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怎么会不爱呢

杨凌明显的愣了一下,苦笑着看着谢子眇,“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必要,既然已经过去了,又何必再提”,杨凌此刻又想要搪塞谢子眇了,可是现在的谢子眇可是经历过多少事情的朗云天了,怎么可能还被杨凌轻易的搪塞过去呢

“师尊,您莫要以为我还是小孩子了,您每次伤心,都会喝桃酥酒,今日不也一样”,谢子眇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杨凌,语气中满是真诚,看到这样的杨凌,谢子眇很想宽慰他,想让他变回那个肆意潇洒的杨凌

“还是逃不过你啊,这么多年的习惯,倒是成了你今日的问话的理由了,出去了几趟,怎么还鬼精鬼精的了”,杨凌笑逗着伸出手弹了一下谢子眇的脑袋

可是接下来谢子眇的话,却让杨凌陷入了沉思,“因为弟子经历过,所以更懂失去的那种痛苦,师尊这段时间不是也怀疑过弟子的真实身份吗”

杨凌的眼睛睁大了一下,又转瞬的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谢子眇的错觉,“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谢子眇有些懊恼的看着杨凌,“师尊,弟子失言”

“无妨,想问什么,便问,为师能说的,定然会告诉你,就像你说的,都过去了,又有什么是不能说出来的”,杨凌的语气淡淡的,可是语气越淡,谢子眇越能感觉出来杨凌内心的不平静

谢子眇踌躇了一番,看着杨凌,“师尊,真的爱魔族圣女楚聆汀吗,还是说师尊其实爱的是紫霞洞的二小姐烟羽凝呢,这个问题,这么多年来众说纷纭,但是没有一个人真的能说明白,如果爱烟羽凝的话,为何师尊不去报仇呢,当年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楚聆汀,您当时明明有实力杀了楚聆汀的,可是您却没有那么做,为什么呢”,谢子眇的言辞甚至说有些犀利,他这个问题,明着看是在问杨凌,可是反过来,谢子眇又好像在问自己,到底爱过谢婉宁没有,如果是朗云天的回答,朗云天或许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爱还是对谢婉宁的愧疚

杨凌双眼有些朦胧,往事如电影放映一般一帧一帧的闪过,那些年的青葱岁月相伴,多少艰辛磨难,一幕幕的生死徘徊,多少次自己濒临死亡的时候,都是那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多少次的坚定选择,哪怕是与整个世界为敌,也要坚定的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明明有更多的人追她,却偏偏选择了当时还并不出彩的自己,一次一次的违背自己的原则,背叛自己的种族,也要护好自己的人,甚至是被自己仇恨,也甘愿为自己而死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就过去了,“怎么,可能会不爱呢”

谢子眇能听得出杨凌语气中的不同,多了一丝惆怅,多了一丝愧疚,更多的,是思念,不论别人如何说,谢子眇相信,师尊爱的一定是那个当初在他青春年少时留下过浓重印象的那个人,可惜,岁月变迁,如白云苍狗,人都无法阻拦世事变迁,唯一不变的,只有记忆中的那个人,“能得师尊喜爱的人,或许也未必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

“当年的她,甚至被逍遥派的弟子们称为仙子呢,温柔善良、大方得体,这是所有认识她的人给她的评论,但是谁也没想到,一切真相揭开后的真面目下,竟然是如此残酷的真相,可是,那天我再见她的时候,我眼中的她依旧未曾改变,我与她二十多年未见,却变成了此生最后一面,子眇,你说,她会恨我吗”,杨凌的最后一声轻叹,似乎是在后悔,如果当年每个人都做出了不同的选择,或者是自己当时选择相信楚聆汀,那是不是如今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呢

谢子眇看着杨凌仿佛已经陷入了过去的事情,脸上的笑容是那般的美好,可是眼神又是那般的落寞和寂寥

忽而,只听杨凌衣袖中的玉簪闪着亮光,一阵风声吹过,杨凌的面前光影渐渐的凝聚成了一道飘渺的人影,“阿凌,阿凌”

谢子眇虽然没有见过楚聆汀,但是远处一直未曾现身的晁瀛已经闪现而出,看着面前的光影,“楚聆汀!”

沉溺于回忆中的杨凌也猛然的抬起头,眼眶微红,“汀儿!”,下一秒,杨凌起身冲向楚聆汀,却在即将碰触到楚聆汀的那一刻,光影片片碎落,又在下一秒凝聚

楚聆汀泪眼婆娑的看着杨凌,“阿凌,你忘记了吗,我已经死了,对不起,直到最后,我还是没能让你如愿,这是我最后附着在玉簪上的执念,不要为了我的死而伤心,我这辈子能遇见你,已经足够幸运了”,楚聆汀看着杨凌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爱慕

杨凌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楚聆汀,眼中的泪已然滴落,再次见到楚聆汀的那刻,杨凌内心压抑的感情就再也忍不住了,杨凌看着楚聆汀,摇了摇头,“对不起,这辈子,终究是我对你不住,若是我当初能多相信你一些,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楚聆汀看着杨凌,“怎么会,我本就是魔族之人,这么多年我早已经无法脱离,纵使我愿意跟随你去到天涯海角,魔族的追杀也会永无止境,是我没有能够及时的把一切都告诉你,让你痛苦了这么多年”

楚聆汀心疼的抚摸着杨凌,纵使会穿透而过,楚聆汀也依旧不死心,这个三界中有太多的人和事犹如昨日黄花,往日不可追,可是唯独她的阿凌,她舍不得

杨凌已经哭的不成样子,浑身都在微微的颤抖,晁瀛在一旁蹲下身来,心疼的看着杨凌,却没有上前,这最后的时光,他想让杨凌不留遗憾,晁瀛这辈子只见杨凌哭过两次,一次是他师尊身陨之时,一次是楚聆汀之死,一个教导他为人处世,一个教会了他爱

“求你,别走,我一直都没有明确的告诉过你,当年白陌老人算过我的命,他曾问过我,我爱的到底是谁,我一直犹豫不决,可是当我扭头第一个看向你的时候,他说我的心已经替我做了答案,汀儿,我爱的从始至终只有你”,杨凌望着楚聆汀渐渐消散的身影,他怕再不说就真的来不及了

楚聆汀愣了一下,眸中泪花翻涌,她楚聆汀这辈子,有这一句话就够了,“我好高兴,阿凌,真的,纵使你我最后没能如愿,我也希望你能好好的,我的阿凌,是这三界的大英雄,这三界是你的责任,纵使前路踽踽独行,答应我,也要坚持走下去,我相信,我的阿凌,从来不会让任何人失望,对不起,我爱你”,楚聆汀说完,她的身影开始寸寸消散,化为天际碎片

“不要!不要!”,杨凌爬着向前跑去,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想要的明明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楚聆汀而已,这么多年的错过,这么多年的痛苦,怎么可能说消散就消散,他舍不得,“汀儿!”

“阿凌,若有来生,娶我可好?”,楚聆汀最后的目光紧紧的注视着杨凌,眉眼间满是轻柔笑意,一如当年楚聆汀笑看着杨凌,问他可愿意随她一起云游三界,当时杨凌的回答是什么来着,杨凌记得,他当时的回答是什么,他说逍遥派需要他,他不能如此任性的随她而去,害的楚聆汀失望而离开,也导致最后所有的结局

可是这一次,杨凌丝毫没有犹豫了,“我,愿意,求你,别走……”

杨凌看着楚聆汀最后的目光渐渐的彻底消散,可是哪怕最后一刻,楚聆汀对杨凌的爱也始终未曾消失,最后的一部分光芒独酌在了杨凌的身体上,渐渐融入,片刻后,杨凌体内所有的伤势都已经彻底好转,哪怕是丹药留下的后劲,也被楚聆汀给治愈了,纵然是最后一刻,楚聆汀也想让她的阿凌能够好好的,无病无灾,无痛无伤,“汀儿!啊!”

谢子眇极快的施展出了一道光罩,杨凌的伤痛,只有他们三人知道为好,这是谢子眇能为杨凌做的最后的体面

楚聆汀消散后,天空渐渐的飘落了一片一片晶莹的雪花

“师尊,下雪了”,谢子眇淡淡的出声,似乎是要惊醒杨凌一般

杨凌也止住了眼泪,抬起头,看着天上繁星点点,却有数以万计的雪花碎片飘落在大地上,雪过无痕,这是楚聆汀最后送给杨凌的礼物,他们当年一直想看一场雪,但是总有数不尽的事情,导致他们直到最后也没能看到同一场雪,而今日,楚聆汀为杨凌下了最后一场雪,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了,杨凌缓缓的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晶莹剔透,一如当年杨凌初见的楚聆汀,纯洁无瑕,杨凌轻柔的出声,似乎是怕吓坏了这片雪花,“汀儿,所有来世,只有你我,可好?”

雪下的更大了,似乎是在回应杨凌的问题,楚聆汀彻底消失后,大雪下了三月不止,天地间一片雪白,似乎是在为了送别谁的离开一样,不过新的故事始终还要开始,回忆中的人也永不消失

谢子眇最后也没有机会与杨凌讲这场大战的事情,仿佛杨凌不问,这个事情也就不需要再提了,而那晚过后,谢子眇有三个月都没能再见到杨凌,晁瀛也同样不知所踪,况天涯也是一样,谁也不知道杨凌到底去了哪里,不过他们相信,晁瀛一定是跟在杨凌的身边,保护着他,他们相信,杨凌一定不会有事的

魔族中

自修赫回来后便一直在闭关,谁也不见,也没人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甚至有几次秦天派修夜去找修赫,都一无所获

秦天看着垂头的修夜,便已经知道答案了,“又没找到他?”

修夜摇了摇头,“回主人,没有,这几次我都仔细的把魔族翻了个遍,都没有他的半分踪迹,看来,秀麟之死对他的打击很大”

秦天摇了摇头,“或许不止因为寒秀麟,他可是跟随在兄长身边多年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等事情便轻易的放弃自己,我想,他可能也在寻找一个答案”

“主人说的答案是什么?”,修夜虽然懂,却想不明白,菩提老祖纵然改了身份,换了姓名,可是他不是依旧是朗云天吗,寒秀麟之死本就是命运的结果,那他还想要什么答案

“他是谁”,秦天很平静的说出了一个答案,或许这也是秦天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主人何意,还望详解”,修夜本就不爱去琢磨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更何况是关于别人的

“他这一世是修赫,是墨颜儿与寒秀麟的儿子,可是他意外的觉醒了前世的记忆和感情,那么他到底是该以这一世为主,还是前世,他应该是修赫还是莫雍,我想,这才是他一直怀疑的地方,或许,我也一样”,这最后一句的声音异常的小,甚至可是说是完全的不确定,秦天也在想,他到底应该把谢子眇当做谁,真的当做朗云天吗,还是说只是谢子眇,他还是秦天,可是他已经不再是万年前那个人了,有些事情又真的能一样吗

修夜看到秦天眼中的困惑和不解,若说这个三界中,最熟悉秦天的莫过于朗云天与修夜了,见到秦天说完修赫后,开始了沉思,修夜便明白,秦天也开始了怀疑,修夜低下头,伸出手,站在了秦天的身后,开始给秦天揉着太阳穴,“可是主人,从你选择退兵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他是菩提老祖,还是谢子眇,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是不是从前那个照顾你,保护你,你爱戴的兄长,你的心,早就已经给了你答案,如果你不确定的话,身为魔界至尊的你,怎么可能因为这一个人而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呢”

秦天一愣,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是啊,自己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