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江庭寂静,别墅里空荡。以往这个时间点,假使没有赶急处理工作,文宁应该早都上床睡觉了,忽然撞上她,青禾身形一顿,紧接着又扒着对方不放,倒在这人怀里。
文宁已经洗过澡,身上散发着浅淡的香气,靠近了,这好闻的味道就像是丝丝缕缕的细线,活了似的,主动束缚着来人。
一身酒气的青禾抵在文宁颈间,几乎将浑身的重量都压上去,没长骨头一样。
青禾酒量差,不太能喝,度数低能喝两三瓶,度数高就不行了,两杯都扛不住。她今晚喝了一杯自由古巴,又喝了杯叫不出名字的酒,都是烈性酒调制出来的,一口下肚整个人都烧起来了,胃里在翻腾,热意由小腹蔓延到四肢百骸,都快把她灼烧透彻。
不过她的意识还是比较清醒,不像其他人,喝醉了就会干蠢事,或者说些稀里糊涂的话,丑态百出,自制力差得要命。她有那个自控能力,现在除了脚步虚浮,站不太稳,别的还好。
文宁搂着这个醉鬼往楼上房间走,清楚青禾是什么德行。这不是青禾第一回 喝醉,更不是头一次在文宁面前这样。上一次发生这种情况,也是在酒吧,当时两人还没结婚,半夜三更的,文宁接到电话,随后就开车过去接人。
那天晚上的青禾就跟现在差不多,身形歪扭地躺在卡座上,半醉半睡。文宁把人带回这里,照顾她到酒醒为止。
虽然过程中发生了不少意料之外的事,不清不楚的,掺杂了太多不应该的念想,但收场还算利落干脆,过后也没有那么复杂的牵扯。
当时的两个人都有意忽略了某些细节,只把那个夜晚当做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来往,没必要较真。
今夜的情况不同,她们多了一层复杂的关系,反而纯粹了不少。
青禾依偎着文宁,用微烫的脸在对方肩上磨了磨,小动作不断,还将双手环在文宁颈后,一边进房间门,一边轻声问:“文老板,今晚又加班了?”
她有些放肆,问话时不太老实,语气稍扬,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狎昵。
玩音乐的都特别,尤其是玩摇滚的,让人捉摸不透。青禾长得好看,一张脸就足够出色,身材又好,高挑,有魅力,浑身上下都勾人。
她不是那种走清纯路子的女人,相反,过于大方直接,不喜欢遮盖自己的心思,把野心放到了明面上,全然不懂什么是迂回和委婉。她直直对上文宁的视线,脸上醉意微醺,眼神却丝毫不闪躲,用不寻常的语气问着寻常的话。
文宁也不躲避,顺手把门关上,回道:“在处理合同,晚上开会耽搁了时间。”
床上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页面上是与工作相关的资料,笔记本旁边摆着两个摊开的文件。
不是假话,确实是在赶工。
当老板不容易,不清闲。
青禾往床上望了眼,继续靠在文宁身上。
她其实一点都不在意这些,不过随口一问,文宁加不加班都与她没有关系,只是找句话来说罢了。
两个人搂抱在一起,身体挨着身体,相互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这样的姿势过分亲密,但始终生不出悸动和温情感,更缺少该有的关心。
青禾的丝巾抹胸已经变得松散,随时都要垮落的样子,可又掉不下来,依旧顽强地束在那里。
丝巾抹胸的蝴蝶结系在前面,软踏踏的,垂落的尾部无力地拂在她小腹处,好像也喝多了一般,颓丧无神。她的腰太细,细到轻轻松松就能握住,跟薄薄的纸一样。
文宁没有乱看,目不斜视地抱着人去浴室,卸妆,洗漱……十分贴心。
青禾还算配合,没让对方帮太多,能自己动手就自己来,末了,实在没力气了,才让文宁给自个儿擦擦身上。
当然,只是擦一下脖子和手这些地方,散散酒气,衣服都不用脱。她抵靠着冰凉的墙壁,一会儿,乏力地合上了眼睛,任由文宁给自己抬手什么的。
昏沉间,面前的人忽而问:“很难受?”
她睁开眼,揉揉眉心,否认:“还好……”
“喝了多少?”
“不多,好像是两杯。”
“那站稳,别摔了。”文宁说,随即放开手,放水搓洗毛巾,不多时再拧干水,继续擦耳朵那里。
放的冷水,太凉。
冷不丁被刺激,青禾不由自主皱了皱眉,下意识要避开,可还是克制住了没乱动。
文宁从头到尾都比较平静,有时会说说话,但面上的神情没有多大的变化,就连此刻说着略带关切的话语,依然是无所触动的模样。
这人的照顾不达心底,倒不是不情愿,只是太像在履行自己应尽的责任,虽然这份责任不是必须承担的。
照料深夜才归家的新婚妻子,跟处理工作没什么两样,在某种意义上而言,没有任何差别。
擦完脸和脖子,文宁把半干不湿的毛巾搭在架子上,然后将青禾的外套脱掉,再擦拭别的地方。
青禾的身材不错,没了西装外套就更显曲线。
但这人未有半点情绪波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挺正经的。
青禾的视线一直随着文宁的手,两个人有三四分钟都各自沉默,谁都不吭声。
大概是没有可以聊的,搜肠刮肚都找不出话来,还不如省点力气。
做完所有事情,文宁把青禾抱出去。
本来可以不用抱,青禾能自己走,可还是直接动手了。
青禾愿意让抱,正好不想动。她有点烦人,趁对方走出浴室门的时候故意动了一下。
文宁差一点没抱住她。
她又在耍小心思,得逞似的挨在对方耳边,拖长声音喊了声:“文老板……”
文宁不予理会,走到床边,把人放下。
约摸是烈酒烧到了脑子,不清醒,青禾非但没有生气,还笑了笑,裹着被子的一角滚了半圈,胳膊半撑在床上,烟波流动,低声问:“这么正经啊?”
文宁不搭理,上前收拾笔记本和文件。
青禾的恶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讨嫌是刻在了骨子里的,有时候揣着架子不认人,有时候会做出一些无伤大雅的行为。白天在公司她还是那样的态度,全当自己是看戏的旁人,晚上喝多了却有意招惹对方,不拿自个儿当外人了。
不过她还是没太过分,闹一闹就及时打住,见文宁不接话就不再做这些,转而正经了点,侧身朝向放电脑的那边,思忖半晌,试探地问:“生气了?”
文宁淡声说:“没有。”
不是谎话,确实没有。
青禾往床头方向挪了挪,把裹在身上的被子推开,上下打量一番,又问:“你跟连助理,今天真吵架了?”
瞥了她一下,文宁说:“只是工作,没吵架。”
“哦,”青禾坐起来,有些难受的样子,她扬起下巴,将后脑勺抵着床头,用白细的手指捏捏喉咙,而后才转头看向旁边,说话不要太实诚,“还以为你们闹了矛盾。”
这句话没有得到回应。
青禾也不介意,文宁平时就是这样,习惯了。对方不是高冷不可攀,更不是性子淡漠,人还是可以的,有时候就是如此,有点小毛病。
不接话就算了,不必勉强,青禾止住这个话题,自顾自念了两句有的没的。
喝醉了放得开,难免会松懈许多,因而会讲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可也无伤大雅。
她昏沉沉地说到了要跟老爷子吃饭的事,问要不要准备什么。
可能是酒热来袭不好受,青禾用力扯扯丝巾,没多久又像灵活的鱼儿般往下滑了滑,身子一软,接着翻了翻,疲惫地趴着不动。
文宁回头看了下,床上那细瘦的一小段腰肢在视线里一晃而过。
应该是不想聊这些,亦或许是别的原因,她宛若没有听到,把笔记本和文件放在一边的桌上,再折身进浴室,过了一会儿才出来。
青禾不再闹腾,酒劲儿上头缓不过来,想多折腾两下都不行。她刚刚还能玩闹,现在趴了不到一分钟,意识就渐渐沉溺。
这是要睡了,房间里针落有声。
文宁是拿着小西装外套出来的,方才折进去就是想着还有东西在里面,一抬眼见到青禾正昏昏欲睡,便放慢步子。
走到衣帽架那里,把外套挂上去。
床上的某人一向不讲究,不会爱惜衣物,小西装穿出去才一天时间,酒吧里走一遭,衣角那里就有了明显的褶皱。
小西装的肩部那里还有一根不起眼的淡黄长卷发,是今晚那个热辣女人的,也不知怎么弄上去了。
文宁眼尖,早就瞧见了这根头发,知道它不属于青禾。
青禾是黑头发,没这么长。
淡定地把头发拂开,文宁用细长分明的手指捏紧小西装衣角,用力拉了下,像是要把褶皱抚平。
青禾已经睡熟,仰躺着,暴露在柔和的灯光下,可能是不太舒服,她的呼吸有点重,不太平稳,胸口一下一下地起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