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他未负你

杨凌拍了拍秦天的肩膀,“秦天,你若真的了解他,便不会有今天这般的迷惘,骄傲如朗云天,若非是心如死灰,又怎么可能会选择放弃一切呢,你说你是这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可是你自己就已经陷入了迷惑中,无法挣脱”

“杨掌门说的,我不懂……”,秦天有些愣住了,杨凌说的很明白,却又不明白

“你觉得他放弃了自己,让你这万年的执着化为泡沫,可是我只问你一句话,他可曾负过你?”,杨凌此刻就像是一个严厉的师者,在教导自己的学生为人处世,心之所安

秦天摇了摇头,“未曾……兄长做的什么都是对的”,这最后一句话,秦天说的坚定且毋庸置疑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你不懂他当时的处境,也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选择,可若是我,我或许也会选择同样的结局,我经历过,所以也更加明白,那种心如死灰,万念俱寂的痛苦,你应该也知道,一个大仇得报的人,为何要赴死,你觉得朗云天爱谢婉宁吗”

“或许,是爱的……”,秦天有些不确定,他一直不确定朗云天当初到底因为真的爱谢婉宁,才选择让她做这枚棋子,还是只是因为利用

“举个例子,也是我认为最合理的理由,他真的爱上了谢婉宁,最后他大仇得报,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谢婉宁,却也是覆灭了谢婉宁师门的罪魁祸首,你觉得她还会原谅朗云天吗,在朗云天的视角中,他并不知晓谢婉宁的目的,他只知道,谢婉宁恨绝了他,易欲杀了他,而你,又陷入了沉睡,不知道何时醒过来,天大地大,却再也没有了朗云天的容身之处,万念俱灰,与其终日痛苦,不如死在心爱之人手中……”,杨凌在楚聆汀死的那天,也曾想过随她而去,自己坚持多年的仇恨、仇视,最后却发现一切都是错的,杨凌其实很能理解秦天此刻的心情,因为有过同样的经历,所以才更想让秦天想明白

秦天抓着谢子眇的手一紧,有些失神的看着杨凌,“当真,也会与我有关?”

杨凌看着秦天这般模样,有些失神的笑了笑,仿佛想起了当初的自己,“你觉得你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与兄长从小一起长大,得父尊教养,各长老传授,生死皆一起,我们曾经,是彼此唯一的依靠”,秦天仿佛又想到了当年彼此在一起的日子,那个时候总怕自己第二天会曝尸荒野,虽然小心翼翼的活着,却也很幸福,而此刻的秦天,突然觉得一切又好像没有了意义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呢,你想要的,从始至终不过与他一起而已,你若真的在乎他,便也不会计较这些,他的选择,是他违抗不了的命运,而非是他自己想要的结果”,杨凌看着秦天,仿佛就像是迷茫的况天涯与谢子眇一般,他们曾经也为人迷茫过,不过,终究都会云开雾散,窥见天光

杨凌站起身,拍了拍秦天的肩膀,“你并非想不明白,就像那天一样,你的答案,不需要我来告诉你,想明白了就出来,与其继续为难自己,不如等他亲自来告诉你,过两天他们都到齐了,就该出发了,他可等不了太久,等你们出发后,我会将自己放入到千凌峰后山的寒池中,以保持尸身不腐,但是也无法长久,还是要靠你们了”

秦天看着杨凌,眼底的迷惘渐渐散去,恢复清明,“杨掌门很是相信我啊”

杨凌背着手,往外走去,一边笑一边走,“我相信的,可并不是你,而是我相信子眇,他选择的人,总归不会错的,秦天,无论如何,别放弃他”,杨凌的话音随着屋门的关闭而彻底隔绝,却也在秦天的心上关上了一扇门,一扇犹豫且无法确定的心门

秦天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为老不尊”

此刻,屋内只剩下了秦天与沉睡的谢子眇,秦天看着谢子眇,微微的笑了,仿佛又恢复到了那个自信张扬的魔族至尊,秦天低声的轻喃,轻轻的躺在了谢子眇的身边,谢子眇的身上很香,有一股墨竹般的清香,宁静淡雅,“兄长,你会怪我吗,可是纵然你是真的做出了这个选择,也一定是你无路可走了,我知道,你不会舍得轻易放弃一切的,我等你醒来与我解释一切,好不好,你不说,我就当你答应了”

秦天躺在谢子眇的身边,静静的睡着,自从从沉睡中醒过来以后,秦天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可是在谢子眇的身边,却能很快的入睡,整个屋内一片安然,秦天的嘴角微微的露出了笑容,我在恨什么呢,你从来不欠我的,是我欠了你太多,而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你的身边,是我不对,我执着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答案,什么选择,我只在乎有你的日子,我曾经以为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可是所有的事情都在逼着我们做出无谓的选择,不过,等我唤醒你以后,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谁也不能,我已经错了两次了,不能再有第三次了,往事已矣,诸事无需再计较,我会保护好你,纵然三界不覆,山河崩碎,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药老一直都站在门外,未曾离开,杨凌走出来,愣了一下,对着药老点了点头,而后离开,药老皱巴巴的脸上,第一次有了名为笑容的情绪,而后走进了药庐中,继续炼制着自己的药,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样,当微风拂过,雨滴坠落,所有的罪恶都会被清洗,让整个三界焕然一新,方才值得

三日已逝,迦南、楠宁、何潇皆已到达,齐聚药庐外,只等秦天的出现,若无秦天,这幽冥涧,想要进去,只会难上加难

“天涯,你说他会出现吗,这三天,我数次来此,都未曾得见他的身影,此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可是对他而言,却如重锤在心,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傲风韵骄傲的龙目有些暗淡,若秦天不出,又如何解救谢子眇,自己引他为知己,若知己不在,这三界又有何意义,或许就连谢子眇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对于旁人来说有多重要

况天涯也有些犹豫,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我对秦天也不过一知半解,对于他,或许只有子眇或者云舒能够清楚吧”

云舒站在一旁,紧盯着紧闭的屋门,语气坚定,“他会出来的!”,那种坚定,是云舒对自己都未曾有过的,云舒知道秦天恨自己,恨的是前世的谢婉宁,恨朗云天,却更恨的是他自己

“你就那么相信他?别忘了,他那天对你做了什么,他对你的恨,我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而且,他或许也会恨谢子眇的,你怎么能断定他一定会来”,傲风韵不解,这话谁都能说出来,却唯独不该在云舒的口中说出,那天秦天差点杀了云舒,不是吗

“我知道他恨我,但是这与子眇无关,他或许恨子眇,但是他不会不来,我知道他们前世的经历与感情,兄长这一生可以放弃任何人,唯独不会放弃子眇!”,云舒曾经在朗云天最后的回忆中看到过,两个半大的孩童,牵着小手,无惧前方荆棘遍布,一步一步走到三界之巅,这种感情,不是云舒可以比肩的,所以也更加懂得他们的感情有多么深重

几人都未曾经历过,也不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只能继续的等

“过了午时,他不出现,咱们便出发吧,只能另辟蹊径了,毕竟,不可能把所有的宝压在一个不确定的人身上,我们赌不起,子眇也赌不起”,况天涯叹了口气,也下了最后一个命令,所有人也都只能点了点头,毕竟,他们都是为了谢子眇而来,而不是秦天

午时过后,秦天依旧未曾出现,众人的眼神都晦涩不明,况天涯震了震精神,看着几人,“既然如此,大家便出发吧,咱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了”

楠宁也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这幽冥涧,就看迦南的圣佛之血能否强制性破开了”

云舒也有些不甘心的看着紧闭的屋门,小声喃喃道,“你真的放弃他了吗”

几人刚转身,就听见了身后传来门开启的声音,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怎么,几位不等我就去了,岂非是有些小气了”

几人立马转身,面露喜色,傲风韵有些调侃,“这不是以为我们的魔尊不去了吗,你没个态度,我等也不可能在这继续看着日升月落吧”

秦天笑骂道,走过去锤了一下傲风韵的胸口,“你莫不是觉得我太小气了,不过是睡醒,误了时辰罢了,好久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秦天伸展了一下身体,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觉这三千世界,仍旧值得留恋的啊

几人都无语的看着秦天,“感情我们在这等你,你却在睡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况天涯看着秦天,一脸嫌弃

“哈哈哈,走吧,出发吧,他已经等了太久了”,秦天揽着傲风韵的肩膀,拍了拍况天涯,向山下走去

几人同样抬步跟上

只听刚走两步,秦天就听着身后远远传来一句,“万事小心”,而后凭空扔出来一个虚空袋子,秦天反手接住,却看不到了身后的人影,仿佛刚才还在那看着自己远去的人从未曾出现过,秦天伸手打开了那个虚空袋,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丹药,疗伤药物,这恐怕是他这三天没日没夜炼制出来的,把自己压箱底的宝贝都给了自己,秦天看着这些,手上轻轻的颠了一下,感觉到了袋子的重量,轻轻的笑了笑,朗声开口,“老头子,等我将一切都解决完了,我便放弃魔尊之位,回来给你养老送终吧,你可要好好活着,等我回来啊”

秦天笑着挥了挥手,几人消失在了阶梯下

药老的身影再度出现,看着秦天远去的方向,他知道此事艰难,且不易得,但是他无法阻拦秦天想去的决心,他只希望秦天能够活着,药老想要所有人都好好的,仅此而已,“你们,一定要平安归来啊”,而后,抬步,进入了谢子眇的屋内,他的身体已经放了太久了,需要尽快送到寒池内了,防止腐坏

几人走到山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杨凌与晁瀛,还有柳璇都已经等了许久,几人齐齐行礼,“掌门”“师叔”

杨凌挥了挥手,况天涯便两步并作一步的走到了杨凌的身旁,卿卿与云舒也走到了柳璇的身前,谭麟也同样走到了晁瀛的面前,他们也同样想要一同前去,却被弟子劝住了,杨凌自从仙魔大战以后,身体便不似往昔了,况天涯担心,所以强制性的未让杨凌前去,晁瀛毅然,他们说了,这是年轻一辈的事情,他们可以做好,杨凌几人所要做的,就是在他们回来前,守好谢子眇,等着他们带着一切归来

“天涯,你长大了,切记,纵然无法达成所愿,也不要失望,那便是命运如此了,我只有你们这两个徒弟,若真的无法唤醒子眇,也是你师尊我的责任,你无需承担太多,明白吗”,杨凌看着况天涯,他从小养大的孩子,一晃二十多年已逝,时间过得真的太快了,如果可以,杨凌真是希望他们不会长大,也就不会经历那么多苦难了

“师尊,可是我想你开心,也想子眇归来,不管多难,我一定会成功,我也答应师尊,我会活着回来,一定不会让师尊失望的,弟子向您保证!”,况天涯从未对杨凌下过任何承诺,今日许诺,不论多么艰难,都绝对不会让杨凌失望

杨凌眼眶微红的将况天涯抱在了怀中,“师尊相信你,记得,一定要带着他们,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