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川君借用咖啡馆里的公用电话,打到玛斯塔髙级餐馆。
“这里是玛斯塔高级餐馆。”
对方电话的周围热闹非凡,声音嘈杂,接电话的不知是服务台生还是服务经理。据说,打烊时间是十一点半。
“请安子小姐接电话。”
井川君以常客的语气说。
“请稍等。”
一般喊夜总会或俱乐部小姐接电话,不用报自己的姓名。
“让您久等了。”
大约过了一分钟左右,电话机里传来一位小姐的声音。
“喂喂,我是安子。”
听上去,声音很年轻,娇嗔。
“你好啊,安子小姐。”
井川君亲切地说。
“听声音你很好啊。”
“您是哪一位?”
“我是马场庄的。”
“马场庄?”
安子小姐没有弄清这是人的名字还是什么,追问道。
“您是哪里的马场先生?”
“你说到哪里去了,你最近不是在山梨县汤山温泉马场庄宾馆干服务小姐的吗?我是那里的老板呀!”
“你是说山梨县的汤山温泉?”
“是的,是马场庄哟!”
“那,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是不是安子小姐?”
“是的,我是安子小姐。”
“嘿,我很熟悉你的声音,很想你哟!”
井川君大着胆子试探。
“别光说怪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也许你张冠李戴搞错了,我从来没有去过山梨县那种地方。”
“你认识山越贞一吗?”
“山越先生?我压根儿不认识。”
“就是那个与你在石和旅游的人!”
“不知逍,不知道。什么山越石和的,越听越糊涂。你肯定弄错了,我这就挂电话。”
“请再等一会儿,你不是从塔玛莫夜总会调过来的?”
“不是的,我是玛斯塔高级餐馆开张时新招聘的!”
“除你以外还有没有叫安子的小姐?”
“没有,再见。”
对方把电话挂了,传来了忙音。从刚才安子小姐的说话语气来看,不像在编造谎言。
并川君走出咖啡馆非常失望。那个曾经出现在马场庄的神秘的安子小姐,这条惟一的线索断了。
他无精打采地朝地铁车站走去,眼看就要到地铁末班车的时间了。
人行道上小夜总会的门面一个接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们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走着,身穿和服的服务小姐们则站在店门口目送。宽敞的车道上此刻就像大型停车场,挤满了高级出租车和普通出租车。井川君边走边想,现在又是乔君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忽然,肩膀被一只大手勾住了。井川君回过头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刚才还在念叨着的乔君。他头戴一顶与地铁售票员差不多的大檐帽,帽檐下露出一排整齐而又洁白的牙齿。
“你好,乔君。”
“怎么样?与玛斯塔高级餐馆的安子小姐联系上了吗?”
乔君急急忙忙地问道。
“虽用电话联系了,可不是同一个人。”
“弄错了?”
“没错,是安子本人。可她说,她是玛斯塔开张时新招聘录用的!”
“真奇怪!”
乔君斜着脑袋若有所思。
“井川先生说的安子小姐肯定在塔玛莫夜总会吗?”
“是的,不会有错。”
在马场庄账房的黑板上确实写着塔玛莫夜总会的电话号码,这是井川君无意间用那个电话号码打了以后才证实的。井川君没有向乔君提起这事。
“真奇怪。我是从塔玛莫夜总会服务生那里听来的,说安子小姐最近调到玛斯塔高级餐馆当服务小姐。”
乔君站在路上思考着。
车道上,车辆黑压压的一片。作为车辆疏导员的乔君,与一些酒吧、夜总会签有劳务合同,尽管很忙,却能挤出时间与井川君说上几句。
“也许井川先生寻找的那位女子盗用了安子小姐的名字!”
“哦,是吗,这完全有可能!”
潜入马场庄引诱山越君的那个神秘女子,不可能用自己的真实姓名。
“那女子肯定在塔玛莫夜总会?”
“是的。”
井川君真想说出其中原因。
“乔君,现在是你最忙的时候吧?不要因为我的事而耽误你的工作,请忙你的吧!”
“没关系,稍微抽出一点时间不会有什么影响。我刚才在对面车道上看见您一脸失望的表情,不免担心起来,急忙过来向您打听联系结果。”
“太谢谢你了。”
“得设法找到她。”
乔君沉默了一会突然问井川君。
“您是从哪里打听到安子小姐在塔玛莫夜总会的?”
那场所,井川君暂时还是无法直言相告。
“叫安子的女子在外地的某个宾馆干过一段时间,但时间不长。”
“安子小姐是从塔玛莫夜总会调到那个宾馆的吗?”
“是临时的。她真正的工作地点是在塔玛莫夜总会,在那里只是临时工而已。”
“是临时的,有多少时间?”
“准确的时间说不上,好像是十天左右。”
安子小姐是在山越贞一死的第二天从马场庄消失的,山越君是九月二十三日死亡。这之前,他去甲府办事处查阅一百八十万坪土地登记簿。返回途中,顺便到过马场庄。听甲府办事处的工作人员说,山越君是在一个星期前去那里的。而施美人计的神秘女子无疑在那之前潜伏在马场庄的。照此推开,至少在那里干了十天时间。这十天里,安子小姐以女店主亲戚的身份在马场庄宾馆当服务小姐。
“大概是从九月十三日开始,一共十天时间。”
井川君说出推算的结果。
“那是线索。”
乔君扳了一下手指。
“只要找到那期间没有在塔玛莫夜总会上班的服务小姐就行了。”
“嘿,说得对。这办法好。”
“从九月十三日起没有来塔玛莫夜总会上班的服务小姐,就是井川先生要找的那个安子小姐。即使他冒名顶替,我也能找到她本人。”
“乔君。”
井川君使劲地握着乔君的手。
“你调查时能不能隐蔽一点?我可不能出面哟!”
“行!塔玛莫夜总会的许多服务生我都认识。”
“千万不能让塔玛莫夜总会的头头们察觉,一定要注意保密!”
“明白了。我会想出没人怀疑的理由进行调查。放心吧,事情很快就会明了的。”
“拜托了。”
“今天已经很晚了,明天着手调查。结果出来后怎么跟您联系?给井川君先生府上挂电话好吗?”
“不,电话里说不清楚,反正这段时间里我会常到你这里来的。”
井川君不想说出自己的住宅电话。
“那好,我等您。”
乔君犹如动作敏捷的羚羊,顷刻间就消失在茫茫的车海之中。
井川君站在外苑收费窗前,经过的车辆不多,比较空闲。搭档今年五十六岁,刚退休,原是卫生部的公务员,叫西本。他把井川君奉为前辈,工作起来十分卖力,给井川君创造充分思考的机会。
……山口和子真正的经济后台是昭明相互银行的下田行长,高柳秀夫只是他的替身而已。下田行长为何要用高柳君遮人耳目?无非害怕暴露自己。昭明相互银行行长戴着虔诚基督教徒的假面具,一旦被撕下就会身败名裂,该相互银行在广大储户心目中的地位也将一落千丈。在昭明相互银行的宣传小册子上,各分行的沿街橱窗里都挂有基督标语——人类信爱。
高柳君为何屈尊甘愿扮演这个角色?那是因为接受来自昭明相互银行的那笔“水下高利融资”!
不对,东洋商社没有接受过昭明相互银行一分钱的借款,巨额贷款是寿永开发有限公司借给东洋商社的。其条件,是抵押东洋商社的一百八十万坪的山林土地,而且是秘密抵押。
从这一现象来看,寿永开发有限公司是下田忠雄个人的秘密公司。
下田行长好色,从和子小姐身上转移到另一女人身上。
在马场庄笛吹套房里,他和迷人的女子享乐三天。那女人便是他的新欢。当和子小姐了解到下田行长见异思迁后怒火万丈。而下田行长认为,山口和子已经没有吸引力,也没有继续利用的价值。同时,扮演替身的高柳君也已经没有继续利用的价值。他建立个人的秘密公司,把出借给东洋商社的巨额高利贷款(东洋商社没有把此项贷款金额列入账内)的债权转人寿永开发有限公司,逼迫东洋商社破产,并在该商社破产前夕解除一百八十万坪土地抵押的保留登记约定,指使寿永开发公司接受一百八十万坪土地的抵债物。
由于高柳秀夫无法劝阻山口和子的过激行为,下田行长便采取了惩罚高柳君的手段,公开接管东洋商社的抵债物,以此置高柳君于死地。
杀害山口和子的凶手不可能是下田本人,但肯定是他授意的。为了应付股东大会的吵闹、社会上的恐吓分子以及敲诈分子,昭明相互银行总务部聘请了退休检察官,退休警署署长。尤其是工商业者居住区一带的警署署长,据说都曾经与暴力集团有过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使不干警署署长了,仍然可以指使暴力集团充当杀手。反正,昭明相互银行里有的是钱。话虽那么说,纵然下田行长有了新欢,但也没有必要杀害山口和子!
除掉山越贞一又一次证明下田行长的残酷性。派遣美貌女子冒名顶替潜入马场庄,施以美人计引诱山越君上钩。把山越贞一送到断崖上的那个司机,不用说也是他们一伙的。
井川君想到这里发现自己疏忽了一点。五天前,山越君到司法局甲府办事处查阅土地登记簿,离开办事处后也许是自己要去马场庄,按常规是喊出租车。那么,到底是山越君让出租车开到马场庄,还是司机向山越君推荐马场庄?甲府一带的地形和情况,山越君不可能知道得很清楚。
这么看来,肯定是司机向山越君推荐的。那是因为安子小姐守株待兔,在马场庄等待山越君上钩。安子小姐不可能被动地等待山越君,无疑是司机把他带到马场庄的。杀害山越君,是有预谋有计划的。
“客人,最近汤山温泉的马场庄宾馆来了一位漂亮的服务小姐,我们顺便去那里边吃午饭边欣赏她的美貌。她长得迷人,就是在东京夜总会里也很少能见到!”
司机也许就是用这番话劝诱山越君的。不然的话,山越君不可能遇上那个神秘女人。
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想到这个问题?必须找到五天前从甲府送山越贞一到汤山马场庄的司机!
井川君从堀内司机手里得到一张他的名片,他属于石和出租车营业所。只要他没有驾车外出,也许能用电话向他打听一些有价值的消息。出租车司机之间相互都很熟悉,即使堀内君不直接认识那司机,也可以从同事那里打听到那个司机的下落。遗憾的是自己正在工作,工作中是不允许打电话的,只能等到明天早晨下班再说了。
同事西本干起活来动作敏捷利索,无论是站着收费还是坐着算账,非常主动热情。尤其是站着收费时不停地同司机打招呼,声音、语气都能让过往司机感到亲切自然。
“您辛苦了!”
“衷心谢谢!”
“请走好!”
每一次打招呼,都鞠躬弯腰一点也看不出曾经是卫生部的公务员。
井川君想起西本曾经是卫生部公务员,也许懂得药物的名称性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