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意外接下藏经阁壁画修复的活儿以后,我和叶真立刻就分好了工。
他负责按照我所列的清单筹备各种材料,而我就负责修复的实际操作。
第二天,我们就分头行动了。
其实,在这个穷乡僻壤筹措物资是非常困难的,几乎都要靠从外地购买,再快递发过来。
我见叶真从早晨起来就在院子里打电话,一直没停过。
“全部备好,至少也得三四天吧。”我按常理分析了一下,在心里得出了这个结论。
“我可不能耗在这儿,得抓紧时间做我自己的事,现在正是甩开叶真的好机会。”趁叶真无暇顾及我,我悄悄走出了农家小院。
我找了个车,直接开到了大佛光寺。
我现在出入藏经阁就方便多了。
有了无相大师的口谕,小和尚见我进来,也就只能无可奈何地瞟了我一眼,说道:“你只能在壁画那块区域工作,其他地方可不能去。”
我点了点头。
他便低头做他自己的事了。
我拉开书架,露出了那块被我打出了一个小小缺口的踏鳌观音像。
现在,我可以旁若无人地观察这幅壁画了。
我仔细看了看那鳌鱼的头颅,心里更加确定:“绝对没有错,和《翟氏营造之法》那本书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翟氏营造之法》那本书上,有两个图案特别醒目。
一个就是蚂蚁,所以我在童子像上第一次见到那个图案,就认定它必是翟家先辈所做。
而另一个,就是乌龟!
书上说:蚁与龟,是翟氏营造之物的标识,总是成对出现,讲究从“蚁”而“龟”。
大概的意思是:翟氏家族的能工巧匠所营造的古建壁画,起于“蚁”,而终于“龟”,这是两个用来标注起点和终点的图案。比如一面墙,从画上“蚁”的一端开始修筑,到另一端结束后便画一个“龟”,一是代表这面墙已修筑完毕,二是表明这面墙为翟家所筑。又比如一排佛像,第一个标上蚂蚁,最后一个标上乌龟,就说明这一排佛像都是翟家所做。
这就如同书法作品一般,在起始位置盖上引首章,而在结束位置盖上落款章。
两个图案的标注还有一点最为特别:它们并不是出现在所有的翟家营造体上,而是只出现在重要的事物上!
书中对这两个图案用了这样一句话来描述:举重若轻。
我的理解就是,蚁与龟这两种动物,本就轻于鸿毛,但将它们标注其上的东西,则重要泰山!
不过,翟家的蚁和龟,一般都是合并同类项,只出现在相同的事物上。
壁画的就是壁画的,塑像的就是塑像的。
而这次塑像上的“蚁”竟然指示到了壁画上的“龟”,太超出常理了。
关键是,这个龟还隐藏在壁画中,把鳌鱼的龙头换成了龟头,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种暗示其实已经相当明显了,说明这踏鳌观音像的
它最终都是要被我剥开的,所以情急之下,我便挥拳打了一个小坑。
我那一拳还不够重,破坏力根本没有深入到地仗层,所以现在还看不出它的后面有什么。
只有等分离土层的小铲到位了之后,我才敢把现在的壁画剥离出来。
我在藏经阁里整整待了一天,把整面墙的壁画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一个妥善的修复计划便在我心中成型了。
傍晚,我回到了农家小院,叶真房间的门大开着,人却不知去向。
“老秦,叶真呢?”我问正走进院子里的老秦。
“好像接了个电话,就行色匆匆地出去了。”
“那其余时间,他一整天都没出门啊?”
“是啊,一直打电话,感觉特别忙。”
“好的,老秦,你去忙你的吧。”
“行,有什么事,告诉我一声。”
老秦说完,便走进了他的屋子。
“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一定是有什么人找他。会是谁呢?”我在院子里一边踱着步,一边思考着。
就在这时,叶真打开小院的门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我假装不经意地随口问道。
“在院子里闲得无聊,就出去逛了逛。”叶真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紧张。
他大概不知道老秦已经把他出去的原因告诉我了。
“哦。”装傻充愣我也会。
“今晚早点睡,明天开工。”叶真说完这句话,便急匆匆地想走。
我一把拉住他:“什么?明天开工?你物资器材都准备好了?”
叶真终于又露出了他自负的微笑:“当然!不然,你以为我这一天都在吃干饭?告诉你,我已经派人明天坐最早的一班飞机,把物料给我送过来。”
终究还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我原以为快递至少需要三四天,哪知人世家公子直接派出专职快递空投过来。
有钱就是能为所欲为啊。
不过这样也好,早点找到线索,免得在这佛光寺里空耗,黄显达还在后面虎视眈眈呢。
叶真派的送快递的人,是第二天中午到达的佛光寺。
他把所有物料搬进藏经阁里,把清单交给叶真,说道:“先生请过目,全部按照先生给的清单备齐,一样都不少。”
叶真看都没看,直接把那张长长的清单扔给我:“你的东西,你自己核对一遍吧。”
我照着清单认真核对了一遍,完全没问题,连我特制的专门用来分离土层的小铲都加班加点做好了。
“这叶真能耐真大!”我由衷地感叹道。
“行了,没你事了,回去了。”叶真冲着那人挥了挥手。
“既然都备好了,那你还等什么?赶紧开始啊。”叶真见我拿起这瓶颜料看看,又拿起那把刻刀看看,丝毫没有要开工的意思,连忙问道。
“等什么?等你赶紧走啊。”我笑了笑,说道,“莫非,你还要这儿偷窥我毕生绝学啊。”
“切,这么脏的泥水活,你以为我感兴趣啊。”叶真对我的话嗤之以鼻,扭头便走,顺便还带上了门。
我拿起小铲,眼睛死死盯着踏鳌观音像,从距离它大概一米多的地方,下了第一铲。
整个下午,我都聚精会神地在壁画前忙碌着,根本没有感觉到时光的流逝。
直到小和尚过来叫我下班,我才意识到快到傍晚了。
我看了看一个下午的成果,剥离的壁画边缘已经距踏鳌观音八十厘米左右了。
我满意地笑了。
这是我定下来的策略,从农村包围城市,从最不可能的地方慢慢铲向最可能的地方。
因为这样不仅能集中力量,还能隐藏目标,不过早地暴露意图。
就在我收拾好工具,正要出门的时候,门被人粗鲁地推开了。
几个穿着黑西裤、黑色夹克的人走了进来。
“接到群众举报,这里发现珍贵文物知情不报,还蓄意破坏,就是你吗?”当先一人指着我问道。
“你们是谁?”
“五台山文物管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