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吾主

最后,修赫无奈的叹息,“主人,再看看我吧,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

谢子眇闻言,抬头,强忍着眼中的悲伤看着修赫

可是修赫却很开心,能被谢子眇注视着离开,他很开心

“我的主人啊,你还是这般心软,我是你的下属,为了你而死,是我应该做的,你不该这般犹豫悲伤的”,对于修赫来说,谢子眇是他的主人,他的命令,必须去无从去做,可是谢子眇每一次都会犹豫,会担心,会害怕,可也是这样的谢子眇,才会让修赫如此的舍不得离开,因为谢子眇真心的把每一个人都看得非常重要,包括自己

可是谢子眇却摇了摇头,“不是的,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做过下属,我们是兄弟,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啊,是我之过,是我对不住你,我又有什么资格当你的主人呢”,谢子眇愤恨的捶着地,说是兄弟,却连保护好他都做不到,谢子眇又有什么资格呢

修赫却笑了,“这世间除了你,谁也没有资格,主人你忘记了吗,若没有人,我早就已经在沧海绝境中被人蚕食殆尽了,是你救了我,让我见识到了这三界之大,世界之远,让我站在了这个三界的巅峰,所有人都对我虚与委蛇,他们怕我,却又敬佩我,因为我是你的人,是菩提老祖的代表,是你给了我新生,我的命是你给的,自当也该为你而死,主人,不要怪你自己,是我与你的缘分太浅了,浅到只有这短短的两世一生”

修赫对于谢子眇来说,是这人世中唯一一个对谢子眇不求回报,甚至不奢求什么的人,是谢子眇可以把自己的命完完全全交到对方手里的人,可以说,是谢子眇此生最愧对的人,因为修赫从来都不欠谢子眇的,反而是谢子眇一直在亏欠修赫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修赫从来都没有要求过谢子眇什么,反而一次次的看着谢子眇去在乎别人,去受伤,去战斗,可是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谢子眇回头,修赫始终都会站在原地,给谢子眇一个安身之所,这是修赫给谢子眇的底气,可是现在没有了,修赫消失了,再也不会有人不求回报的对谢子眇了

“命运对你太残忍了,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做错的明明是我啊,我身上诸多错误,皆由我心念而生,盲目报仇,害了三界,更害了自己,而今世重生,却依然没有做成想做的事,反而害了更多的人,我谢子眇有悔,修赫,人皆有悔,你可会后悔?”,谢子眇抬头,看着身边的人,他总是默默的陪在自己身边,只要自己需要,他永远都会在,是自己弄丢了他

修赫轻笑,而后大笑,“主人这话可是小看了我修赫了,我修赫此生不悔,两世一生更不悔,遇见主人不悔,为主人而死,易不悔,这三界中后悔的人太多,可偏偏不会有我的一席之地,我今日出现,是在等,我知道只要主人你活着,就一定会来见我的”,修赫的眼中闪着星光还有满目的自信,这自信不仅是对修赫自己,更是对谢子眇有着足够的自信

谢子眇颤抖的看着修赫,修赫的话让得谢子眇的内心震动,说出的话也有些颤抖,甚至是不敢再问下去了,“倘若我真的没有来呢”

“不会的,谁都会不来,但你一定会来,我永远相信你,这几年我始终担心你是否出了什么事情,不过好在,你现在安然无虞”,修赫的眼神中只有在乎与担忧,从未出现过片刻的幽怨与愁怨,他心中的谢子眇,永远都是那个在黑暗中带着自己走出深渊的人

“若我一直不来呢?”,谢子眇不敢相信的询问,眼中的震惊之色溢于言表,他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让修赫对自己有这么大的信心

修赫的眼神中满是坚定,“那我就一直等下去,等到这缕残魂彻底消失于天地间,我也不悔,可是你来了,不是吗”,修赫眉眼带笑,满心欢喜,能够再次见到谢子眇,很好

“若我知道此一面后你就会彻底消失,或许我永远都不会来见你,至少这样,你还会执着于我而多存在一段时间……”,谢子眇甚至已经有些发不出声音了,满目苍凉,脸色因为感伤甚至已经有些发白,任谁都能看出来谢子眇此刻的心境有多震动

修赫虽然此刻只是残魂,却依然能感受到浓浓的心疼,修赫的灵魂都有些震荡,“主人,别这样,求你,我宁愿立刻消散于天地间,也不愿意你这般,这样的你,我才更舍不得……”,修赫颤颤巍巍的想要去碰触谢子眇,却在碰触的一瞬间又开始破碎、消散,修赫懊恼的看着自己,却又无能为力

修赫的身体开始渐渐变的淡了,身影竟然已经呈现出了破碎的结果,修赫看着自己的身体,有些苦恼,又有些无奈,但是在看到谢子眇眼神的那一刻,都化为了满眼的在乎和不舍,依旧是温柔的眼眸,熟悉的注视,只要面对着谢子眇的时候,谢子眇能看到的就不会有别的情绪呈现在修赫的眼眸中

谢子眇也发现了修赫的渐渐破碎,伸出手想要抓住修赫,可是伸出的手却使得修赫的身体破碎的更加快,“不要、不要,别消失,好不好……”

修赫歉疚的看着谢子眇,眼中尽是悲凉,明明只是一道残魂,却还能看到修赫眼中的泪光,那是对谢子眇的不舍还有离去的无奈,更添加了一丝决绝,“抱歉啊主人,我本想可以多陪你一段时间的,可是现在,好像也做不到了呢,我还没有看到你君临天下的样子,没有看到你真正想做到的结果,我突然,好不甘心啊……”

谢子眇却突然像疯了一样,把自己的所有神力注入到修赫的身体里,修赫破碎的灵魂也渐渐控制住了消失的趋势,但是毕竟谢子眇的力量有限,坚持不了太久,“不,我不会让你消散的,不要……别离开我,你不是发过誓的吗,不是说会永远的留在我的身边吗,你不能离开我,我不允许,你听到了吗,修赫,这是我给你下的最后一道命令,留下来!我不允许,你便没有资格离开”,谢子眇体内的神力渐渐被掏空,脸色变的愈加苍白,却始终不愿意停下输送神力,谢子眇害怕了,他害怕他一松开手,修赫就彻底消失了,两世一生,他都没能护着眼前这个人,这个为了自己不求回报的人,自己此生最愧对的人

修赫凄然的看着谢子眇,他知道谢子眇为何会这样,修赫突然满足了,能够得到谢子眇如此对待,修赫这一生都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修赫轻轻抬起手,而后猛然发力,切断了谢子眇对自己体内神力的注入,无论谢子眇如何,都无法注入半分神力

谢子眇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向修赫注入神力了,眼眶通红,目眦尽裂,“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啊!你是不是疯了啊!”,谢子眇痛心的跪在了地上,眼中满是悲凉与极尽破碎之感,“你到底要做什么啊…修赫……”

修赫却笑了,他也同样跪下来,面对着谢子眇,最后这一段时间,他想再好好看看谢子眇,不然,他怕真的来不及了,“主人,我舍不得你为我牺牲,所以,还是让我来吧,我做不到让主人忘了我这个说辞,所以啊,主人,一定不要忘了我啊,我不知道是否还有着来世,但是只要我活着,你永远是我唯一的主人,若有一天,你能够见到有与我相同相貌的人,请一定停留片刻,或许,那就是我回来找你了呢……”,明明此刻是悲伤的氛围,修赫却始终在笑,因为他想让谢子眇直到最后,看到的都是自己的笑容,那是独属于谢子眇的笑容

修赫的身影渐渐破碎,而后,彻底随风散去,“愿吾主,达成所愿,生生世世,不负万民,你永远是我唯一的主人,吾主,属下只能陪你到这里了,未来的路还很漫长,一定不要忘了你的初心,再见了……”,最后破碎的时候,谢子眇能看到的只有修赫的眼神,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明明对这个尘世还有留恋,却逼着自己必须放弃这一切,谢子眇心痛,修赫的心又该有多痛!

修赫的声音也随着风的流动而与风声同步,从此,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修赫的存在了,那个两世一生都为了谢子眇而活,为了谢子眇而死的人,永远不会再出现了,谢子眇彻底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在乎他的人,满目凄然,世事荒凉

谢子眇眼中的瞳孔渐渐的放大,看着面前已经失去踪迹的人影,仿佛他从来没存在过一样,谢子眇仰天长啸,“不要!不要!修赫!啊!”

嘶哄声传遍了整个魔界,但是所有人都没有理睬,他们强迫着自己听不见这道声音,因为秦天已经下了命令,所有人不论听到了什么,都要装作听不见一样,这是秦天能为谢子眇做的,最后的体面,但是谁又知道谢子眇在不在乎呢

可是仍旧有人心知肚明,槐魔长老偷偷的流下了泪水,荒凉的在修赫的屋子内独坐了一夜

修夜也在黑石洞外,站了一夜,望着魔族碑的方向,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修赫也是修夜一手养大的啊,修赫的离开,他怎么可能不心痛,却又无能为力,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太浅,却又刻骨铭心

云舒与傲风韵也一夜未眠,面前虽有美酒佳肴,却索然无味,他们担心谢子眇的却无法去言说,秦天同样站在了魔族碑外,陪着谢子眇陪了一夜,这一夜,所有人都一夜未眠,有的人在思念离开的修赫,有的人在担心谢子眇,谁都清楚修赫对于谢子眇而言有多么重要,却都无法去劝解,只有谢子眇自己想明白,才是真正的放下

三日时光一闪而逝,三天,谢子眇在修赫的墓碑前坐了整整三天,谁都不知道谢子眇在想什么,却都没有上前强制性的唤醒谢子眇,他们做不到,也无法去唤醒,这一切都是谢子眇自己的选择

云舒站在魔族碑外,来回踱步,面色上已经有些焦急了,“这都三天了,子眇怎么还不愿意出来,不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傲风韵同样站在一旁,不过与云舒的焦急相比,傲风韵的面色倒是显得云淡风轻,“无事的,你该相信他,他这么多年经历了多少你不是不清楚,若是因为一个人的离开,就能打倒他,那他就不是谢子眇了,也不值得我们去追随,他可是谢子眇啊”

傲风韵对于谢子眇永远有着强大的信心,认为无论什么都不会打倒谢子眇,哪怕是当初在海外仙山回来后,傲风韵也认为谁都会死,可是谢子眇不会,因为谢子眇是这整个三界的救赎

可也正因为如此,这整个三界的重担都压在了谢子眇的身上,推着他前行,不能停下,不能后退,直到一切的终结,可是他们却忘记了,谢子眇首先是个人,是个有感情,有血有肉的人

秦天、修夜也随之而来

未过片刻,几人听到了脚步着地的声音,抬起头,见到了来者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内心都犹如地塌山崩

秦天不敢相信的上前去碰触来者,“兄长,你这是……”

云舒捂着嘴,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傲风韵抱着肩膀的手也慢慢的滑落,龙目睁的大大的,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谢子眇缓慢的走到几人身前,仍旧是熟悉的装束,但是唯一不同的是,谢子眇的头发中,竟然出现了几缕白发,色泽暗沉,没有了光彩,耀眼炽热的眼眸也变得暗沉,没了光亮,却在看到几人的那一刻,还是流露出了温柔的神色,“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