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纪蒙案(6)

这三年里一定发生过不可思议的?大?事,纪松失踪,纪英被害,能将事件原貌告诉他的?只有纪育理。

李非将纪家寨当作故乡,在他心里,兄弟间矛盾会有,但绝不会互相残杀,所?以一开始他就没把纪育理当嫌疑人,只是为逼他说出纪家寨隐藏的?秘密。

李非问:“其实我还有一个?身份未向你们表明,我是朝廷派来的?招安钦差。”

纪育理瞪大?眼睛。

“不要问我为什么会当上钦差,山人自?有妙计,韩大?人可以替我证明这道圣旨是真?的?。”李非拿出一卷绸布作底,龙纹镶边的?纸,在桌上缓缓展开。

右下角的?玉玺赫然醒目。

韩亦明虽然早已猜到李非身份,但还是第一次见钦差圣旨,即刻后退三步,下跪行礼。圣旨上写明李非有钦差之权,直接过问招安事宜,其中提到要陇右太守府优厚招安条件,授予纪松、纪英和纪育理三人武职散官的?职务。最令纪家人感?动的?在于颂扬纪峰仁义,追授将军头衔。

纪育理知道李非家是大?商贾,只是不知原来他这么有本事,激动之余,也明白过来,这钦差毕竟只是一时,强龙难压地头蛇,李非想借这个?机会谋取地方上对纪家寨的?长久关照,也就是招安史韩亦明的?支持。

如果能让韩亦明当着李非的?面作出某种承诺,现?在是最佳时机。

“韩大?人,你刚才说过,无论我供述出什么,你都不追究。”纪育理问。

韩亦明起身,弹了弹衣角的?灰尘,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李非替他说了:“韩大?人当然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韩亦明:……

怎么有种被下套的?不好?预感?。

*

纪松家。

殷莫愁:“谢谢你,说了山寨这么多?事。”

林彩:“哪里话,多?亏冬雪姑娘保护,他们才不敢乱来。那天来我门口泼污水的?人也来道歉。”

冬雪哼哼:“除非有人想被射成人形刺猬。”

殷莫愁沉声:“男人们总是把所?有过错都算到女人头上。”

现?在回想,纪英存心勾引林彩,一边是无能、懦弱、避世?的?丈夫,一边是高大?、威猛,受人拥戴、不断在耳边灌情话的?追求者,两相比较,也不能怪林彩动心。

林彩:“我自?己也犯了很大?的?错,说一时糊涂是自?私的?、没用的?辩解,我难以原谅自?己,也无颜面见纪松。但我决定等?他回来,向他道歉,即使休了我,我也接受。”到底是大?家闺秀出身,说话条理分明,又道,“我已经不恨纪英,请你们一定为他讨回公道。”

殷莫愁:“李非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自?会全力以赴。”

林彩:“听说韩大?人搜了纪育理的?家?”

殷莫愁:“已经有证据表明他在出卖纪家寨。”

林彩若有所?思:“纪育理是三叔公的?长孙。但他的?行踪……很捉摸不透……一年有半年时间住山下,说是替我们卖货,也按时把货款交回来,谁知道他在外面忙什么……”

殷莫愁:“这么说来,纪育理与寨子很疏离?但他和纪松、纪英、李非他们不是一起长大?、最要好?的?兄弟吗?”

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林彩自?觉失言,忙说:“我一个?妇道人家,知道得不多?,咳,快尝尝这海鲜菇鸡蛋汤,再不吃要凉了。”

殷莫愁:“等?等?,还有个?问题——为什么纪家寨不收留外人过夜,拒绝外界到访,是因那片被毁的?耕地吗?莫非地里藏着什么秘密?”

“啊!”

砰,林彩手一颤,汤勺落到汤里,溅起水花。

*

纪育理用像用看孩子的?目光看李非:“不是这件事的?亲历者,始终无法感?同身受。这三年的?煎熬、纠葛……如果可以从来,我还是会拼尽全力阻止那场屠杀。”

“屠……什么屠杀?”韩亦明目光打颤。

李非给?他挖了个?什么天坑啊。

“有个?传说,纪峰将军当年能死抗朝廷,全因有一大?笔黄金当军费……兵败后,这笔金子藏在祁云山某个?地方……”

纪育理缓缓吐出话,每一个?字都特别清晰。

韩亦明腾地差点?跳起来。

“纪家效忠前朝,纪峰在的?时候,山寨人人为其马首是瞻。纪峰一死,不少曾追随他的?将士开始解散,离开纪家军,也带走了宝藏的?传说。慑于纪家军威望,再加上这个?传说只有少数纪家军高层将领知道,敢觊觎宝藏的?人并不多?。但随着纪家寨势微,三年前,我们终于被灰冠鹤盯上。

灰冠鹤这个?帮派原本寂寂无名,他们老大?姓沈,纪家军以在乱世?中肃清匪乱、保护百姓闻名,所?以当纪家军驻扎这里,沈老大?还来拜见过纪峰,带来不少礼物,请求关照。真?可笑,把我们纪家军当作绿林好?汉吗?

沈老大?过世?,其儿?子沈迦继承寨主。这沈迦天生暴戾,听说六岁时就杀过人,无法无天。他掌管灰冠鹤后,不再满足于抢劫商旅,常常带手下围剿村庄,打家劫舍无恶不作。还专收留些杀人放火的?重罪逃犯,江湖上传开了,不少朝廷通缉犯闻风而来,灰冠鹤一下子从百号人的?小山寨发展成祁云山最大?、也是最凶残的?匪窝。

三年前,不知道沈迦从哪里知道宝藏传说,率灰冠鹤倾巢出击,名为抢纪家寨地盘,实是寻宝……”

李非:“沈迦翻遍寨子也找不到宝藏吧。”

纪育理点?头:“本来就是一个?传说。沈迦一把火烧光我们最肥沃的?田野,正值秋收,那一年的?收成算是完了……但这种毫无意义的?撒气耽误下山时间,最后害死自?己。

纪英一回山寨,把原本被冲得四散、甚至躲在家里的?兄弟们都召集起来,重新?整军。他熟悉地形,擅长指挥,勇于带头冲锋陷阵,很快挽回不利形势,控制了局面。”

韩亦明:“不愧是纪家最后一个?将军。”

纪育理:“我们将包括沈迦在内所?有来犯的?灰冠鹤赶到那片田野,烧焦的?土地上……那时沈迦手上还有近千号人,都是悍匪,如果突围,双方必是一场恶战。我们虽占上风,但要完全打掉祁云山最大?的?匪群,也将付出血的?代价。于是,经过再三思量,我提出和谈。纪松和纪英也都同意。”

韩亦明:“这是对的?。纪家寨与灰冠鹤可以约定双方今后井水不犯河水。难得纪英也以大?局为重。”

纪英青梅竹马的?妻子被灰冠鹤的?人侮辱自?尽,男子汉大?丈夫,何况如纪英那样?自?诩英雄,怎会不想杀了沈迦而后快。

但他为了大?局,忍住复仇的?心。

“我负责谈判,我对沈迦说,你们已经白跑一趟,也死了些人,如果现?在为一口气死斗到底,把整个?灰冠鹤赔进去,值不值得。沈迦也是个?枭雄,很识时务,就听了我的?话,带几?个?心腹跟我找纪松谈条件。”

李非恍然:“林彩说过,那片土地从此再也种不出庄稼。”

韩亦明震惊,拍案而起:“天哪!你们杀俘!”

那天,纪英极其暴躁,将纪松重重撞在墙角。

人之常情,他和妻子原是恩爱鸳鸯,只是下山扫个?墓,回来山寨差点?丢了,妻子又死了,换谁能受得了。直到沈迦到的?前一刻,纪英还在骂纪松,当着不少人的?面,骂他昏庸无能、自?以为是……

无人反驳纪英,连三叔公也没有站在纪松那边。并不单是顾及他经历丧妻之痛,恰恰因为,纪英骂的?每一句,都在理。

目光短视的?废物、拖累兄弟的?蠢货、彻头彻尾的?胆小鬼、丢尽祖宗颜面的?不肖子孙。

句句锥心。

纪松一声不吭,垂着眼,任由指责。

“你,根本不配当纪家人、不配当寨主。”纪英指着主位置方悬着的?牌匾,“纪峰将军看看吧,你的?后代什么熊样?,临阵脱逃……”

牌匾上“仁义堂”三个?字,纪峰亲笔题的?,代表这位纪家军创立者最初的?热血和信念。

纪育理回来时,听到纪英最后撂下这句,沈迦也听见了,发出一声嗤笑,拍掌附和。

连敌人都同意啊。

临阵脱逃。

这辈子,纪松再也抬不起头。

全靠纪育理思绪敏捷、能说会道,那沈迦也是个?干脆人,双方和谈很顺利。

原来,沈迦一开始虽来势汹汹,但纪家寨大?门被攻破后,纪松自?己先躲起来,所?以大?部分纪家寨人也关起家门装死,沈迦只为劫黄金,根本没空管平民,因此伤亡很少。

趁着双方还没结成什么血海深仇,和谈是解决争端最好?的?办法。

纪育理提出双倍赔偿纪家寨财产损失,沈迦答应了,还将那几?个?侮辱纪英妻子的?人绑来,任纪英宰杀。

按理说,做到这份上,江湖有规矩,该放他们走了。

变故发生在眨眼之间。

纪松那一剑从沈迦背后刺入,猝不及防。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起的?杀心。

也许是从在纪英无休止的?谩骂,还是从答应和谈时。

纪育理苦笑:“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说,但会咬人的?狗不叫,是真?的?呵。”

杀沈迦,是拯救纪家寨吗,不,只是为挽回纪家寨寨主的?颜面罢了。

可怜的?自?尊。

丧失的?理智。

整个?纪家寨人这辈子也忘不了那血与火的?一夜。

混乱的?一夜。

背叛发生在了胜利之前。

纪松以前有多?平静,现?在就有多?疯狂。

措手不及后是仓皇应对。

纪英不动手也得动手,沈迦带来的?几?个?心腹都是杀人如麻的?好?手,几?乎同时亮出武器,为保护纪松,纪英使出全力杀他们,他自?己也挂了彩。

接下来是一个?谎言接着一个?谎言,纪育理拿着沈迦的?信物,一次次,分批去诱骗灰冠鹤的?其他头目前来“共商大?事”。

“仁义堂”堆满了尸体。

等?被围困的?灰冠鹤察觉不对劲时,纪英早已命人封锁所?有出口。灰冠鹤群龙无首、阵脚大?乱,纪英全歼敌人。

一个?不留。

那夜,屠戮者和被屠戮者的?叫喊声响彻山谷。

纪育理:“沈迦也算自?掘坟墓,他为找到所?谓黄金,不仅放火烧了耕地,还掘地三尺,短短几?个?时辰挖出一个?巨坑,依旧毫无所?获。不过这个?巨坑后来刚好?用来掩埋灰冠鹤的?遗体。”

韩亦明喃喃道:“难怪了,寨里的?人说那里不能再种庄稼。”

纪家人再疯狂,也不会在墓地上种粮食。

从此所?有人都对那块墓地讳莫如深。

纪育理:“谭鹏说,他之前生了场重病,所?以作为灰冠鹤二当家,他没来,侥幸躲过一劫。至于怎么知道杀俘的?事,他不肯说。”

李非:“纪松忽然来那么一下,有漏网之鱼也很正常。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谭鹏现?在人在哪里?”

纪育理摇头:“谭鹏挺有能耐,已召集到不少人马,神出鬼没,很少现?身,每次与我接头都是乔装打扮,十分低调。如果他杀了纪英,以其谨慎,应该早跑得远远,避风头去了。”

“最后一个?问题。”李非说,“寨子里真?有宝藏?”

纪育理苦笑:“怎么可能,都是胡说八道。要真?有宝藏,我们还用得着这样?过苦日子吗。纪松的?心性?,若继承这么大?的?宝藏,他藏不住的?。只是外人杜撰罢了,真?好?笑,还杜撰得有鼻子有眼,说金子藏在纪家寨最肥沃的?田地下面,还说纪峰交托给?一个?叫纪蒙的?人打理。”

李非:“纪英曾说过这一切都是因为纪蒙……

韩亦明思索后说:“小时候,父亲常常给?我讲纪家军的?故事,纪峰将军不到二十岁起兵,五年后兵败退守此地。纪峰二十五,他若真?将宝藏的?秘密交给?纪蒙,那纪蒙应和纪峰即使不是同龄人,至少也应该是懂事的?年纪,最小十五岁吧。也就是说,五十年过去,纪蒙就算活着,也六十多?岁、白发苍苍的?老人了。”

纪育理:“纯属无聊的?胡编乱造——寨子压根没有纪蒙这个?人。不要担心我是否听错,这里连纪萌、孟、猛、盟,也通通都没有。”

李非:“三叔公曾说他是个?惹祸的?家伙。”

“可不就是惹祸吗,如果没有这个?传言,这里的?人们还过着平静而富足的?生活。沈迦也算陇右一霸,所?以连纪家寨都有兄弟相信他如此劳师动众,绝对是空穴来风,必有缘由,前两年还有寨中人偷偷再回到耕地挖掘,结果当然除了灰冠鹤的?人骨,其他一无所?获。真?愚昧。别人或许信其有,我是绝不信的?。”

纪育理绝对称得上寨中最聪明的?人,有最清晰的?判断力,是军师般的?智者和出谋划策的?人物。

“也是,我明白了。”李非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李非又说:“当年离开纪家寨的?人都有在镇上登记,领取名牒,韩大?人查一查,是否有纪蒙此人?”

韩亦明:“知道了,我明天就派人去县衙一趟。”

*

等?韩亦明回到住处,神色阴郁。

滕凡打了水给?他洗脸,洗漱完,他还是呆呆坐着,似仍沉浸在纪家寨杀俘的?震惊中。

滕凡:“主子遇到什么事不顺心?”他想了想,又道,“是不是那个?狗钦差又欺负您了!”

韩亦明叹气:“我被他坑惨了。”

滕凡:“啊?”

韩亦明把纪育理的?供词说了,扶额道:“我已经答应替纪家寨掩盖杀俘案。”

滕凡大?惊:“这,这么大?的?事……”

“如果被太守知道,我真?是要掉头,”韩亦明哭丧脸:“李非给?我下套啊。”

滕凡转惊为怒:“这李非到底什么人!”

韩亦明摇头:“他绝对不是纪家寨出去的?人。说话、举止全都和这里人不一样?,就是和灵州的?人也不一样?。”

他身家优厚,但又不像生意人。

长袖善舞、机智多?变,又不像混江湖那么简单。

他对纪家寨人的?随和不是装出来的?,但看不起像韩亦明这样?的?偏远小吏,也不是装的?。

既可以和三教九流打成一片,也可以活得高高在上。

像个?经历过磨难的?王公贵族。

滕凡眼睛挣得老大?,一眨不眨,眼皮却颤得厉害。想那韩家也是灵州富贾,韩亦明又当了官,不能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李非捉弄。

韩亦明似已看开,拍了拍滕凡的?头:“算了,本来我也是来报恩的?,维护纪家寨名誉是我的?责任。要真?为此丢官就丢罢。”

想他之前所?作所?为,若非真?心实意要报恩,怎会如此义无反顾,大?公无私,滕凡心下明了,不再多?言。

*

是夜,烛影摇红,纪育理家的?窗户翻进一个?人影。

“阿弥陀佛。”佛号一声响,竟是假扮僧人的?灰冠鹤二当家,谭鹏。

纪育理吓一大?跳:“你胆子太大?了,怎么到这里来!”

“嘿嘿,没了纪英,你们要倒霉咯……”

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对纪家寨最后的?忌惮也没有了。

谭鹏自?顾坐下,拿起李非喝过的?半杯茶一饮而尽,嘿笑道:“咱做了这么久交易,我这第一次来,你都没请我坐下么。”

“纪家寨将接受招安,我们的?合作结束了。”纪育理冷冷说,顺手将窗户掩上,“朝廷派了钦差大?臣,还有招安史都在山寨。”

“恐吓我?”谭鹏毫无惧色,瞥了眼紧闭的?窗门,“你怕什么?”

说罢,竟又去打开窗户,因用力过大?,窗柩发出“咿呀”声。

这个?该死的?恶魔。

一阵风灌入,激得纪育理打了个?喷嚏。

“混蛋!”纪育理喝骂。

谭鹏就是不走,翘着脚喝茶。

门外响起守卫的?声音:“三当家,怎么了?”

纪育理咳了两声:“没事。”

“哟呵。”谭鹏笑话他,“你兄弟们看你看挺紧,还是说,压根把你当囚犯?”

纪育理狼狈又愤怒,这样?反而让谭鹏很受用,看他要发作,竟又一脚踹翻凳子。

“咚”,咕噜噜,凳子是圆的?,直接在地上滚了两圈。

生怕守卫不知道这里头有人。

纪育理大?惊,眼睛倏地一下瞪大?,仿佛在说:

谭鹏,你找死!

门外守卫敲门:“三当家,没事吧。”

谭鹏像条无赖的?野狗,四处流浪,天不怕地不怕。他一句话,就定住了纪育理:“我知道是谁杀了纪英。”

“是谁!”纪育理压着声音质问。

谭鹏不肯说,朝外面努努嘴。

纪育理只好?大?声回应守卫:“没事,我眼睛不好?,不小心踢到凳子。”

守卫听罢,便不疑有他。

谭鹏无声地笑着。

“一开始,他们说可以杀死纪英,我还不信。嘿,没想到还真?给?办成了。我来,就是确认下,纪家最后一个?将军是不是死透呢。我是二当家,纪英也是二当家,我为了见你,打扮成和尚。”说着拍自?己的?光秃秃的?头顶,“我还给?他念了一天佛经!你说,这算不算缘分!”

纪育理勃然:“你答应过我灰冠鹤不再踏纪家寨一步,我才和你合作。为什么要害纪英!为什么出尔反尔!”

谭鹏一脸捡到便宜的?表情,眼睛眯成缝,他快笑死了:“又不是我要害纪英。你那么聪明,怎么今天犯傻了。”

纪育理瞳孔像个?黑洞,直直看着他,不敢眨眼。

谭鹏:“育理兄还是没听懂吗?”

有种说法,天黑走路要是遇到野狗,尤其是无家可归的?那种,不能怕,勇敢和它对视,才能威慑它。

纪育理与野狗对视良久,那双穷凶极恶的?眼睛闪着幽绿的?光,绿光背后藏着嗜血的?天性?、胆大?包天的?阴谋,以及有恃无恐的?狡诈。

他明白了。

初初以为,谭鹏口中的?“他们”是其下属,或者是一群想投靠灰冠鹤的?乌合之众。

不是的?。

杀纪英的?人是和谭鹏平起平坐,甚至想让谭鹏投靠其的?某个?势力、更大?的?组织。

纪英的?死不是“他们”纳给?谭鹏的?投名状,相反,是向所?有祁连山的?匪徒们一次实力炫耀!

公开招揽门徒的?布告!

是谁,吞下了曾经最恶名昭彰的?灰冠鹤,现?在又意招揽陇右的?所?有恶徒,甚至包括纪家寨!谁有这样?的?巨鲸海口!集结天下之恶的?他们又意欲何为!

“还记不记得,纪英曾赶走一个?教长。”

纪育理被这一句话弄得浑身紧绷。他记得,有人自?称来自?神教,给?纪松面相,说他有王侯将相之命。

“不对,那人不会功夫,被纪英揍得鼻青脸肿。”

“你傻呀,全新?教有数十万信徒,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真?当他们是普通神棍吗,背后是有靠山的?,叫龙隐门!无论朝廷还是江湖,都遍布龙隐门的?人,跟他们斗,哼哼,纯属找死。”

听上去,龙隐门是隐藏的?庞然大?物,而这灰冠鹤二当家口气,是投靠龙隐门了。

纪育理肩膀一僵,沉着脸问:“那你还来做什么?”

威胁,还是挑衅?

谭鹏嬉笑着说:“他们看中育理兄是有才干之人,特派我来招纳你成为门徒,事成之后,荣华富贵尽予,你可愿意?”

纪育理何其聪明,联想到近日种种,猛地揪住谭鹏衣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来纪家寨要干什么!”

若是普通山匪,如何说出“荣华富贵尽予”这样?狂妄言论,这样?的?话,分明犹如向至尊之位攀登的?野心家,对为其浴血奋战的?马前卒的?许诺?!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大理寺卿崔纯崔胖胖要回归啦,大家还记得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