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永不低头

一看到这张纸,我的头皮立刻就发麻了。

有人趁我不在,偷偷进来过?

我立马起身,检查了门窗,均没有发现被开启过或撬动过的痕迹。

我打电话到招待所前台,前台也确认这段时间没有安排服务员进过我的房间打扫卫生。

那这张白纸,是如何登堂入室,端端正正地放在我的茶几上的?

我六神无主地继续呆坐在沙发上,感觉周遭暗流涌动,空气中都带着恐惧的味道。

我一个普通泥水匠人,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跟谍战片一样惊险刺激的场面?

“赶紧撤吧,再不走,说不定下一个消失的,就是我!”

我又想起了那本《翟氏营造之法》中那血红的六个字,仿佛它们长出了纤细的两条腿,正从泛黄的纸张里凸显出来,向我徐徐走来,字体变得硕大无比而又鲜血淋漓……

“我就不信了,这朗朗乾坤,还有这么诡异的事情?!不探个究竟,我绝不退缩!”

在纠结、犹豫了半晌之后,我突然抬起头,目光不再迷离,变得坚定有神,心中那股倔强的劲头又上来了。

其实,在我骨子里,始终都有旗鼓相当的两股势力在不停地争斗。

一股叫随遇而安,另一股叫永不低头。

当生活波澜不惊之时,“随遇而安”便顺势而起,攻占了我大部分的心智,我便习惯于安于现状,不思进取,比如读书时的怠慢、在装修公司工作时的偏安一隅。

而当挫折来临时,“永不低头”便悄然揭竿而起,越挫而越勇,宁愿和父亲形同陌路,也誓要在泥水行业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自从被迫跟随冯老卷入到这奇怪的壁画纷争后,被人怀疑、被人轻视、被人胁迫、被人嘲讽、被人戏弄,一生中从未受过的屈辱这几天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泥水匠怎么了?

就注定应该被你们这些家世显赫、高高在上的人踩在泥里?

就应该像一件工具一样,有用的时候,被争来夺去,没用的时候,就如同垃圾一样被迅速遗弃?

我特么受够了!

我站起来,走到浴室里,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中的自己。

虽然和来到这里之前比起来,我的样貌似已消瘦,神色似已憔悴,但眼中的光,却变得异常凶狠和凌厉。

我咧开嘴,轻笑了起来。

蚍蜉能撼树,蚂蚁能吃象!

既然冯老能逼我入局,他就一定看到了我身上某种可以搅动僵局、冲破迷雾的强大能量。

虽然我现在还根本看不到我身上所具备的这种能量!

但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家世、财力、地位、人脉,一无是处!

只有本身沉淀已久的修复技术和常年从事泥水行业所具备的独特眼光,才最有可能成为破局之道!

我得好好运用!

毕竟,寻找第二个藏经洞的工作,专家们已经秘密开展多年,一无所获。

也许,那些隐藏在泥块中的密码,真的能被我一举破获!

而且,那些所谓的神秘之主、俯视众生的菩萨佛祖,不也都是一尊尊普通的泥塑吗?

在我眼里,那就是一团没有丝毫神秘气息、神圣光环的泥土。

都是经我之手,才成就了它们高高在上、享尽人间香火的崇高地位。

所以,哪有那么多神秘的、超自然的力量?

不都是弄出来骗人的吗?

不都是人力所能塑造、改变、撼动的吗?

想到这里,祖传之书的那六个字,也没之前那么恐怖了。

看着镜中的自己信念逐渐坚定,神色变得坚韧,我的心里,充满了为之一搏的勇气。

“管他是谁,那就会会他!”

我从浴室出来,做出了这个决定。

晚上八点四十分,我走出招待所的大门。

天色已经黯淡下来,阴冷的风在耳旁呼啸而过,把喧嚣消退后的莫高窟的寂凉烘托得淋漓尽致。

我用手拉了拉衣领,然后把手插进衣兜里,握紧了我放在衣兜里的、特意准备好的警用手电。

这把手电,是我下午专门去市场上买来的。

它一来可以照明,这里晚上没什么灯火,出门行走没有手电不方便,而且还可以用它来观察洞窟里的壁画。

二来可以防身,它的手柄很长,可以当做便携式的警棍。

走在路上,我都是借着月光来看清通往莫高窟的路。

之所以不打开手电,是因为怕暴露自己,毕竟晚上偷偷进入莫高窟,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一路上,我都在想着该如何进入莫高窟。

这个时候,景区的大门是关闭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偷偷翻墙进去。

这个法子风险也很高,因为我并不确定墙上是不是有电网,墙头是不是有监控和警铃。

我一边想着办法,一边悄然向前,不知不觉就远远看到了大门口传来的一点微弱的亮光。

我知道,那是门口岗哨值班室亮着的灯,在幽暗的戈壁滩和莫高窟巨大黑暗的阴影笼罩下,显得惨白而孱弱。

这个时候,我停止了思考,提高了警惕。

“先摸上去看看吧,万一有机会溜进去呢?”

打定主意后,我俯下身子,猫着腰,顺着路边蹑手蹑脚地朝前走。

快到大门口时,我突然注意到了灯光的细节,想起那天清晨和冯老一起去61窟的时候,天色也如同现在这般黑暗。

我心中疑虑更甚:“今晚是怎么回事?我记得那天清晨,四周一片漆黑,唯独这大门口一片雪白!门口的灯光还是很亮的!怎么今晚门口的灯全部熄灭了,只有值班室亮着灯?莫非门卫忘开了?”

我正踌躇着是不是有问题,忽然又转念一想:“这样不是更好?更方便溜进去?”

想通这个环节,快到门边时,我猫腰一闪,从路边折身躲到了值班室的窗户下,静静地待在窗台下听了一会儿。

只有风声,没有人声?

“这么早,就睡了吗?”听了好一会儿,确定没人后,我从窗沿下悄悄探出头,从窗户上朝里看了看。

只见不足十平方米的值班室里亮着灯,桌上的电视机开着,正放着某个农村题材的电视剧。

床铺上,铺着洁白的床单,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没睡啊,可是人呢?擅离职守了吗?”

我正好奇,屋里的白炽灯管连续闪烁了几下,在寂静无声、黑暗无边的荒野里,显得格外恐怖。

我脊背发凉,连忙蹲下身子,心想:“趁现在没人,赶紧溜进去,远离这危险之地。”

我立即朝着大门口猫腰过去,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了看大门的构造和顶上的装置。

大门最外侧的墙角处,虽然不是监控的死角,但那里没有灯光、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从那儿爬上去,应该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打定主意后,我便朝着大门外侧猫腰溜过去

路过大门上那道只能容一人通过的小门时,我无意地试着用手轻轻推了一下。

一道凄厉的、瞬间撕扯人心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