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油盐不进(1)

无当飞军在武陵郡常驻,费恭便调拨人手在临沅城东门外为他们修建了军营兵舍,解决了将士长期居住在简陋的行军帐篷内的问题。

新的军营距离水师营地也很近,两者之间不过五里路,将领率兵往来操练就宿十分方便。

临沅城内也为姜远等人安排了住宿,费恭考虑周到,所选的都是规格不大的小院,既不会显得铺张浪费,又能让将领们住得舒适一些。

姜远和诸将看过城中的住处之后,都觉得满意,准备一同答谢费恭。但费恭却拒绝了他们的谢礼,称这些开支都是进入官府账上的,并不是他私人的馈赠,因此无需相谢。

数日之后,费恭邀请姜远一同前往临沅城中的大族季氏家中赴宴。

季氏家主季筌有意结好武陵郡的军政要员,准备了奢华的宴会招待太守府官员,同样也给军方送去了请帖,不过军队这边赴约的只有姜远一人。

在不知道对方用意的情况下,姜远不希望与之有太多的接触。无当飞军眼下虽然常驻武陵并以临沅城为根据地,但姜远对于保持自己麾下军队的独立性是很重视的。

驻扎地方难免要和当地的势力往来交道,如果军中将士与之接触过多,说不准就会出现贪贿腐败的问题。

所以这种不知深浅的宴会,他没有允许麾下任何人前来参加。

季筌原本准备了文武两列席位,但无当飞军只来了姜远一人,这就使得武官那一列的席位出现了大量的空缺。武陵太守府的官员除了费恭之外也没有与姜远太过熟悉的,因此都老老实实在文官那一列挨个就座,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费恭出面,请了几位下属坐到对面姜远那一边去,季氏又找来几位城中的名士宿望作陪,这才把场子撑满。

“我听费使君说,军中今日轮休,怎么只有平东将军只身前来?”季筌对姜远询问道。

“洞庭练兵军务繁重,虽是轮休,也不能擅自离营。”姜远故作为难地回答道,“我今日前来也是与监军再三申请的。”

众人不知其中内幕,都露出惋惜同情的神色,以为姜远军中的监军执法严厉,只有费恭端着酒杯笑而不语。

姜远拿军务做理由,季筌也不好多说什么,随后乐师奏乐,舞姬献舞,众人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季筌与费恭交谈得十分愉快,但他注意到了姜远的格格不入,在场的所有人都有自己聊天交谈的对象,只有姜远一个人默默小口饮酒。

“平东将军不习惯这样的宴会。”费恭为姜远向季筌解释道。“随他去吧。”

季筌也只能讪讪而笑,借着与众人敬酒的机会去姜远那边与他喝上一杯。

宴会结束之后,姜远借口军中有事先行告辞离开,费恭等人则依次与前来赴宴的众人见礼辞别。

灯火阑珊,人影聚散,季筌留在会客厅内,府上的仆人正在打扫收拾。

“季公对今日之宴还有什么不满吗?”季筌的门客之首樊期缓缓走上前询问道。

季筌微微皱眉说道:“费使君不是好相与之辈。”

樊期感到讶异:“在下还以为,季公所虑的是那位平东将军,原来是费使君吗?”

季筌轻哼一声:“那位平东将军看起来不过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武夫,拿惯了刀枪的泥腿子难赏大雅罢了。倒是费恭那人,长袖善舞,与之周旋颇费力气。”

“费使君已经从我们这里得到了那么多的好处,总不能拒绝季公的请求吧?”

“不要低估费恭推诿的本事。我方才在酒宴之间与他交谈,每提及携手牟利之处,他不是装糊涂就是借酒醉蒙混过去。”季筌不满地说道,“从募兵练兵到营建军营、供给宅院,我已经投进去不小的本钱,希望费恭不要不识抬举。”

樊期说道:“季公不能只拉拢费使君,对那位平东将军也该想想办法。此人手握重兵,朝廷又要他大兴水师,往后有的是花钱的地方。只要需要花钱,自然就有利可图。”

季筌认可地点了点头:“不错,不过从这人在酒宴上的表现来看,似乎生性孤僻,武陵太守府的官吏都没有和他交好的。和这种人打交道,也是件头疼的事。”

“奇珍,钱财,美人,总有一个是他喜欢的。”樊期信心满满地说道,“季公如果舍得,不如把今日宴会上领舞的美姬送给平东将军,就说他离家远征在外,现在定居临沅,身边缺个照顾的人。”

季筌稍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好,就按你说的办。”

这一日季氏举办的宴会没有给姜远留下太多的印象,因为全程他都没怎么和人说话,费恭似乎也有意为他避免麻烦,大多数时候都是主动拉着季筌交谈。

但姜远并不知道他们所谈的内容,宴会上舞乐嘈杂,附近又有别的人在畅聊闲谈,费恭和季筌的说话声音始终控制在只有他们彼此能听清的程度。

之后姜远也没有多想,只当是一次联谊性质的普通宴会,次日便忘到了脑后,回到军中继续督促推进练兵造船。

虽然临沅城内给他安排了住宿,但除非轮到休假,其余时间他还是住在军中。

一晃又是月余过去,期间东兴的魏军和吴军又爆发了几次交战,均不分胜负,而北面的关中则没有再传来匈奴入侵的消息,让人有些怀疑刘豹是不是收够了魏国的好处之后开始摆烂拖延了。

东西都无大事,姜远也乐于享受眼前的平静。

洞庭湖的水师建立与训练还需要不少时间,现在他们的兵员还没有招满,船工和水手也缺不少,他打算和费恭商量将招募的范围向长沙和桂阳两郡扩张。

又到休假之时,这一次费恭没有来请他去哪里赴宴或者饮酒,于是姜远早早离开了军营返回自己城中的住处。

当他踏进宅院的那一刻便敏锐地发觉了异样,心中顿时起了狐疑。

家中的样子和他离去时大不相同,上次回军营时偷懒没有洗晒的衣物都晾在了院子里。

“阿瀛?”他推门进屋,脑海中所想的是莫非玉瀛偷偷摸摸来见自己了?

他想起玉瀛本就是荆州人,如今汉军打回荆南,她要是想回来故乡看看也符合情理。

姜远本来也打算,如果能收复南郡并安定下来就将玉瀛接过来。

“阿瀛是谁?”一名俏丽的女子从屋中走出,对姜远问道。

姜远脸色一沉,他看到这名女子的脸便想起来了,这是那日在季筌府上为宴会宾客献舞的舞姬。

季氏果然别有所图,居心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