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沈念远每天固定给顾筵歌发消息道早晚安，从常规话题今天吃了什么，到分享一些琐碎的小事。
经过几天的试炼之后，沈念远已经熟练掌握了敌人的动向，如果他发出去的消息顾筵歌很快就回了，而且回复的内容不仅限于一个表情，就代表顾筵歌这一会儿是有空的，如果只有一个黄豆，代表顾筵歌待会儿有事要处理。
如果隔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代表顾筵歌处在很忙的状态，顾筵歌会直接告诉他自己刚在做什么，什么时候能全部结束，如果整个半天顾筵歌都没回消息的话，就表示他今天一天都很忙沈念远就会乖乖地让他注意休息、好好吃饭，然后自己上一边独自郁闷去了。
尽管看上去都是沈念远单方面的一头热，但顾筵歌好像也不排斥听沈念远絮絮叨叨的说这些话题，只当是小孩子心性耐不住寂寞，找个人当树洞。
少年的快乐总是炙热又纯粹的，他也乐得当这个树洞。
从前在博客风行的时代，顾筵歌每天都能在主页流水账式的记两三百字的小作文，经历的是现在看来幼稚却珍贵的热闹。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主动或者被动的离那些热闹越来越远，也许是那件事之后……经历的更多，却始终放不下。他不露痕迹地把所有人排除在亲密关系之外，又用刻在骨子里的修养风度翩翩地向所有人投出最大的善意。
用卫然的话说，大概是“撒旦披上了层圣光，有逆天道。”
人能装多久的圣人呢？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圣人。
顾筵歌想到这儿自嘲地笑了笑，他捏了捏眉心，试图驱走那些阴鸷繁乱的回忆。
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震，微信的消息弹出来。
[Venus]：昨天不是说我们寝室的卫生间堵住了吗，然后今天我们上课的时候有工人来修，那个叔叔从下水道里捞出了一双筷子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还问我们生活委员为什么厕所里会有筷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筵歌看着这排消息嘴角也跟着弯了起来，接着沈念远问他吃过午饭了没有，顾筵歌说准备去吃了，沈念远发来一张老坛酸菜面的照片，配上了一个委屈巴巴的小表情。
[Venus]：专业课老师拖堂了，外面店里排队的人都特多，卑微小沈在线吃面，求投喂[恐龙委屈.jpg]
[酌茗开静筵]：想吃什么，我让助理点了外卖送过去，你们现在的小孩子不是都喜欢吃快餐，炸鸡？披萨？都点一份和室友分了吧。
[Venus]：不用不用！我就随便说说，吃几口面就饱了，你快去吃饭吧
结果没到半小时，沈念远的消息又发过来。
[Venus]：悲报！悲报！
[酌茗开静筵]：怎么了？
[Venus]：刚吃完饭上床，把手机往床上扔的时候，手机弹了一下掉下来，头砸进地上的泡面桶里了
[Venus]：[土拨鼠大哭.gif]
[Venus]：啊！它脏了，它不干净了，它已经是个有味道的手机壳了！
顾筵歌被沈念远的描述弄得哭笑不得，本来想安慰他的心情一想到沈念远眼睁睁看到手机掉进汤桶里的震惊就觉得有些好笑。安慰了小孩几句，过会儿刷到了沈念远发的朋友圈，说自己晚上一定要喝到肥宅快乐水才能泄愤！
顾筵歌手指顿了顿，在动态界面停了一会儿，拿起办公桌上的听筒，在拨号键上按了两下：“Lily，午休结束来一下我办公室。”
那边沈念远正怀着哀悼的心情换上之前用旧的手机壳，准备下床上下午的课，这边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顾筵歌说了声“进”，女助理踩着三厘米的高跟鞋，拿着几份文件走了进来。
“顾总，这是总部那边年末的几项企划，美国那边想要借后面几次购物节的机会，拓宽国内市场，以奢侈品为主增加出口贸易量。”
顾筵歌抬手扶了眼镜，中指点在镜片之间的框架上，冷静地说道：“购物节这块儿蛋糕国内已经有一头拿大，虽然现在市场对奢侈品的需求还有发展空间，但政策调整已经不再完全支持外贸入主，先放着吧，让市场调研部先做企划，一周之内要分析结果。”
“好的。”Lily走上前，把文件按主次摆在顾筵歌的办公桌上。
顾筵歌拿起常用的钢制签字笔，黑金色的笔盖被拔起，放在桌子上时与桌面发出“叮”的一声碰撞，他像是随口问道：“你知道年轻人说的肥宅快乐水是什么吗？”
顾筵歌平时对下属态度比较亲切，但公私很分明，闲暇的时候手下的人也会跟他开开玩笑：“顾总您也还是年轻人啊。”Lily说道，“可乐、雪碧、奶茶之类的都是肥宅快乐水，虽然喝多了会长胖，变成肥宅，但是喝的时候很爽。”
顾筵歌皱了皱眉，还是没说什么，把手里写完的纸条递给Lily：“晚饭的时候点杯奶茶外卖送到H大博雅苑，具体点什么你来定，要半糖，电话和收货人是纸上的……点三杯吧。”
“明白，”Lily问道，“顾总您有家人在H大念书吗？之前没听您提起过。”
顾筵歌笑了笑：“一个学弟。小孩受了点委屈。”
晚上沈念远接到外卖电话的时候还很诧异，确认了自己还没点单，外卖也确实是给他的，沈念远提着三杯奶茶上楼之后，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拿出手机忐忑的试探道。
[Venus]：放学偶遇圣诞老人，礼物没有放进袜子里，但奶茶放进了外卖里。
[酌茗开静筵]：拿到了？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味道的，让助理帮忙点了。
沈念远瞬间开心的眼睛都弯了起来，嘴里啃着大拇指甲，盯着屏幕傻笑，心里突然像在玻璃汽水瓶里丢进了草莓味的泡腾片，咕噜咕噜的冒着粉色的气泡。
“你腻歪够了没啊，秦枫你看沈念远那一脸痴汉的样，人家给你点奶茶是让你喝的，不是让你供起来等它凉的。”罗子烨不满道。
“酸。”沈念远一针见血的戳破他，“喝了我的奶茶还这么多话。”
罗子烨抬手在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过一会儿凑过来打趣道：“没想到你和顾师叔进展还挺顺利的嘛，外卖都给你点上了。”
秦枫咬着吸管含混的说：“好感值upup。”
沈念远受了鼓励，打算乘胜追击，之后的几天还是按部就班地给顾筵歌发消息讲故事，嘴上学长长学长短的叫着，顾筵歌和他说不用这么拘谨，沈念远从善如流地改口叫哥，顾筵歌问沈念远家里人平时怎么叫他，沈念远没好意思说他爸一直叫他“宝宝”，这么羞耻的称呼沈昌泽十几年也没改口，就回复过去随便叫呗。
结果第二天顾筵歌突然叫他“念远”的时候，沈念远感觉自己瞬间被雷击中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一贯是大大咧咧的人，这种去掉姓氏只喊名字的行为他只能接受发生在别人身上，自己叫不出口，更受不了别人这样叫自己，实在是太肉麻了！
沈念远紧皱着小脸义正言辞地让顾筵歌快点换个称呼，顾筵歌问了几次也没从沈念远嘴里听到他的小名，半威胁半玩笑道要叫他念念，沈念远一瞬间觉得自己被扼住了喉咙，手脚蜷缩地在寝室床上颤抖，全身都写着拒绝，他搞不懂这些老男人的想法，为什么喜欢给别人起一些尴尬又肉麻的名字。
[酌茗开静筵]：不会被我猜中真的叫念念吧？
[Venus]：你这什么逻辑啊，那你小名还能叫歌歌呢，多有优势[白眼.gif]
[酌茗开静筵]：[大笑.gif]那叫小远怎么样？
沈念远还是觉得别扭，转念一想也没别的更正常的的了，况且他也想和顾筵歌看起来更亲密一点。
[Venus]：好吧[晕.gif]
[Venus]：你们的俱乐部要什么时候开课啊
[酌茗开静筵]：下周末开始，每周两节，一共八次课程，我只去两次，其他还有别的学长和导师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