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百事可乐而不是可口可乐。
我并不知道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但是从那天开始,每次看到百事我总会想起他。】
——@小乌龟宁
初中的最后一次运动会是在四月。
作为生活委员,薛越宁理所当然的承担了班里的后勤工作。
往年做这些事她从来没有任何怨言,可那天,她却莫名有些提不起劲。
年级里所有男生都报了至少一个运动项目,陈拙也不例外。除了一千米跑,他还是他们班接力跑的最后一棒。
比赛开始,女生们全跑去看他了,休息区空荡荡的,只有风千陪着薛越宁守在小桌子前。
听着远处此起彼伏的喝彩声,薛越宁踮起脚尖,只能看到操场外围密密麻麻的人群。
“不知道今年会是哪班拿第一。”
“反正不会是我们班。”
风千磕着瓜子,“大概率是隔壁班吧,他们班那个转学生看起来就超猛,我们班那堆白斩鸡跟人家站在一起根本就没有一点可比性。”
“我也这么觉得……”
薛越宁心想,可惜了,她看不到他跑步时是什么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操场那边声音慢慢停下,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往休息区来。
班里的男生一窝蜂围了上来,七嘴八舌——
“薛越宁,给我拿瓶矿泉水。”
“生活委员,有毛巾吗?”
“快快快,给我抽张纸巾。”
……
就在薛越宁忙得团团转,大脑都快死机时,人群忽然自动分开,一道不符合他们这个年龄段的沙哑男声插了进来——
“可以给我一瓶可乐吗?”
“可乐?好。”
薛越宁说着抬起了头,下一秒毫无防备撞入男生那双漆黑的眼,瞬间心跳骤停。
隔着一张课桌的距离,陈拙微弯下身,白色T恤领口微敞,露出一圈冷白锁骨,双手撑在桌面上,指节修长,掌骨清晰。
他盯着她:“薛、薛——”
像是一时间想不起她的名字。
旁边很快有人出声提醒:“薛越宁。”
薛越宁回过神来,认出那是二班的漆谕唯。
当时年级里大多数男生都才过变声期,一个个跟小豆芽似的,脸庞尚未脱去稚气,而陈拙和漆谕唯两人身高却已逼近一米八,看起来跟其他人根本不在一个世界。
因此大家对他俩总有种莫名的畏惧和崇拜。
漆谕唯还好,平日里经常和同学一起嬉笑打闹,没什么距离感。
陈拙却不同,他对谁都很冷淡,而且从来不跟女孩说话。
薛越宁一时受宠若惊,紧张到舌头都打结了。
风千语气很差:“干嘛来找我们拿?你们班不是也有吗?”
漆谕唯嬉皮笑脸道:“一个是百事可乐,一个是可口可乐,不一样嘛。”
原来,他喜欢百事啊。
薛越宁心脏狂跳,赶忙弯腰拿起一瓶可乐递了过去,却不敢抬起头看他一眼:“给、给你。”
那是他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
后来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薛越宁总会反复回味陈拙当时的表情,忍不住多想,试图从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会不会其实,他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她?
从货架上拿下一瓶桂花味的百事可乐,薛越宁又到水果区买了两盒切好的西瓜。
回家的路上已经开始紧张起来,在心里反复练习着开场白——
“陈拙,请你吃西瓜。”
这个语气会不会有点太生硬了?
“陈拙,这个西瓜挺甜的,你尝尝。”
好像还是不行。
不知不觉走到楼下。
刷卡进门,她试着小声喊出他的名字——
“陈、陈拙。”
头顶声控灯应声亮起。
薛越宁深呼吸了下,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对,就是这样!薛越宁,你行的,你可以的,勇敢一点,加油加油!
到家时客厅里空无一人,廉娆不知去哪了。
薛越宁放下东西蹑手蹑脚钻进了洗手间。
洗手池前,她再次深呼吸了下,对着镜子将凌乱的发理顺,又拿出那根传说中的斩男色口红YSL12点在唇上,轻轻抿了抿,用无名指涂匀。
做了一分钟的心理建设,薛越宁才站到主卧门口。
“嗨,陈拙,我不小心买多了,吃不完也是浪费,你要不要帮我分担一下?”
对,就这么说好了。
她在心里将这句话重复了三遍,然后才握拳轻轻叩了下面前紧闭的门——
咚。
一秒。
两秒。
四周安静得厉害,门里没有一点声音。
薛越宁缓慢眨了下眼,再次抬手,这次比刚刚用力多了——
咚咚咚。
几乎是同一时间,面前的门“咣”一声倏地打开,薛越宁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整个身体一下子往前扑了上去,撞入一个宽阔而坚实的胸膛。
应是刚洗完澡,温热水汽还未完全消散,他T恤上有种淡淡的木质香气,让人想起大雪过后无人森林里仰头窥见一角干净到毫无杂质的天空。
大脑有一瞬的晕眩感,鬼使神差的,她用脸轻轻往上蹭了蹭。
下一秒,一股力量按住她的肩头,猛地把她推开了。
薛越宁后知后觉抬眼,入目先是男人线条锋利的下颌,然后——
他眼尾扫了过来,睫毛拓下青灰色阴影,乌黑眼珠仿若浸了水的黑曜石。
脸色很冷。
仅一个对视,薛越宁心跳骤停,之前准备好的台词这会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了。
“那个,我买了西瓜,想问你要不要——”
他冷声:“不要。”
猝不及防被打断,薛越宁一愣,大脑完全空白了。
视线里男人眉眼不耐,薄唇紧抿成一道直线。
再往下,他身上灰色T恤松松垮垮,微有些湿,肩上骨头感明显,垂在身侧的手臂青筋尽显。
薛越宁无意识吞咽了下,不由自主胡思乱想起来,直到头顶那道沙哑的嗓音再次落下——
“还有别的事吗?”
“啊?”
薛越宁差点咬到舌头:“没、没有。”
话音落下,眼前的门“哐当”一声迅速合上。
……他好凶啊。
薛越宁撅了下嘴,转身走到一半,才猛地想起最重要的事还没讲,于是又倒了回来。
咚咚咚。
门一下打开,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可以安静点吗?”
“热水器坏了,我——”
四目相对,她心脏一紧,“算、算了,没事了。”
说着本能地转身逃跑。
回到房间后,才看见20分钟以前廉娆发来的好几条语音消息。
薛越宁一一点开来。
“我无语死了,怎么会有这种人!”
“我就想借下厕所,他连门都不让我进,还说什么,抱歉,我不喜欢外人进我房间。什么意思啊?搞得好像我身上有什么病毒一样。”
“呵,洁癖这么厉害,有本事不要合租,去住单身公寓好啦,装什么啊?”
……
虽然没在现场,但薛越宁完全可以想象出来陈拙当时是用怎样一种冷淡语气拒绝廉娆的。
她下意识想为他反驳,可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怎么说。
桌上那瓶没能送出去的可乐孤孤单单立着,薛越宁垂下眼,像被一场冷雨兜头而下,整个人瞬间蔫了下去。
就像风千说的那样,陈拙是个很自我的人,他的内心筑着一堵高高的墙,一般人轻易是进不去的。
也许,自己真的应该听对方的话,尽早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是——
薛越宁猛地站了起身,自言自语:“那又怎样呢?”
就算他脾气再坏,她还是无可救药的喜欢着他。
“咚——”
门外突然传来很轻的一声,将薛越宁的思绪打断。
以为是廉娆,她扬声道:“来啦。”
打开门后却发现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薛越宁疑惑地眨了下眼,正要重新把门关上,视线忽地顿住——
门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蓝色便利贴。
她踮起脚将它揭了下来,才看清上边龙飞凤舞的三个字:【门没关。】
门没关?
什么意思?
薛越宁大脑飞速转动着。
廉娆的字她之前见过一次,好像不长这样啊……
那,就只能是——
陈拙?!
意识到这点,薛越宁猛地抬头看向主卧的方向,那扇平日里总是紧闭着的门果然敞着。
她瞬间呆住。
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秒死灰复燃,如春风野火般疯狂蔓延,迅速占满她的整个心脏。
糟糕。
还是好喜欢。
甚至是,比之前还要更喜欢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巭孬嫑烎,匚匸凵冂”宝贝的投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