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兵改案(17)

就?这么把草能做什么,不下庖厨的?殷大帅接过“奇异”香味的?香茅草,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稀罕半天。

“这儿离慈云寺也是够远的?,开点荤没关系吧。”李非说着便开始挽袖子,“瀑布下面刚好有个水塘,我去抓两只鱼。不过在此之前,咱们得先生?火。”

殷莫愁一扬手:“生?火交给我。”

李非:“哟,你确定?可以?”

被他直勾勾看着,殷莫愁莫名心虚:“做菜我不行,但托以前行军打仗的?福,生?火小?意思?。”

哦豁,你打渔来我生?火……

怎么听着好像有点我耕田来你织布的?意思?,李非必须马上走,否则又要犯癔症了。

“那这里就?麻烦你啦。我很?快回来。”说罢也不等殷莫愁回答,飞快跑开。

*

河边,吁——长长吐了口气,低下头,倒影在水中的?脸是变了形的?,那是荒唐又真实的?自己。他像呆住了似的?,不断地回想?,每一次触碰,他都?反复地琢磨,禁忌的?画面在他脑中不受控制地展开……

下.流东西!他撒气似地捡起一块石头往湖心丢去。

情愫算什么,在他还没跟着父母出来见世面之前,她就?已经是杀人如麻的?少帅了,谈情说爱?他所希望的?情爱在殷莫愁眼?里,根本幼稚得不值一提。

她越没有说什么,他就?越觉得自己下.流。

过了会儿才将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拾了根长长的?树枝,开始准备捕鱼。野炊这事,李非太熟练了。常年走南闯北,已经做到随时就?地取材。他用随身带的?匕首将一头削尖,取了手帕,缠在三分之一处,作为手把。接着脱了鞋袜,将衣摆撩起,缠在腰间?,最后挽起裤脚下水……

没人会大老远跑上山抓鱼,这里的?鱼又大又肥又笨,不怕生?人,一会儿便叉到几只。殷莫愁食量小?,所以李非并?不多抓,算好数量,把鱼剖了,去了鱼鳃和内脏,又去了鳞片,最后在水潭里再清洗遍,找了根细藤将鱼串一串,提起来。

做完这一切,李非已完全冷静下来,恢复往日的?阳光开朗,心满意足而回。

殷莫愁生?火的?技巧与李非捕鱼的?水平都?很?熟练,最短的?时间?,火已烧得很?旺。李非应该要大喇啦喊一句“我回来啦”,才符合野炊的?愉快氛围。

但这时出现一个本只在他犯癔症时脑海的?画面。

李非整个人都?动弹不了。

唰的?一下脸全红了,替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脸红,也替自己又犯癔症脸红。

殷莫愁将鞋袜悉数脱了,露出一双长腿。

牛皮长靴上全是水珠,火光烤得发亮。李非这才想?起来,刚才她踏空差点掉进池塘里,应是鞋袜进水。

火焰是那么的?嚣张,把树枝烧的?噼噼啪啪响。褪下很?有雄性魅力的?长筒靴,殷莫愁的?腿显得更加修长,裤脚挽起,膝关节以下露出,即使隔这么远也能看得出健康结实的?肌肉线条。

这个画面映入眼?帘的?瞬间?,蓝天白云的?明亮都?为她所夺,她屈着膝,双手环抱着腿,脚丫子晃啊晃的?……

白衣胜雪,发丝轻轻飘起,当真一副仙子下凡的?画。

可李非最后的?目光落在她的?脚踝,骨节突出,细得可以单手握住……

如果楚伯在,一定?会戏谑说烤鱼完全不用生?火,因为李非的?脸滚烫得不行。

他羞愧地紧闭眼?睛,本已回复理智的?灵魂再次陷入污浊的?癔症里。

这一次,有了脚踝的?加入,画面更加具体和清晰。

殷莫愁背对着问:“回来了也不出声。该不会没捉到鱼吧?”

与她带着松懈与慵懒的?声音对比,李非口干舌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失了魂似。

夭寿,一颗心都?要被她烧穿了。

“磨蹭什么。”殷莫愁问,身子微微后仰,回头看他,“快过来。”

佛家的?净心咒、道家的?清心口诀,被李非在心里念了数十遍。

他咬牙过去,远远坐下。

“坐那么远?”殷莫愁算看出来这家伙有贼心没贼胆,有些玩味地说,“你去抓鱼,鞋子也湿了吧,快过来烤烤,暖和点。”

刚才被强行摁头,又跑了半个山,几缕小?小?的?发丝从发冠里掉出来,殷莫愁潇洒地将它们别在耳后:“军营里到处是光膀子的?汉子。每逢大战结束,当将军的?都?要去伤兵营慰问,我见过没穿衣服的?男人,数都?数不过来。你别害臊。”

才不害臊呢!李非心里反驳。

殷莫愁话?里有话?,她是什么人,她深谙人心,摆出副见多识广的?样子,这一说,李非就?懂了——她想?告诉他,她对刚才的?事真的?不在意。

不在意他的?触碰、冒犯乃至不该有的?臆想?。

但她越是这样无?所谓,他就?越想?求个明白。

有些事,避讳是因为看重,百无?禁忌反而显得轻如鸿毛,就?像孩子对待玩具,哭闹着想?要,可没玩一会儿就?会抛弃。

对心头所爱讳莫如深的?,只有被生?活拒绝过的?成年人。

李非发呆,视线不带感情地停留在殷莫愁的?小?腿。雪白,却没有女人常见的?细嫩,这么近,才看清,上面却布着皲裂的?纹路,密密麻麻,是伤痕“勋章”。

“冻伤这么严重。”李非想?起刘孚的?话?,喃喃说,伸出手,轻轻一碰,触感粗糙。

“没什么。在北方打仗哪有不冻伤的?。何况两军交战时,伤亡都?是家常便饭。”

“现在回想?起来会不会后怕?”

“这只是人生?的?一个苦难的?片段而已。”

李非颇讶:“就?没有回想?过,当时如果救治不了,就?只能……”

“截肢”二字他说不出口。

殷莫愁摇头:“任何苦难都?不应该成为滋生?恐惧的?回忆,而且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回忆,浪费时间?而已。”

殷莫愁云淡风轻的?态度比念一百遍清心咒还管用,李非的?脑海瞬间?就?被涤荡的?清静无?比。

她太强悍,强悍得连阳光都?不需要,她自己就?是敌人的?阴影。她太清醒,清醒得连回忆都?不需要,她是铜墙铁壁,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击垮她。

当然,李非以上的?看法将在不久后被推翻。

殷莫愁:“年轻的?男女总是容易为感情所扰,我始终认为烂漫的?爱情是幻想?。幻想?的?温柔乡,不过是对我所处的?高处不胜寒的?位置的?恐惧产生?徒劳的?躲避,相?处的?过程亦是无?聊的?占有。直到我遇见林御史。”

这是她第一次向李非提起那个“吃里扒外”的?小?御史,殷莫愁的?最后一个“恋人”。

“他是除了父帅以外,唯一握着我的?手写?字的?男人,还曾在雪夜弹琴给我听,我舞剑,他奏曲,他滔滔不绝地重申他对朝政的?理想?、对大宁的?热爱,他是那么纯粹、有活力,拯救我逃离悲观、颓废……”

因为同样经历生?死,李非看得出殷莫愁对生?命的?态度是悲观的?。但颓废么,他想?不出她为什么颓废?

颓废往往伴随意志薄弱,可意志薄弱怎么可能做到雪夜行军、冒死打仗。她在家里遭遇刺客,此后以身体不宜劳累为由卸下诸多政务,进入半隐退状态。应该是在这段时间?里,她的?意志受到某种毁灭性打击。

殷莫愁兀自说:“我印象里的?那个御史永远挺直胸膛,在朝堂横冲直撞、宁死不屈。我真正地欣赏这样的?男人,他令我重新?审视我对爱情的?想?法。那时候我差点就?不顾一切……”

“我很?乐意倾听你的?这些想?法。”

即使是谈论?“情敌”。

“都?过去了。他背叛了我。”殷莫愁耸耸肩,道,“我解脱了。空虚容易让人产生?错觉,一忙碌起来,根本忘了这些事。等你出海去做生?意,你也会忘了我。”

兜头一盆凉水,李非张张嘴,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

殷莫愁对他用巴掌、用冷嘲热讽,像这么耐心地解释,还是头一回。其?实话?说完,殷莫愁自己也挺惊讶。只是这种惊讶一闪而逝,像天边滚过的?无?声雷,稍后,又回归平静夜色,连带着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某些情愫也淹没。

李非常觉得看不懂殷莫愁,要管理那么多人,却偏又喜欢安静,他忽然有种好奇,她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想?那老殷帅的?独女,单单从给她取名“殷无?忧”就?知道其?父的?心愿,多么掌上明珠,何其?娇贵。儿时失去同胞弟弟,为了殷氏,唯有女扮男装,以弟弟的?名字生?活在世间?,少时出征,沙场中一天天长大……女孩在满是铁汉环绕的?环境里,艰难保守着秘密,哪怕不变成哑巴,至少也快抑郁了。

难怪传闻殷帅在军营里总是很?暴躁。

李非感慨,在“不懂”后又“懂”了。

父亲再亲,也不能代替母亲。而殷母又因弟弟的?死对其?耿耿于怀。她的?情绪一直没有出口,总是面无?表情,看上去冷冰冰,那不是扮演,是被逼着成长、迫不得已的?高处不胜寒。某种角度上,她无?依无?靠,为了追求一场战役的?胜利,她可以吃任何苦头。失败也好、受伤也好,没有什么能击倒她,因为她很?清楚所承受的?一切,都?是为了胜利。

李非忽然悔自己怎么没早点来找她,让她在那些负心汉身上留恋寻找一点点安慰感的?时候出现。

“其?实……真正的?爱情并?不是浪费时间?,但凡能让人心生?欢喜的?,就?不叫浪费时间?。”李非词穷地圆着场,略有顾虑地道,“你肯当我朋友我就?很?开心了,我们可以先从朋友……”

他这样一事无?成的?人,她又是那样优秀的?姑娘,嫌弃也是理所当然。

话?到一半,啪,啪啪啪,哪里来的?声音响个不停,像是有人在热烈拍掌鼓励李非。

殷莫愁警觉:“谁?”

李非:“……是鱼。”

殷莫愁:???

地上的?鱼不停乱扭,以小?小?身躯击打石面。

可是好像哪里不对劲——

那些鱼明明已经开膛剖腹,鱼眼?外凸。

……!!!

殷莫愁抖了一下,刚才的?高冷啊潇洒啊伤感啊什么的?,统统打包,一齐丢了。

大帅目色惊恐:“死了怎么还会动?”

这个问题问得好。

那鱼似有神通,话?音刚落,又扑通扑通翻腾起来,好死不死,一直跳一直跳,跳到殷莫愁脚下。挥斥方遒的?天下兵马大元帅被真正的?死鱼眼?瞪住,像被针扎了,飞也似一跃而起,退出几步,大喊:

“什……什么鬼啊啊啊……”

不算尖叫,但也破了音。

李非:……

他愣了愣,蹲下来以两指捏鱼尾,仰头看看殷莫愁狼狈的?样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殷帅果然不下庖厨,连这都?不知道。鱼与其?他动物不同,即使被掏空了内脏,仍然会动,但这只是它的?应激反应而已。”

“真……死透了?”殷莫愁不悦地埋怨,“怎么不早说。”

“我哪知道你这点常识也没有。”李非大声喊冤。

不食人间?烟火的?殷大帅理亏,飞了个眼?刀,撇嘴不说话?。

她生?闷气的?样子也这么好看,李非想?,我要再看一下。

于是,抱着明知山有虎的?心态又提起那条死鱼,恶作剧般在她眼?前晃。

真作死。

殷莫愁嫌恶地拍掉他的?手,李非偏又另一只手接住,再晃到她眼?前。殷莫愁心有余悸,惊慌地别开脸,双手连出数掌,胡乱一通拍,李非又偏把鱼尸体往她脸上怼,没两下,大帅的?铁掌竟把鱼肉拍成肉糜。

最后只剩一根鱼骨头,横在二人中间?。

隔着鱼骨对视,李非再次欣赏了一下殷莫愁的?表情,终于哈哈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殷莫愁被他气得无?可奈何,片刻,重重锤了他一下,也笑?起来,她笑?得像个孩子,眉眼?都?是上翘,样子是少有的?开怀。

见此情景,刚经历数次“□□焚身”的?李非大彻大悟——

此时此刻的?殷大帅并?不需要一段常人渴望的?亲密关系,她需要的?只是常人都?拥有、而对她却难得的?快乐而已。

普普通通、简简单单。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会再有乱七八糟的?念头。

那简直玷污眼?前这么稀有的?笑?容。

李非说:“我在查案时,听说京城权贵不少都?爱钓鱼,你们兵部也有人很?擅长这个。”

他想?问为什么你好像没见过活鱼的?样子。

殷莫愁收了笑?容,用很?轻的?语气说:“北方天寒地冻,寸草不生?,连飞禽走兽都?稀有,我上哪儿钓鱼去?粮食供给全靠后方,别说鱼吃不到,有时粮食在路上耽搁了,我们得饿着肚子,啃草根打战是常有的?事。”

李非一把握住她的?手,想?说“以后天底下所有的?美味我都?给你做一遍”,殷莫愁已经先开了口:“其?实回京就?好太多了,只是鱼还是不太爱吃。”

“吃不惯么?”李非心里咯噔了一下。

“怕卡刺。”殷莫愁小?声地说,为自己这种“怕”感到不好意思?。

“不怕,我在呢,”李非嘚瑟地挥了挥他的?小?刀,“一会我帮你把刺都?挑干净咯。”说着还故意摆出一副市井小?老板的?姿态,喊着:“不干净不要钱!”

愣是又将殷莫愁逗笑?。

“你坐回去烤火吧。”

李非把她推回去,不顾自己脚上又是水又是泥,随便用树叶擦了就?穿起鞋,弯腰去捡地上的?藤蔓。

他动作熟练,将一条条藤蔓编成密密的?网格状,又在火堆支起树枝,把网格扣在上面,变成一个简易火架。烤了一会儿,藤蔓外面的?一层枯皮脱落,露出光滑的?芯,李非从腰间?解下一个小?皮囊,用皮囊里流出油脂涂在火架上。

刷了遍油,烤鱼正式开始。

他低头料理烤鱼,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介绍这是葱头熟油,又说些年走南闯北吃过的?各种鱼,海鱼河鱼的?区别,刺多刺少,肉嫩肉老。他说有个地方的?鱼可以生?吃,又说他在南海见过最大的?一头鱼,足有三四人长。说他曾去过南洋小?国,那里的?鱼只有巴掌大,一排细尖牙,不是人吃鱼,就?是鱼吃人,号称食人鱼什么的?。

这些年不是在军营就?是在朝廷,殷莫愁去的?地方哪儿有他多,更没他见多识广,对这些一概不懂,像个学生?,乖乖托着腮听他介绍。

等鱼被翻了两遍,快熟的?时候,李非已经切好了香茅草均匀地铺在鱼肉上面,趁着还有一点鱼油,鱼肉收缩时两者紧紧贴在一起。

“这才入味。”说着,李非将鱼串收起,把贴在上面的?香茅草轻轻撕开,最后掏出他怀里常带的?那两瓶盐和胡椒一洒。

蔓藤植物的?清香掩盖了湖鱼的?腥味,一点盐提鲜,又有香茅草和胡椒刺激味蕾,这烤鱼的?味道算是绝了。

湖鱼刺多且细,但李非很?耐心地把刺都?挑了,殷莫愁放心大胆地吃,很?是豪爽。

看她心满意足,还是光着脚,盘着腿,一袭白衣,被别到耳后的?几缕散发又落下来,随风飘动,越来越像修炼破戒下凡偷吃的?小?仙子。

李非对自己未来要怎么追求殷大帅的?计划越来越清晰。

情不自禁伸出手。

鉴于这家伙有前科,殷莫愁以为他又要把自己摁怀里干嘛,警觉地抬头看他。

对上那一双满怀警惕的?大眼?睛,李非轻声说:“你吃你的?,我帮你把头发捋到耳后,粘到鱼就?不好了。”

殷莫愁后仰,很?是怀疑这家伙的?意图。

“你想?被慈云寺的?和尚们看见,殷大帅满头挂着鱼骨头回去吗?”李非又补了句。

理由很?充分,殷莫愁已经能想?象“满头挂着鱼骨头”的?可怕画面,没有推拒,只是鼻腔里发出“唔”的?声音表示不耐烦。

这么好听、这么悦耳,但李非不敢再越雷池,再动手动脚,他怕叫殷莫愁看不起他。

此刻已经足够。

杀戮是她的?一面,可爱也是。

肚子饿了,毫不讲究,腮帮子鼓鼓的?,像只专心啃果子的?小?松鼠。这样一个鲜活、懒洋洋的?女孩模样,足以让李非心情荡漾。

她哪是不太爱吃鱼,她是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美食最讲究的?是一个“鲜”,但经过行刺案,她在殷府的?起居早被严防死守,规格堪比皇宫大内,一道菜从出锅到嘴边要经过层层检验,早已失去好味道。

天色是这么亮,云儿是这么悠哉,李非本不该再去瞧人家脚的?,忍不住,偷偷瞄了几眼?。

殷莫愁饱了,开始穿靴子,抬头正好对上一个痴汉的?目光。

李非脸又红了,张嘴就?来一句:“我刚才一直在研究你的?皮靴!”只见他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地继续装:“我仔细看了,你这长靴穿脱方便,造型简单大方,我是在考虑,同福号也制作一批这样的?,一定?大受欢迎吧!”

“你眼?光不错!这是军靴哦!”

殷莫愁真的?好傻,她信了李非的?鬼话?。

“此靴轻软,适合长途行军,又兼具保暖,在北方好使,我让兵备厂造样子多制了几十双,手底下每个将军的?都?有。有次陛下看见,还跟我讨呢。”

“你给吗?”

“没,京城又没北方冷,我说这靴子是要给上前线的?将领。陛下要,自己找内务府去订制,我可以将设计样纸给内务府。”

“是、是你设计的??”李非惊讶。

“不是我还有谁!”

殷莫愁有点骄傲,原来她不仅精通兵器设计,连军靴这种后勤战备都?有涉猎。

说到军事发明创造,殷莫愁来了兴致:“除军靴,我在设计军服时也加入了防寒要点,北境的?军装一向袖身窄小?,紧裹于臂,可以蓄热。在这基础上,我又加以改造,军装护臂延长至手背,只露出五根手指头在外面,打仗时,不影响掌握兵器。一到天冷,可以虚虚握拳,手指缩进去,大大减少了暴露在寒冷空气中的?时间?。”

她侃侃而谈、神采飞扬,李非心里由衷生?出一股倾慕之情。

“可别小?看军服小?小?改造,北境每年因冻伤而断指的?士兵太多太多了……”

但说到后面,殷莫愁颇为感慨,应是想?起北境阵亡的?将士,目露悲色。

李非猛地拿起一串烤鱼往她手里塞:“吃!”

他自己也开始啃:“再吃,吃光。人食五谷杂粮,就?有喜怒哀乐。过去不开心的?事别想?了。还有美食我们尚可把握。这我爹告诉我的?。”

殷莫愁被他逗乐了,可印象里的?大皇子一点也不像胖乎乎的?食客,她怀疑是不是李非在瞎编。

李非已经越来越跟她心有灵犀,直接就?说:“我爹跟那些贪吃的?人不同。他说了,美食者,不必是饕餮客。(1)”

“美食者不必是饕餮客。”殷莫愁喃喃重复,似有所悟。

不是所有东西都?像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有些东西重在质,而非量。越是珍贵越如此,就?像千金难求的?精美瓷器,就?像一语惊人的?只言片语。

那么如果有爱慕,是不是也不必日久生?情呢?

就?像李非所言,真正的?爱并?不须耗时,反而令人意犹未尽……

作者有话要说:注:(1)语出梁实秋《雅舍谈吃》

小剧场

关于鱼

生鱼或者冷了的鱼——莫愁:我不爱吃的。(头扭一边去)

烤鱼、鱼丸、鱼汤等——莫愁:好吃好吃,吭哧吭哧!(吃到头都抬不起来)

#冷了和自己动手的东西都不好吃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