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医生那儿取了报告以后回到警察局。大办公室里一片忙碌,连茉莉都在不停地敲打键盘。
“给我五分钟时间,看过报告以后我做总结。下班以前,大家不管有无进展都做个小结,有问题吗?”
小组警员齐声回答:“没有,长官。”对所有人来说,最近的工作无休无止,想到能早收工,他们也振奋了精神。
不过医生的报告丝毫没能振奋珞恩的精神。事实上,报告上满是推测和不确定,让她失望透顶。报告上又强调了想要得到确切的死因,当前最重要的是找回缺失的肢体。
阿诺医生的报告上说,尸体在被发现之前,很有可能已经在冰柜中存放了一或两周时间。他还声称,尽管躯干遭受了钝器的反复击打,但那些伤口都不是致命伤。
脖子周围的皮肤有的地方成锯齿状,有的地方显示出被撕扯的痕迹。凶手应该是借助电锯一类的工具急躁地切断了脖子。伤口周围的失血范围很大,看来这是在死亡时间前后完成的。凶手似乎以同样的方式切断了受害者的左手手指。
受害者有四根肋骨断裂,胸骨也有多处骨折。
她继续看下去,惊恐地发现在受害者阴道深处塞着一块长13公分、直径7公分的木头。尽管尸体内外都没有发现精液,这仍表明可能有性侵犯的作案动机。
医生在报告的结尾说:假设受害者活了下来,她所遭受的这些内伤意味着她必须经历无数次矫形手术,以及长达数月的复健。坦白说,她的死应该算是是因祸得福。
带着震惊和气愤,珞恩甩手合上了报告。如果证实受害者是贝琳达·格林纳威,他们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变态禽兽?看在上帝的份上,老妇人已经六十五岁了。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该让一位这个年纪,应该说任何年纪的人,遭受如此骇人的折磨,不是吗?
她不得不赞同阿诺的观点,对这个手无寸铁的可怜老人来说,死亡是更好的归宿。
珞恩突然有种想要打电话回家的冲动,听听亲人的声音。
“喂?”应电话的是个稚嫩的声音。
“喂,宝贝,在朋友家过夜开心吗?”
“还好吧,苏西又和她妈妈吵了一架,然后……”
“然后?”
“然后,我爱你,妈妈。”
她的视线立刻模糊了,喉咙一紧,她清了清嗓子,缓解这种感觉:“哦,查利。我也爱你。今天在学校过得好吗?”
“不怎么样。有个老师生病没来,副校长来代数学课。真扯淡!”
“查利,注意用词。”她忍着笑,严厉地说。“你爸爸在吗?”
“在啊,他还能去哪儿?”
是啊,还能去哪。但这还能持续多久?
“我听到查利刚刚说了个学校里新学的词给你听。”汤姆拿起话筒,轻松地说。
“天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总之,今天的工作准备收尾了,希望一小时内可以到家。需要我在路上带些外卖回来吗?”
“不用,我早就搞定了。快回来就好,晚餐吃意大利面。”
珞恩不忍心告诉他,自己中午吃的就是意大利面。显然他尽力了,他花时间准备她最喜爱的食物;她曾经怀疑自己的婚姻会突然收场,通话过程中,这种疑虑迅速减弱了。也许他考虑过了他们的现状,决定原谅她最近这段时间不在家。或者,这只是一厢情愿的期待罢了?
她迅速整理好桌子,在腋下夹上那份报告回到大办公室。她一口气读完了整份报告,包括每一个毛骨悚然的细节,小组的每个人都静静听着。
尽管小组全员尽了全力,但这一天他们仍然没得到任何更深入的信息。没有明确的验尸报告,他们无法找出作案动机。珞恩确信,他们很快就能正式确认身份,事情不久就会有眉目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约翰,下班前能帮我做最后一件事吗?”
“当然,头儿,做什么?”他很高兴被单独指派任务。
“明天上午组织一个新闻发布会,电视台、报纸、电台。明天十点我们应该可以确认死者的身份,所以十一点左右是理想时间。”
“在现场备一辆警备车怎么样?”特蕾茜问,手里握着电话做好了准备。
“好主意,就交给你了,特蕾西。”
这位年轻警员点点头,已经开始拨号码了。
解散队伍后,珞恩朝她的车走去,皮特跟在她身旁。
“今天真要命啊,头儿。”
“没错,皮特,希望明天能有些头绪。”
“啊……嗯……在这整个案子上,你没有投入什么个人情感吧?”
她刹住脚步,对他皱着眉,不解地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们已经出了警察局大门,而警察局附近仍有许多执行任务的警察。和下班的警察相比,来打卡上班的人要少些。皮特靠近她轻声说:“只是,是这样,你在给我们念那份报告的时候,那些卑劣的手段……唔……你看起来有些情绪波动。今天我也在场的,你知道,你对多琳说起你弟弟的事那会儿……”
“你想多了,皮特。与其说这案子让我伤心,不如说它让我愤怒。每个案子都在一定程度上触动我们,你了解的。老实说,这个案子对你没有影响吗?”
“没有,头儿。”
他的坦承令她大吃一惊:“是因为受害者是女性而非男性吗?”
“真不敢相信你这么说,头儿。你清楚得很,无论受害者是什么性别,我都一视同仁。”
“我向你道歉,我不该这么说。这段时间我有太多烦心事了,皮特,我没法跟你解释。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投入个人情感。这是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所接到的最糟糕的案子了,即便是你,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他没有打断她,只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有预感我们还没见识到这个混蛋的真正厉害,你说这是女人的直觉也行。伙计,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我对这个案子表现出比平时更多的情绪。”
他举起双手:“我只是确认一下,头儿。我想我从没见过你这样,所以我多少觉得有点奇怪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可奇怪的,皮特。我是凭借着专业经验才成为一名警督的。好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急着回家去看丈夫和女儿呢。”
“这么说你和汤姆和好了?”他朝着还留在她眼眶上的创口贴点点头说。
“我想是的。你今晚打算怎么过?”
“和平常一样,看电视吃罐头,我会把食物用微波炉热热,杀死沙门菌,不过热的时间长了外边那圈就变得很硬。”
她知道他是在拐弯抹角地暗示她邀请他回家。她同情他,换了任何其他时机,她的同情心都会驱使她邀请他一起回家共享晚餐。但今晚不行,她真的无心社交。再说,她和汤姆之间有许多事情需要弥补,如果皮特在场,她就什么也别想做了。她内疚地说了句“晚安。”就直奔家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