐俏给喊醒了。她愣怔怔地望着前方,发了会儿呆。
窗帘虽然拉着,但依稀可见外头的阳光,想来今天应该是个天光晴朗的好日子。
徐俏不想自己回忆那些怪诞的不知真假的梦,于是她赶紧掀开被子爬了起来,一路小跑进了卫生间。
她在卫生间里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又是化妆,又是卷头发,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人稍微显得精神了些。她无奈地关掉视频教程,换了件白衬衫,外加西装外套,踩着高跟鞋别扭地出了门。
白天,徐俏总共参加了三场面试,毫无例外的,均以失败告终。而后她又马不停蹄地去找了王长海,结果王长海的饭店关门了,人也不知所踪。
徐俏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原先无论她怎么查,何?自堂都不管她,等?她查到根了,他就找人来警告威胁她一番,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毕竟这个案子漏洞百出,但凡有心查,都能查到他头上。不过近来一段时间,他像是遇到了什么事,极其迫切地想要把这个案子给压下去。
开发后屿乡,找人杀她,与这个案子有关人如今都消失不见了……
徐俏心平气和坐在广场上整理思绪,期间偶尔有一两个跳舞的大妈过来跟她聊天,问她多?大了,在哪上班,有没有对象,说想把自己的儿子介绍给她认识。
徐俏当即表示自己有男朋友了,大妈乐呵呵的,也没在意,说了几句又扭着屁股混进了舞池。
广场对面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灯火通明,人潮涌动。
徐俏百无聊赖地四处乱看,无意间瞥到了一抹衣冠楚楚的身影。
两人四?目相对。
陆川浓的脑袋“嗡”了一下,徐俏脸色暗了暗,下意识想要跑路。然而在看到陆川浓身边的女人时,她的一颗心又落了回去。
女人面容姣好,气质尚佳,挽着陆川浓站在酒店门口,遥遥看去,很是登对。
陆川浓做贼心虚地掰开了女人的手,往前急走了几步,但见徐俏一派安然,目光平静,那腿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再也迈不开了。
无论他如何?勾三搭四招蜂引蝶,她永远都是这副德行。
她不在乎他。
原先还?有恨的,她看他,那眼神像刀子,刺在他身上,他虽然疼,但也甘之如饴。后来恨少了,她再看他,就像看株草木,淡如水,一扫而过。
他气疯了,抑制不住地要刺激她,惹怒她,她嘴上偶尔会噎他两句,可目光总是淡漠的。
“川浓……川浓?”女伴察觉到了陆川浓的异样,追上来,摇了摇他的胳膊。
陆川浓充耳不闻,单是看向对面,虎视眈眈地沉了脸。
女伴狐疑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在看到徐俏的那一刻,她怔住了。
徐俏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随即接起电话涌入了人群。
女伴呐呐道:“川浓,你也认识那个人吗?”
陆川浓这才扭头看她,“也?”
女伴面色古怪,摇了摇头,“没什么。”
陆川浓却不打算就此罢休,“说!”
女伴从没见过陆川浓发脾气,他是爸爸的生意伙伴,来家里做过几次客,他高大英俊风趣幽默,她一眼便沦陷了。爸爸似乎也有意撮合他们,常做饭局带上她,一来二去的,两人虽没戳破,但她感觉自己已经是他的正牌女友了。
要是他和别的女人多?说两句话,她都会较着劲生气,可他三两句话,不会安慰人,由她生闷气,不过隔天,两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好成了一个人。
女伴被他这么一唬,心中登时五味杂陈,她委委屈屈地开了口,“那个人是我高中同学。”
陆川浓愣了一下,“你高中也在十三中读的?”
“不是,在精汇中学。”
陆川浓若有所思地看着徐俏渐行渐远的背影,“那可是有钱人读的地方。”
徐俏赶到餐馆时,蒋樟已经在大快朵颐了。
桌上摆了几道硬菜,还?有一打啤酒。
徐俏没打招呼,拿起筷子就吃,她饿了一天,这会儿吃什么都很香。
蒋樟开了罐啤酒给她,揶揄道:“大小姐,我看你越来越没有淑女风范了。”
徐俏把头发扎起,冲他挑眉一笑?,“你没发现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蒋樟上下打量她,点点头,“有,更丑了。”
徐俏给了他一记白眼,接过啤酒喝了一大口,随即眉头皱了起来,“这么苦的东西有什么好喝的?”
“你懂什么?”蒋樟侃侃道:“这喝是一种感觉,浪漫沉醉,狂热豪放,麻痹痛苦……你看看李白,陶渊明,阮籍,哪个不是爱酒之人,正所谓人生得意……”
徐俏为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忙举起酒杯,“来来来,蒋大师,我敬你一杯,愿你将?来能在文坛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得,那我一定?把你写进去。”蒋樟跟她碰了碰杯,仰起脖子,喉头鼓动了几下,一杯酒就空。
徐俏笑了笑?,“行啊你蒋美丽。”
蒋樟耸耸肩,嘚瑟道:“那可不是,你以为我还?是小时候啊?”
徐俏也喝了大半杯,她酒量奇差,这半杯下去,脸瞬间就红了。
蒋樟见她这副模样,就不让她喝了,专给她夹菜,“你怎么回事,去了趟后屿乡,瘦成这样,脸都没肉了?”
徐俏脑子有点发昏,她边喝水,边心不在焉地进食,蒋樟和她说什么,她听了,不大能领会。
蒋樟无语地看着她,“你有没有搞错,这才多?少酒,你以前上班的时候,你老板没让你参加酒局吗?”
徐俏抬眼看他,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就给忘了,她摇了摇头。
蒋樟沉吟了一会儿,试探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这次去后屿乡发生了什么?何?自堂找你麻烦了?”
徐俏停下筷子,继续摇头。
“算了,你要吃不下,就搁那儿躺着吧。”蒋樟嘟嘟囔囔道:“早知道就不灌你酒了,喝醉了跟个呆子一样,等?会儿还得送你回家,唉,我还?真?是自找苦吃。”
徐俏有一下没一下地眨着眼睛,全然没听进去他的话。
蒋樟吃饱喝足后,见徐俏闭着眼靠在长椅上休息,店员也在附近来回晃悠,便放宽心地去上了趟厕所。
不知道是晚上吃太杂还?是餐馆不卫生,蒋樟在厕所待了将?近三十分?钟。
等?他回来的时候,店里已经走了几桌人了。
徐俏也醒了,正侧着身,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从蒋樟的方向看去,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
蒋樟莫名其妙提了心,大踏步地向前走去,“徐俏,你在跟谁说话啊?”
徐俏听见动静,转头对他笑?了笑?,“我朋友。”
蒋樟当?即来了兴趣,“你朋友?”
徐俏指了指身侧,“对啊,我好像没跟你说过,她叫戴婉,我和她认识好几年了,她刚好路过……”
与此同时,蒋樟已经来到桌前,他看着徐俏所指的地方。
那里空空荡荡的。
什么也没有。
当?然什么都没有!
蒋樟周身像过电了似的,他呆了呆,而后才慢慢转过脸,一瞬不瞬地盯着徐俏。
徐俏被他的眼神吓到了,莫名其妙地笑了笑?,“怎么了?”
蒋樟神情古怪,声音也随之变了调,“戴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