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李非刚到旧石场,看到这幕堪称壮观的场景——
十几名大理寺捕快,排成排朝他迎面走来?。迎接他这位殷帅特使吗?不不,他们个个都低着头,没人理他。其中一人穿四品官服,黝黑的脸,李非认出他就是令犯人闻风丧胆的大理寺少?卿,人称黑判官的余启江。
李非上前打招呼,他依旧是风流打扮,大理寺的人都被他惊动?,个个好奇打量他。
因殷莫愁早已交代过?,余启江便径直走来?,说道,“你就是李非吧?”
李非点?头问好,余启江看都没看李非穿戴,态度不卑不亢,公事公办的样子,既没有因为他是殷帅的特使而热情,也不畏惧,不过?黝黑的脸上朝他挤出笑容时,眼角那几道褶子倒是挺亲切的。
二人算是打过?照面,李非问:“你们在做什么??”
原来?余启江离开自己的位置,立马就有手?下?补上来?,使队伍保持一字形排列向前进。
“搜索。吴敬死的当晚有暴雨,即使有证据也怕雨水冲刷没了?。加上后来?工部和京兆府因怕被追责,对旧石厂清理,现场已被彻底破坏。一个人的双眼总是有限的,这样密集搜索可以保证没有死角。”
“余少?卿真谨慎。”李非由衷赞叹。
余启江摆手?:“我十几岁就当捕快,查了?二十年案子,这不算什么?。”
李非:“可大多数人尸位素餐,只想往上爬,像余少?卿真正钻研业务,已经不多见。”
余启江摇头:“不敢当,崔大人也在外面办案呢。”
这黑判官真是够木的,李非心想,不懂吃奉承话,一句赶一句。但又感到很心安,这世道,人人只想搭盛世的便车升官发财,只有这样的人才会专心查案。
余启江似猜到李非在想什么?。
“抱歉啊,我这人不太会聊天。能当大理寺少?卿,全?因殷帅一直护着我。很幸运,能一直做自己,除了?殷帅,没有人愿意提拔一个不爱交际、出身寒门的小捕快。”
李非并不认同余启江的自嘲,忙说:“可你已经不是当年的小捕快,而是威名远扬的黑判官,听说每年各地遇到疑难重案,就要送到你这里解决。”
“没有殷帅就没有我的今天,所以只要殷帅让我做什么?,就绝对去做。”余启江的话没有半点?奉承的意味。
言外之意是不问你的身份,与你合作?就是。
李非笑了?:“我明白了?。曾经我也这样照顾过?一个姑娘,她很信任我,为了?执行我的命令,她……”
“死了??”
“嗯。”李非想起了?小倩,心情感慨,“殷帅保护了?你,给你施展的空间,甚至让你独挡一面,而我却没保护好她。”
“你抓到凶手?了?吗?”
“凶手?自杀了?。”
“坏事做尽的人就要受到报应。”余启江说,“我做的就是替受害者伸张正义。”
伸张正义,多少?人都说过?。一句喊口号的话,黑判官没有慷慨激昂,却是平平淡淡。以前李非虽知道黑判官不是一般人,但这刻他更感到信服,确认对方?的能力?是一回事,拥有信念更难能可贵。
“大人,这里。”衙役喊起来?,“有发现。”
李非和余启江的脚步停在一个大水坑旁边。
衙役解释:“旧石场搬走的时候,留下?一些废弃石料,有些太重了?,几个人都搬不动?,工部那边也懒得清理,索性只把?石头推到路旁,不影响通行便好。直到前几日?才将这些东西清走。”
这水坑有一步之大,可以想象前几天这里应矗立着一块大石。连日?下?雨,原石坑已被雨水积满。
衙役指着水坑旁一处:“这里有一对脚印。”
余启江踩上脚印,蹲下?,又站起来?,再蹲下?。
最后,他伸开双臂,形容了?一下?这石头大小,因道:“正好,这块石头可以藏人,躲在此处挡住身形,却不会被挡住视线。”
“目击者!”李非惊叹。
若没有余启江那不放过?一寸地方?的地毯上搜索,即使眼尖如他自己也发现不了?区区一个水坑后有玄机。
余启江:“积水已经将脚印泡得变形,有点?浅,但还是可以看出大致。此人六尺二,不会超过?六尺三——比我矮一点?,男的。来?人,去周围住户打听打听,当晚是否有看见什么?人经过?这条路,有没有见到案发经过?。”
二十名衙役领命,立马分头去办。
李非:“案发经过?——你已经确认吴敬是他杀?”
余启江点?头:“我在伤口深处提取出了?苔藓。石厂碎石多,长年累月风吹日?晒,向上向阳面干燥,向下?向阴面潮湿滋生苔藓——吴敬头朝下?,磕石头不可能磕到石头背面。”
而是有人拿起石头砸向他。
李非思忖片刻:“近距离、正面袭击……熟人作?案。”
“是仇杀。”余启江说,“因为身上财物没有损失,不是劫杀。凶手?知道这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我听说吴敬是兵部的大忙人,人送绰号铁打的吴侍郎,经常熬夜办公,夜不归宿,回家时间都不定时的。”
李非接话:“但凶手?却清楚他那日?几时放衙!甚至冒着大雨,在半路等他!”
余启江:“可以想象,凶手?与死者仇怨极大。”
李非啧啧,忽然?又半开玩笑地说:“也许不是仇杀,是情杀呢!”
余启江:……噗。
李非也笑,说话间,忽然?有衙役跑回来?喊:“大人,不好了?,兵部走水了?。”
余启江和李非均大惊:“什么??!”
*
二人赶到兵部时,火已被扑灭。
出事的是库房,烧的只剩下?一个框架在冒青烟,看上去有点?惨烈,不过?火情没有蔓延出来?,否则连隔壁的工部户部乃至六部街也要遭殃。
李非见兵部尚书?程远,兜头就问:“怎么?回事?”
可怜的程尚书?差点?没被烟熏瞎老眼,乍见李非腰间挂着一块金闪闪的腰牌,赫然?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几个字,虽说殷莫愁已经派人预先通知他,但自从北漠休战、殷帅赋闲,这块金牌已经好几年没出现。老尚书?一双好不容易保住的老眼又差点?被闪瞎。
殷莫愁传的原话是“见李非如见本帅”,程尚书?客客气气问了?好,方?道:“恰逢禁军巡逻经过?,副统领乔尧带人及时扑灭。”
此时已是秋末冬初,天干物燥,不要说是六部中枢,就是皇宫大内也时有走水。但兵部刚有侍郎被谋杀,正值这当口,李非不由得多想是否有人纵火,进而又联想到是否有人对付兵部,乃至要对付殷莫愁。因此紧张兮兮,和程远见面连招呼都忘了?打。
程远心疼库房被毁,心情不好,李非赶忙说“程尚书?辛苦”,放他去收拾残局。
“小心点?小心点?,别被瓦砾砸到。”
“哎呀箱子里全?是兵书?,别放地上,地上有水!”
“慢点?慢点?,这箱可是雀心第一代样品……”
兵部上上下?下?都在忙碌。
屋顶随时有坍塌风险,不少?东西要搬出来?,禁军也在帮忙,这时来?来?往往忙着抢救的人流里忽然?冒出一个声音:“谁有空,来?我这儿搭把?手?。”
李非一听,赶忙奔过?去。
原来?喊他的是余启江,他在一片混乱狼藉的库房里和另一个年轻人合力?抬一个箱子。年轻人因为频繁进入火场,整个人都被熏得黑乎乎,衣角也烧焦了?,说明是一早就参与灭火的。认不出是谁,只能从隐约中看见俊秀的五官。
李非看见余启江一直在和他说话,样子颇熟稔,心里的疑惑顿时冒起,因为余启江并不是一个话多爱交际的人。
“你就是李非!那我应该称你一声大哥。”年轻人叫道。
在余启江的介绍下?,李非才知道熏的黑乎乎的这位青年才俊就是黎原,他想起来?殷莫愁曾提过?将安排黎原接替吴敬的职务。黎原是准驸马爷,昭阳的未婚夫,而李非是先帝的庶长孙,算昭阳公主的表哥,自然?当得起黎原一声大哥——这说明殷莫愁已将他的身份告知黎原,这小子已成殷帅的“自己人”。
既然?是殷莫愁的人,又是亲人,李非倍感亲切,余启江看二人初次见面却如好友,猜是殷帅安排,不便多问。
“真倒霉呀,我才第一天应卯,就遇到这种事。”黎原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但他的手?是黑的,不觉把?脸都抹得更黑。
“喂,黎侍郎,来?洗把?脸!”不远处有同僚端了?一盆干净的水,招呼黎原过?去。
“好嘞,这就来?,”黎原回头对李非说,“大哥,我去去就回。”
说完便飞也似地过?去,几个兵部的大男人也不讲究,就着同一盆清水淅淅沥沥地一起搓脸,洗完满盆水成了?墨,大伙看了?,相视而笑。
因殷莫愁刻意安排,兵部寒门居多,还有不少?凭着军功上位的,这些人对凭着祖荫入仕的世家子弟本就又嫌弃又畏惧。
大家的印象是,纨绔么?,拈轻怕重,平时翘脚作?威作?福,一有功劳,抢的比谁都快,奈何纨绔人脉多,势力?大,寒门也只有忍气吞声。但黎原今天的表现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在火势最猛的时候冲在最前面,连衣服都被烧出几个洞。勇敢无畏的样子,不由让人想起他那骁勇善战、如李广再世的爷爷。
将门之后,跟那些世家子弟还是不一样嘛。兵部寒门很快认可了?黎原。
“别这么?拼命。”救火时,连程远都忍不住小声把?他拉到一旁说,“殷帅吩咐了?,要我照顾你,还有,你要出事,你家老爷子非剁了?我不可。”
黎原当时只是笑了?笑,又兜头泼自己一身水,和同僚冲进火场,奋不顾身的身影,所有人都看见了?。程远拦不住,只好提着一颗心祈祷准驸马爷别出事。
这小子可造之材啊,程远感叹。
黎原很快回来?,余启江拍了?拍他的肩膀:“本以为你会被他们排斥,结果第一天就打成一片,也算因祸得福。”
黎原洗完脸,又回复阳光的样子,笑起来?展现皓白的一排牙齿,十分好看:“我相信日?久见人心。我要证明给他们看,世家不见得是他们想象的那样无用。”
这小子聪明,李非心想,因问:“你救火的时候有看到可疑的人吗?”
“我暂时想不到有可疑人。哦对了?,我带你们去找乔尧,是他最先来?救火。”
程远也提过?是禁军副统领乔尧巡逻时正巧发现着火。
乔尧也在兵部,没走远,这人李非见过?,有点?畏畏缩缩的,真不知是怎么?当上禁军副统领这样的要职。果然?,乔尧在看见李非腰间赫然?佩戴的令牌时,登时就被镇住,令牌上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七个字在乔副统领眼里简直放出万道金光。
乔尧眼里的久违比程远只多不少?,看了?看令牌又抬头看了?看李非,来?回数次后,阅人无数的他渐渐从李非风流带着清贵的造型里咂摸出一点?意味来?,联想到昨日?清晨在大街上看见他和殷帅并肩骑行,后来?殷帅又带他参加了?北漠王子的宴会……
还有身上飘出来?似有若无的甜甜的香气……
眼见为实。
看来?顾岩说的是真的咯。
李非要的就是他这种“想当然?”,只有让人人都觉得他是殷帅的男宠,行事才方?便,而不用像黎原那么?拼命才能获得这些人信服,于是露出不拒人千里,亲和令人好感的淡淡笑容。乔尧见其和蔼,也颇生好感。
余启江见角落捆着一个人,便问:“他是谁?”
乔尧回神?:“余少?卿来?的正好,我抓到纵火犯!”
李非眼见一亮,若纵火者与谋害吴敬有关,岂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时细看,纵火嫌犯竟穿着兵部守卫的衣着。
余启江无李非那么?乐观:“怎么?抓到的?”
乔尧指着他说道:“确认了?,不是假扮混进来?,就是兵部的人。我带着弟兄们把?火扑灭后,清点?库房,发现少?了?一块御赐牌匾。我见他神?色慌张,一盘问,果然?是这家伙吃里扒外。”
那守卫也算有点?见识,看到余启江官服是大理寺的,立刻要扑过?来?,禁军死死拦住,只见他喊冤道:“大人明察,不是我放的火啊。”
他抬着头,人已经被烟火熏得发黑又鼻青脸肿,像只可怜的黑山猪。
余启江斜眼:“乔副统领,屈打成招不合适吧?”
乔尧一脸无所谓:“我们练武之人下?手?有时重了?点?嘛。你看——”说着,手?下?人拎了?一块匾额出来?。
御赐牌匾,不大,上面有太宗皇帝写的“兵者大道”四个字。
果真是兵部库房的宝贝。
这算人赃俱获了?。
“在他屋里搜到的。”乔尧说。
守卫跪泣:“怪我动?了?贪念。在巡逻时发现库房冒烟,推门一看,发现着火了?,我一边去喊了?人,一边心想里面那么?多好东西,全?烧光了?多可惜。于是趁乱偷了?它。这块御赐牌匾是金丝楠木,我原本想着等风声过?去,就把?金丝楠木拆了?卖。真的就是一时冲动?,我、我看见了?,夹带走了?,就这样。不是我放的火。”
乔尧喝骂:“盗窃御笔,放火烧库房来?掩盖罪行,人赃俱获还有什么?好抵赖,真该死。”
守卫吓得以头抢地,口中连道“真不是我”。但因为证据确凿,无法自辩,嘴上连连求饶,心里已八成认为自己死定了?,于是哭得昏天暗地不成人形。
李非却“啧”了?一声。
“怎么?了?。”黎原问。
“咱白高兴一场。”李非摊手?。
“不是他放火。”余启江忽然?说。
乔尧:???
守卫:!!!
李非指着御赐牌匾说:“这个角已经被熏黑,无法修复。金丝楠木贵比黄金,可一旦有损就大大贬值,他既然?识货,如果是先盗窃后放火,怎么?会让牌匾有损。”
乔尧略略一想也明白过?来?,“所以这家伙真是在救火时临时起的歹念。”
余启江:“是你第一个发现着火了?。”
守卫:“是是是,是我。”
余启江:“有看见什么?可疑人?”
守卫摇头。
“等等,”李非忽然?插话,“这是——”
他蹲下?,捻起一样东西,用手?指搓了?搓,拿给余启江看。二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李非慢慢露出微笑,对那守卫说:“抬起你的脚。”
守卫乖乖照办,只见脚底沾着一些细细的东西,大太阳底下?微微反射着五颜六色的光。
李非冷冷:“你到现场时,火势不大?”
守卫:“不大。”
“纵火者刚刚离开。”
“可、可能是吧……”
“库房进出只有一个门?”
“一个门。”
李非双手?抱胸:“所以你恰好走过?了?纵火者走过?的路线。”
余启江敛眉:“看来?是这样……”
*
殷府。
老管家正在里里外外忙碌,指挥下?人们把?几十个箱子搬上马车。孟海英在给府兵大声训话,交代此次上山进香的保卫事宜。冬梅也打包着大大小小几个包袱,本来?还要带些兵器小玩意,被春梅制止了?。冬雪忍不住嘟囔“我还不是怕主子在山上无聊嘛”,虽然?其实是她怕自己无聊。春梅一向由着妹妹,这回却不肯,说佛门重地,带这些见血的家伙干嘛,姐妹俩就在那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
等李非和余启江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热闹场面。
“主子,都准备好了?。”老管家进来?禀报,“老夫人那边也整装待发,就等您了?。”
外面熙攘的声音渐渐变小,准备就绪。
殷莫愁说了?一声“知道了?”,便转头问查得怎样。眼看她还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老管家知机地退了?出去并关上大厅的门。
李非:“已经确定是人为纵火。”
听他这么?说,殷莫愁也不惊讶,转而看黎原。
黎原:“兵部除了?外出公务的,几乎所有人都参与了?救火,暂时没看出谁有异样。”
余启江接话:“库房门口有磷粉的痕迹,凶手?携带袖珍磷粉筒在身上,神?不知鬼不觉地点?燃库房里的纸完全?没问题,但磷粉火焰较小,杀伤力?也小,这也就解释了?库房里那些兵器厂木制和铁质的样品为什么?还能保留完整。”
李非:“磷粉在市面上很容易买到,随便一个鞭炮商都有。我可以让我的人打听,哪家鞭炮商最近帮人做袖珍磷粉筒。”
“程远已经来?找过?我。”殷莫愁喝了?口茶,“听说抓到纵火犯,还是被乔尧抓的现行。”
兵部失火事关重大,估计是李非他们在审问嫌疑人的时候,程远自己急忙忙赶来?报信。这老尚书?总是让人很放心,任何事,都第一时间报告殷莫愁。
“审过?了?,不是他。”余启江讲事情经过?说了?。
李非接道:“不过?在他鞋底发现有意思的东西。”
“什么??”
“七彩石砾。七彩石多用在装饰,彩石砾一种用特制工具研磨七彩石后掉下?的砂砾,经长年累月风吹雨打,彩石砾已细小圆滑如沙粒,呈五颜六色——以前旧石厂满地都有。”
殷莫愁了?然?:“发生吴敬的事后,工部当日?运走所有砂石,京兆府尹紧急清理了?旧石厂那块地,主干道以黄沙铺路。纵火者脚底沾有彩石砾,说明在旧石厂被清理前曾去过?那里,很可能,纵火者就是杀吴敬的凶手?。而守卫正好经过?纵火者走过?的地方?,脚底也沾上这种彩石砾。”
余启江接道:“不错,之后火势愈大,救火的人一多,踩来?踩去,彩石砾的痕迹就淡了?。”
“他是冲着吴敬来?的,”李非说,“库房里每位司曹以上官员都有一个专属书?架,余少?卿和我现场查看了?,着火点?刚好是存放吴敬经手?文书?的书?架,全?烧没了?。这凶手?跟吴敬是有深仇大恨啊。”
门外传来?一阵整齐的皮靴声,殷府府兵集结完毕,孟海英在大声喊口令。
余启江道:“看来?,杀死吴敬,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与外面的热闹相比,黎原背后感觉凉飕飕的,仿佛陷入一个巨大的阴谋漩涡。
“我不知道原来?殷帅安排我兵部是因为……有什么?需要做的,请殷帅下?令。”反正既来?之则安之,黎原也不是怕事的,挺身而出道。
“没那么?复杂,只是巧合。”
殷莫愁示意他稍安勿躁:“安排你进兵改署是锻炼你,陛下?也是这么?希望的。你只管与同僚好好相处,多学些真本事。李非拿着我的令牌,是我的特使,没人敢为难他,再者说,程远也会帮他。”
话音刚落,老管家便来?叩门,说有大理寺衙役来?找余启江。余启江忙道:“我让他们在旧石场那边查,一有线索就来?报我。”
殷莫愁点?头,衙役很快被领进来?。
“旧石场附近几个村落都去问过?了?,找到一名目击者。是个赖汉,那夜酒瘾发作?,冒着雨也跑出去喝酒,回来?时正巧目睹了?吴敬被杀过?程。”
“他怎么?说?”
“吴敬提前到,等了?一会儿,他来?回踱步,看上去挺着急,像是约了?人,不过?等对方?一来?,没说几句就忽以石暴击。雨太大,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看见凶手?长什么?样了?吗?”
“目击者声称,凶手?穿着蓑衣,遮去面目,瘦高个,七尺以上,手?臂异于常人地细长,走起路来?手?一晃一晃的像随风摆动?的柳条。赖汉那晚喝了?不少?酒,能记得的就这些了?。”
虽然?是模糊的影像,但已经算是很大的进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