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兵改案(8)

原来,今天余启江刚刚回大理寺,连衣服都没换,马不停蹄点了衙役往吴家赶去。由于殷莫愁早已派人在大理寺等着,去吴家的路上讲了来龙去脉,事无巨细,也包括吴夫人去六部街闹的事。余启江听罢,便判断对吴夫人只能来硬的。

余启江当捕快出身,勤奋好学,不仅会抓人,年轻时还拜老仵作当师傅。据说解剖的“手艺”丝毫不逊色于经验最老道的屠夫。他?人长得黑,又屡破奇案,皇帝曾说他?是黑判官,意喻铁面无私,这对搞刑事的官员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褒奖。从此“黑判官”这个外号也就悄然流传开?。

大理寺的年轻官员难得观摩黑判官亲自验尸,狭小的空间围满了人,大家兴奋搓着苍蝇手,七嘴八舌。

“还好咱去得?快,听说明日就要火化。”

“这一通折腾没白费,好歹把吴敬遗体抢来。”

“那吴夫人够狠的,看我这手臂,都给抓伤了。”

“啧,怎么还拿出来显摆,要余大人给你验验伤?”

“咱余大人只验尸。”

被抓伤的年轻官员:“滚滚滚。”

余启江手里边忙边说:“死亡地点可以确定在是原石料厂——鞋底有石渣,衣物被石渣刮破的边缘呈不规则,头部除了致命伤,其余伤口血迹由中心向外渗透式扩散,明显是被碎石摩擦出来的。你们来看看。”

他?有意传授经验,年轻官员们纷纷凑上。

“这里,说明吴敬摔了个大跟头——右脚大拇指淤青,应是绊倒所致。膝盖和手掌心均剧烈磨破,典型的摔倒时本能驱使下用手脚想支撑身体的反应。但摔的位置不妙,天气也不妙,导致他自救失败。”

说完,招招手,有官员提着油灯过来,随余启江走动,将吴敬从头检查到脚。围观的年轻官员们纷纷也跟着转动。

“全身除了头部,没有其他明显的深度伤。无中毒迹象。死时应是神志清醒,无打斗、反抗——至少从尸检看是这么回事。”

余启江站定,抬头环顾,问道:“好了。你们怎么看?”

年轻官员们纷纷议论起来。

这时有人提出:“有没有可能是背后被人推倒?”

立马有人提出质疑:“但背后并无死前伤。”

那人也反驳:“只是推一下,不至于造成淤痕吧。”

余启江摆摆手,道:“如果是从背后推人,那么凶手的视野是被死者挡住的,他?又如何能知道死者摔倒的地方有一块正好可以致死的尖石。”

这未免也太神机妙算。

“所以死者是自己摔的咯?”又有官员加入讨论,“就是有点凑巧,怎么讲,太连贯了。”

“天黑导致看不清路,暴雨导致路面湿滑,一脚绊倒,最致命的是头磕在尖利的石头,以上条件缺一不可。”

“可谓死得一气呵成了!”

一个贫嘴的年轻官员说,这话虽不合时宜,却又不能否认形容很到位:“吴侍郎真的是,又不是第一次经过石厂,是天天回家的路,哪里石子多,哪里上坡下坡,自己心里还没点谱吗。”

那个贫嘴的年轻官员又说:“造了什么孽,把头骨都摔裂了。哎呀如果是向后倒还好,屁股还能稍作支撑,最多摔断尾椎骨,不至于这么惨……”

“等等。”余启江心里一动,打断,“你刚才说什么?”

贫嘴的年轻官员愣了愣:“……如果向后倒有两股支撑,不至于……”

“不是两股,是头。”

“头……头骨裂了……”

余启江似自语道:“有可能是这样?”

怎样?大家心里都打问号。

吴敬入棺前自然是由头到脚都被清洗,头部伤口皮开肉绽,属于再明显再正常不过的碰撞导致皮外伤。

“拿工具来,我看看头。”

打下手的人递镊子。其他人小声嘀咕:“骨头裂没裂无非就是摔的轻重之别,有什么……”

余启江冷口冷面,这时更没有回答,忽然说:“来个人。”

旁边有大理寺仵作上前,听余启江口令:“你撑开?点——再开?点——好了我夹住——这是什么!”

镊子上有东西,不是血块,被血浸泡过的墨色,很小,几近微毫,一小小团,毛茸茸,在油灯下,泛起幽森的绿光。

诸人醍醐灌顶,瞬间都明白了。

*

清晨,北漠使团整装待发。

殷莫愁亲自前来送行,因不用应酬喝酒,程远也跛着微微痛风的脚前来。

李非说得出做得?到,说装男宠,就装到底了。不同于昨晚赴宴穿的那套骚气枣红色,他?今天换了身同福号最新款的绸缎裳,雨过天晴色,腰间佩玉,晶莹剔透,与蓝天白云十分相称,给人入目一见清新感。作为明明活脱脱写的纸醉金迷四个字,今天摇身一变成谦谦君子。且再看他?摇着把风水画的扇子,出自名家,大有满腹诗书气自华。

好一个翩翩佳人。

谁人见了不夸一句殷大帅好眼光。弄得?图拓本想撩殷莫愁的话都被噎回去。

北漠使团此去,如无意外,下次再见就要等到三年后的大朝会了,双方不必再假做朋友强颜欢笑,尤其是顾岩和孟海英这样的武将皆内心暗松口气,可正在宾主皆欢的时候,发生一件不太和谐的事——

负责接待北漠使团的礼部侍郎孙哲竟在院外和北漠使团的人打起架来!

礼部侍郎孙哲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书生,他?的马夫见主子被欺负,也加入战团,奈何马夫也是个瘦巴巴的菜鸡,两人根本不是那些从小摔跤、浑身蛮力的北漠人对手,三两下就被掀翻在地。顾岩和孟海英这次也带了点兵来,一开?始不认识孙哲,但见北漠人欲殴大宁人,自然不肯袖手旁观,他?们中不少人是北境军出身,对北漠人恨之入骨,一边把孙哲救起,一边与北漠使团的人叫阵。

“发生什么事,”殷莫愁听到喧闹声,对顾岩说,“出去看看。”

图拓王子则表现紧张,也冲出去,喝令手下勇士住手,殷莫愁和跛着腿的程远出现时,顾岩对他们说:“还好,没打起来。”

这可是大朝会,还有不少使节还在京城,主宾打架传出去可不好听。顾岩大声斥喝士兵:“图拓王子此番前来是作客的,你们懂不懂待客的规矩,都不准吵。”

士兵不敢吭声,礼部侍郎孙哲站出来解释:“是北漠人先打我,士兵们是为救我。”

图拓王子认得这位负责接待他?们的礼部侍郎,微微愣了下,转头就把打人的手下踹翻,骂道“你瞎了狗眼吗”,那手下委屈,喊说:“是他纠缠不休,冤枉我是小偷!”

诸人这才关注到这名北漠勇士的长相与图拓类似,没有北漠人那种鼻梁高眼窝深的特点,如果不细看,一定将他?当作大宁人,而且他?今日还穿着大宁人衣服,肩上背着个木箱。

“又是个混种的,汉话也讲得挺溜,很适合在大宁当密探。”李非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在殷莫愁耳边说。

“是不是小偷,打开?箱子给我看看不就知道了。”孙哲嘟囔,见殷莫愁在,走过来向她行礼。

他?面有难色,殷莫愁说:“你但说无妨。”

孙哲斟酌了下:“本来下官还未确认此事,不敢禀报殷帅。北漠使团全程由我接待,他?们每个人我都认得?。今日我经过集市,无意中看见他?在一处狭巷与人接头,鬼鬼祟祟,我便不由多看两眼。”

“什么接头!”那北漠人牙尖嘴利地抢话,“我们要回去了,王子交代采买一些玩意,是要送给大可汗。”

图拓解释:“父汗老了,不能再来京城,说他在京城住的那段时间曾吃过一款甜糕,甚是想念,我就让人上街买点,竟产生如此误会。”

“绝不是甜糕!”孙哲终于说出来,“我看见他?们验货,像是几把短弩!”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程远想到什么,凑在殷莫愁耳边小声说:“三个月前,兵器厂的工匠许良私自盗取一批新型雀心外出。这批雀心至今还未寻回,难不成……”

殷莫愁摇头,示意程远稍安勿躁。

李非听见他?们对话,他?心思活络,联想到画舫上发生的事,立刻眉头大皱。

“雀心”是殷莫愁亲自发明的超快短弩,皇帝以麻雀之心命名,形容其小巧灵活,雀心亦代表目前大宁最高短弩水平。北漠人尚武,尤其善骑射,但凭的皆是蛮力,在短弩为代表的精致武器上一直是短板。顾岩收集回来的情报显示,图西这些年不断出高价收罗大宁的能工巧匠,专门仿制一些大宁兵器,或供给北漠军队,或研制反制武器,但北漠人的精密武器制造历史缺太多,现在恶补也补来不及。

雀心设计图纸,是图拓做梦都想窃取到的宝贝。

雀心在李非面前第一次出现是天下第一画舫东家黄洋手里,全新教冯标所赠,昨晚殷莫愁又提起北漠人和全新教有某种联系,而全新教的冯标指向大皇子之死……

李非感?到头皮发麻,北漠人会是杀害父母的仇人吗?

若是如此,事情有点过于超出他的预期。

孙哲因不是兵部的人,不懂武器,又是远远看了几眼,只大概看见像短弩。但他?这一说,知道其中奥妙的顾岩和程远皆反应过来了!

那北漠人又拍胸脯说拿性命担保是甜糕,径自卸下所背负木箱,打开?,包括李非、程远、顾岩在内的诸人伸长脖子去看,只有殷莫愁似有所料,依旧定定站在图拓旁,一副不太在乎的样子。

“真是甜糕!”

“想不到老可汗喜欢甜食。”

“残荒之地,牛羊荤腥,父汗只想念京城一点甜食解解馋。”图拓满脸诚恳友好地说,“孙大人定是近日接待我们太辛苦,才看花了眼。程尚书,你说的什么雀心,小王见都没见过。”

程远尴尬得?脸都青了。

污蔑使节,罪名可大可小。

孙哲自己也不算十分确定,因此开始只自己暗中跟踪,后面又犹犹豫豫不敢明说,所以此刻愧疚难当,低头道歉。

好在图拓丝毫不怪他,反而大方说:“我离京前也不想给好朋友留下嫌疑人的印象,这样吧,使团所有人听着,把行李拿出来,让殷帅检查。”

殷莫愁脸色颇为难:“这怎么合适。”

虽这么说,但在使团所有人将行李箱子打开?时,她的人仍一一仔细检查。当然没有发现短弩雀心,除了北漠使团自己带来的东西外,剩下都是些丝绸、瓷器、茶叶、果脯等大宁风物,并无可疑。

待使团将行李重新整理,就此踏上归途。

殷莫愁将其送出城门,图拓以右手握拳敲击胸口,向其行了个北漠勇士的礼,无比诚挚说:“殷帅记得来北漠看我。我回去后会向长生天祷告,佑我两国邦交和平,佑大帅长命百岁。顾将军、孟将军、程尚书,我们再会!”

顾孟二将和程远纷纷抱拳道别。

殷莫愁豪迈地拍了拍图拓肩膀:“多谢王子。我的好朋友,祝愿你们一路顺风。”

这一刻,大家都戏霸附身。

使团由禁军接手,未来几天将一路送出京畿。剩下的秋天他们都将在回程路上,赶在冬季到来前抵达家乡,帮助家乡的人们迁徙草原牛羊。所以北漠人个个归家心切,北漠人又热衷歌舞,听说就连外出征战也不忘带上马琴和皮鼓之类的乐器。这不,还未出京城,使团便开?始载歌载舞起来。

图拓则在一片歌舞声中眺望京城繁华。

两排高高的桂花树,树下鱼鳞覆瓦,一百零八坊错落有致,使馆的地面用大青砖,连砖缝都整齐划一。他?在此之前从没见过像大宁皇宫那样巍峨的建筑,从没见过像朱雀街这么宽大干净的街道,一切都显露着严整盛世气象。

震撼,永远也难忘初到京城的震撼。

还有京城的人们,可以携老带幼开?心地逛街,女人们谈论胭脂,聊些家长里短,男人们在酒楼喝酒吃菜,高谈阔论着国是。从学堂里传来白白嫩嫩的孩子们朗朗读书声,放了课,他?们就有吃不完的糖葫芦和甜糕。路边的摊贩们用见惯了的眼神大大方方地与来往的各国使节做买卖。

想比起来,北漠蛮荒,天气苦寒,种不出庄稼,畜牧为生的子民们依草而居,需要常年四处迁徙,连个安稳的家都没有。北漠的孩子们不要说可以坐下来读书识字,常常连吃饱都成问题。有时遇到天灾,资源更加紧缺,十三个部族便开始互相劫掠,内斗频频。

这是他第一次来大宁,也是第一次真正理解了先辈们百年来的夙愿。也是第一次,他?的欲望有了具化的想象。京城此行,蠢蠢欲动的毒蛇骤然膨胀成一条恶龙,咆哮着——

北漠要强盛,就要打出去!

父汗这代人的野性已经被大宁驯服,老家伙们没指望了,但他?还年轻,也许有一天,他?和他?的后代能坐上京城宫殿那把纯金打造的龙椅!

至于一百零八坊,足够十三部落的首领们瓜分!

想至此,图拓长啸一声,他?声量极大,如惊雷直卷上天,北漠使团里跳舞的人听见,先愣了愣,随即变换了一种更为热闹的舞蹈。

李非看得?一愣一愣:“这些蛮子抽什么风,有这么开?心吗……”

“跳舞不代表高兴。”殷莫愁淡淡说道。

李非:?

“他?们的舞蹈有不同的意义,分战前舞蹈,庆祝舞蹈,狩猎舞蹈,埋伏舞蹈等等,包括你听到的长啸,是一种祭祀舞蹈的开?端。”

李非:??

“提前为我们祭奠。”殷莫愁依旧面无表情。

翻译成汉话就一句骂人的:去死吧。

“该死的蛮子。”顾岩握紧拳头。

老成如程远,亦忍不住“呸”一声。

以为表现出来热闹的舞蹈,别人看不出来,这宿敌,竟公然在为整个京城的人们提前祭奠,仿佛在他心里,这座世界最宏伟的城市已经满是死人。

这么一说,大家都听得心里毛毛的,礼部侍郎孙哲抹把额头的汗,连连告罪。

殷莫愁摆手:“你没有看错,不必自责。北漠使团的确在暗中收罗兵器厂最新成品。”

孙哲一惊:“……殷帅早知道了?”

旁边的顾岩和程远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殷莫愁却不欲细说,只道:“还有几个使团要出京,孙哲,你去忙你的吧。今日之事,你做的很好,但不便请赏,改日再说。”

“不便请赏”的意思就是不方便公开,对付北漠是军国大事,小小礼部侍郎当然不敢多问,得?到殷帅肯定已经是莫大荣幸,孙哲连连谢恩,便告辞去了。

“顾岩,送信去北境,要将士们勤加操练、巩固城防,增强巡逻,北漠人如有异动,即刻来报。程尚书,今年北境军申请的兵备,能提前尽力提前运过去。”

殷莫愁下了命令,顾岩和程远领命,殷莫愁又说:“好了,你们各自去吧,雀心之事,我自有主意。”

掌军不同治国,讲究的是一个天机不可泄露,主帅常常要独断独谋,做出可能叫旁人匪夷所思但却有利长久的决定。这些道理顾岩与程远都懂,他?们虽与殷莫愁亲近,都不会多问,相信待时机到了,他?们自然会被告知行动计划。殷莫愁摆摆手,他?们便分头走了。

李非始终不安:“莫愁,你既知道他?们居心叵测,这样轻易放他们走……”

“你看到了,他?们不怕我检查。画舫案时,黄祥手里有一把雀心,冯标送的,后来兵器厂又查出有工匠夹带雀心成品外出贩卖,搭上的应该就是冯标这条线。孙哲看见的这次交易的确是第三代雀心。”

“你肯定?”

“还记得那北漠人打开?箱子么,箱体内有几处轻微刮痕,是雀心独有的箭头形状。可能因发现孙哲跟踪,急于返回,路上颠簸所致。后来故意引起骚乱,应该是趁乱拿甜糕与其调包了。”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李非惊讶地看着她。

殷莫愁:“这里是京城。北漠人是我殷氏宿敌。”

李非懂了。连看上去都差不多的北漠舞蹈,她都能分辨出其内涵,可见殷家在对付宿敌上花了多少心思。外人看去的视若等闲,背后又是多少个不眠夜。

“图拓此人,极能隐忍,他?有句话没撒谎——他?自己也还没见过雀心。据我掌握的情报,他?手下人一拿到雀心便将其委托给另一伙人运输,图拓与雀心人货分离,等出了京畿,摆脱禁军视线,他?们才会汇合。而且图拓很谨慎,他?请了三拨人马来混淆视线。”

李非大喜:“你竟已掌握这么细,下一步如何夺回雀心也算好了吧。”

“没有下一步。”殷莫愁淡淡说。

李非:?

殷莫愁:“雀心只能送他?。”

李非微讶,原沉浸在殷莫愁早已安排好一切、可以大大教训图拓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心思都来不及反应过来。

“冯标一日逍遥法外,我们就未到收网的时候。如果这时我派人去抢、或像孙哲那样揭发他们,只会打草惊蛇。”

殷莫愁语气透着些许无奈:“我在雀心上耗费许多心血,相信我,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不想看到雀心落入敌手。但他?们要将成品拆了逆向制造,没这么容易,仅做出弹射的弓内丝线,就要花上一年半载。”

李非有点悲愤,骂道:“一群强盗。”

他?越想越不甘心殷莫愁的心血被盗,暗暗立誓要替她解决此事,李非思路极活络,心闪电转,便有了初步方案,盯上殷莫愁腰间香囊,嘴角一勾,委婉道:“你看我送你的这礼物好用吗?”

殷莫愁看着北漠使团渐行渐远,满心忧虑不便外露,根本没心思注意李非那神神鬼鬼的表情,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只如实道:“还不错,确有安神之效。怎么了?”

李非:“我送殷帅香囊,殷帅是不是也该回我个礼?”

“嗯?你要什么?”

殷莫愁仍在思索北境局势,老老实实走入李非的圈套。

“给我把雀心,傍傍身嘛。”李非生怕她拒绝,指着图拓远去的方向,“你连那蛮子都肯送,没道理不送我吧!”

殷莫愁:……

这理由令人无法反驳。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李非:“我送了殷帅香囊,殷帅是不是也该回我一个礼物?”

“要什么?”殷莫愁仍在思索北境局势,老老实实走入李非的圈套。

“香吻可,帕子亦可!多多益善,少少不拘!”李非激动不已。

莫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