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曾晓娇和叶真都惊诧地看着彼此。
“你怎么在这儿?”两人同时问出了同一个问题。
“那他又是谁?”两人又继续异口同声地问道,然后同时扭头盯着黑衣人蒙着面纱的脸。
那个黑衣人竟不逃不避,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仿佛被抓住的是他面前的这两个人,而不是他自己。
“你是谁?为何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地在这儿偷东西?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叶真上前一步,逼问道。
黑衣人的右腿后撤了一步,稳稳扎起马步,身体紧绷得就像一张拉满弦的劲弓,一看就是练家子。
他将手中的东西抱得更紧了。
叶真见这人这般架势,知道遇到硬茬了,也不敢轻易上前抢夺他手里的东西。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一定就是无相大师了。”
一个苍老自信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黑暗中,蔡从章从我身后走了出来。
他面带笑容,脚步沉稳有力,一点儿也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这老头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藏在我身后的,我竟一点儿都没察觉到!”我心里一阵后怕。
要是蔡从章是我的敌人,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翟,你也出来吧。以后看戏的事,搬张小马扎。蹲着看戏看这么久,不嫌累吗?”
他从我身旁经过的时候,看了我一眼,笑呵呵地暴露了我的位置。
没办法,我也只好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那个黑衣人收起马步,站直身体,估计是被突然出现的蔡从章说中了什么,竟有些发愣。
这时,我才仔细看了看黑衣人瘦小的身材,的确和无相大师的身型很像。
黑衣人伸出手,缓缓揭下了面纱。
无相大师那张瘦削的脸在月光的映衬下,有一种清冷的凛然正气,显得异常坚毅。
他眼里此前那种悠然散漫、与世无争的空茫,已经一扫而空,现在他的双眼,迸射出的是犀利而又警惕的光芒。
“你怎么知道是我?”被人识破了身份,无相大师也并无一丝慌乱,镇定自若地问道。
“寺里突然来了几个陌生人,而且一出手就是百万之巨,东看西看、挑挑拣拣,还赖着不走,试问,像无相大师这等高僧,会看不出来目的?”蔡从章的目光,从叶真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曾晓娇的脸上。
叶真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甚至还把头偏向一侧。
曾晓娇则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用脚磨蹭着地上的砂砾。
“难怪无相大师对我们也挺关照,原来是曾晓娇步叶真的后尘,也捐出了百万的功德点啊。”我在心里暗道,“不过,现在看来,看似特殊关照,实为特别监视啊。”
无相大师点点头,朗声说道:“确是如此,你们一看就不是信佛修道之人,观瞻禅寺不拜佛敬香,却只往庙门、墙根、院脚处行走细看,敲敲打打、寻寻觅觅,似在找寻什么东西。而且,出手还这么阔绰,在我眼里,这不是乐善好施,而是欲盖弥彰。”
叶真刚开始侧头一旁,但听到无相大师这番话,转过脸来,惊讶地问道:“大师,原来我一到,你就看出来了。那你此前和我论道时说的知音之感,都是表演和试探?”
无相大师摇摇头:“你渊博的知识和独特的见解,的确令我刮目相看,但你总是把话题引向文物,引向佛光寺还有无流传下来的物件、资料,就不得不让我心生警惕。”
无相大师说完,话锋一转,冲着蔡从章问道:“那你又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呢?”
蔡从章微笑着答道:“我总感觉到后背被一双眼睛盯着,但回头看时,却空无一人。其实,翟彪在看佛像,曾晓娇在看大殿,我在看经幢的时候,你就在看我们。所以,当翟彪跳到佛台上时,你立马就现身了。”
说到这里,蔡从章停了下来,然后用手一指,指向叶真:“当他在这墙角边转悠的时候,你便抛下了我们!”
“原来,你一直在观察我。”无相大师眼里精光四射。
“如果说一座寺庙的历史、声望、地位、香火是它的外在,那历代的主持就是它延续千年的灵魂。与其观死物,不如察活人!再说了,古寺无言,但主持却是有口的,想打听点什么,不留意主持,我还能留意谁?”蔡从章笑着说道。
那一刻,我真正觉得蔡从章就是一条百炼成精的老狐狸。
“可是,我还是有一事至今仍不明白?”蔡从章凝神看着地面上的那个土坑。
“什么事?”无相大师问道。
“你又是如何锁定他的?”蔡从章又用手指了指叶真。
“哈哈哈。”无相大师还未开口,叶真自己先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曾晓娇厉声问道。
“我笑我这招买椟还珠之计,引来的竟是主持无相大师。”叶真笑道。
“买椟还珠?”我疑惑道。
“不错,我在藏经阁里,看到了那幅民国时期的重修图,同时,它还附有重修前的布局图。看到重修前的寺庙布局,我的心就凉了,对在这里找到东西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因为,唐朝时候的寺院布局,早已面目全非。”
叶真一边说,一边眼神迷茫地望向星空:“但是,我又转念一想,我没有线索,不代表你们也没有啊。所以,我得给你们留下点我已经知道的东西。我不仅给你们透露了这幅重修图的所在,还轻轻在上面用淡如墨痕的印记画了一个标记,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样做,一是保护我的线索,如果你们得到的信息不如我,你们根本不会想到去看那幅重修图,也就发现不了那个标记,我的信息就没有外泄。二是顺藤摸瓜,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果我们的信息都指向那幅图,你们就一定会看到那个标记,要是你们掌握的资源更多,说不定就能破解这个难题,我只要盯紧那个地方,盯紧你们就行。而且,我还着重强调,明早我一定会走,你们如果真的有所收获,肯定会担心我是不是今晚就会趁夜色下手,所以,你们今晚定会抢先下手,我只要守在这里等着你们就行。哈哈哈。”
当叶真向我们吐露藏经阁的重修图时,我还疑惑他怎么格局突然就上来了,大度了挺多,想不到他不仅自私,还更狠毒。
“可惜啊,你如此处心积虑,他们却连那幅图看都没看,更别说你的标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