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轮子转动的声音并不扰人,所以褚雨安心的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
直到马车外逐渐开始有嘈杂的人声时,她才慢慢醒了过来。
还未睁眼,她便感觉到了,自己的耳朵边有只大手,一直捂着她的耳朵,让她可以睡的安心。
“殿下。”褚雨嘟囔着往那只手心里蹭了蹭,动作像猫似的。
她还未完全醒过来,只是无意识的和男人撒着娇,却未料,在男人开口之前,先听见了旁人的轻笑声。
那人笑的并不肆意,但是大约是离的近,就在马车外。
“殿下?”褚雨撑着两侧起身,探寻的看向太子殿下,那道声音她并不耳熟,是来寻殿下的吗?
“无妨。”男人伸手将她乱了的头发拨顺,语气平静。
直到二人下了马车,褚雨才发现,天色已经快到黄昏,明明他们出宫时,时辰还早。
必定不可能是路上耽搁的时间久了,只怕是殿下特意为了让她舒舒服服的小睡一会儿,才未叫她罢了。
最有力的证据便是,他们的马车停在了离人群较远的地方,方才吵醒她的人声,也是因为这个时辰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已经无法避开。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那对白衣夫妻相携而立,皆是出尘之姿,男子瞧着有几分病容,女子眉如秋水眸似远黛。
“嗯。”褚雨身边的男人只是点了点头,而后才凝眉看了那男人一眼,“可去青山寺求药。”
师父那个人虽有时行事看似肆意了些,却是医者仁心,这人去了,也不会被拒之门外。
“无妨,只是一般风寒罢了。”那个白衣男人笑的温润,使得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只是话落之后的咳嗽,无端让人觉得心疼。
一个病弱美男子,是褚雨对这个白衣男人的第一印象。
“殿下,太子妃娘娘,这边请。”那个男子拍了拍身边人的手背,转身为几人引了路。
不远处的河面上,停了许多的船舫,其中有一条最为精美豪华,挂了许多红纱和精巧的灯笼,看起来奢靡勾人。
“你这喜好,还是如此。”太子殿下在上船之前看了那个白衣男人一眼,而后伸手揽住了走在他身边的褚雨。
那条船与河边的连接处是条浮在水上的浮梯,并不怎么稳当,走上去的人总是要晃上几晃的。
那个白衣男人笑而不语,却也将自己的身边人揽在了怀里。
晃晃不是挺好的,如此这般,不是刚好多护着些自己的夫人,让自己和对方都更开心一些么。
旁人啊,总是以为平坦的路方便,却不知这浮梯,也别有风味。
“为何来国都?”四人进了船舫之后,便可发现这处是别有洞天,自落座的地方往外面瞧,恰巧能看见外面河面上最美的景色。
无数盏各式各样的河灯,顺着水流而下,自远处看,闪着星星点点的灯光,汇聚成一条华丽的光河,与河水的波光粼粼交相呼应。
其中蕴藏的,是无数对男男女女的心事和祈愿。
船舫并未驶离河边,也能听的分明外间百姓的热闹。
但是船舫内却十分安静,只有四人两两分席而坐。
“为了救人。”清羽侧过头咳了一声,才转过身温声开口。
“我虽只是个江湖人士,却也有在意之人,这事涉及了我要护的人,便只能出手。
亲手破了羽阁的规矩,是我之过。”
旁人或许都不知道,羽阁自创立以来,便有规矩,接活之前,必须确定雇主身份。
“可需帮助?”
褚雨闻见那酒香了,丝毫也并不浓郁,正准备伸出手去偷偷摸摸的碰酒杯,却在将要触碰到时,被一只突然出现的大手隔了开来。
开口说话的男人并未低头,却准确无误的将酒杯推远了些。
“他这酒,唤千日醉。”
乃赫赫有名的烈酒,虽醇香引人,却极其易醉。
褚雨虽不懂酒,却也知道,好酒之人也撑不过这千日醉,只好可惜的默默收回了手。
“殿下若是喜欢这千日醉,让人带走一壶便是,”清羽抬手给自己的夫人在桌上的碟子里捡了块糕点递过去,含笑接了句,而后才答了太子殿下先前那句。
“殿下现下不必出手,羽阁的人,羽阁来救,殿下且等着,或许羽阁还能送殿下一份大礼。”
一阵清凉的晚风吹过的时候,窗外有烟花升空,在众人视线里灿若星辰。
男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待烟花燃尽,已经过了半刻钟,清羽便带着身边人离开了船舫,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人海之中。
“那是殿下的朋友吗?”褚雨站在男人身边,一起看着窗外之人相携而去,微带疑惑的问了句。
她知道羽阁,茶馆说书人的口中,武林里有名的杀手组织。
只是不知道,原来那样鲜活在说书人故事里的组织,背后是这样一对清风明月的夫妻。
“算是。”男人转身在她发间抚了一下,便收回了视线。
“要去逛逛,还是如何?”
“下去逛逛吧,臣妾瞧着,那边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褚雨仰着头看他,眼中都是笑意。
烟花她已经瞧过了,接下来该玩了,最后去放河灯,便是极好的行程了。
“此处并非宫中。”男人只留了一句,便转过了身,“走吧。”
“是,夫君。”褚雨跟了上去,轻轻扯住了男人的衣袖,笑盈盈的跟在男人身侧,声音似初春翠鸟鸣啼。
“嗯。”男人的声音不大,又有岸上的人声鼎沸,褚雨差一点便没听见。
不过幸好,清风懂人心,从来不错过。
“夫人,我们家的面具,各各精巧,您要哪个?小的给您取下来。”
摊贩在瞧见自家摊子前面的男女时惊艳了一下,又极快收回了视线,这样的玉人儿,可不是他一介小百姓随意瞧得的。
“夫君喜欢哪个?”褚雨手上还拿着方才买的糖人,感兴趣的瞧着摊子上挂的面具,又扭头去问身边的男人。
男子并未答话,却径自取了一个只有上半部分的狐狸面具,覆在了那女子的面上。
那狐狸面具是大红色,栩栩如生,又恰好自鼻子以下结束,刚好露出女子精致的下颌和樱唇。
让人未知面具下的绝色全貌,却也晓得,必定世上难寻。
“那夫君带这个。”褚雨乖乖等人给自己戴好,才伸手去取了另外一个黑色的狐狸面具,将手上的糖人递给男人,便要给也戴上面具。
红黑虽只是颜色差别,却被眼前二人赋予了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男子神秘清冷,女子娇美绝伦。
“老板,多少银子?”待女子开口去唤,那老板才回过神来。
“回贵人,一个十五纹钱,两个三十纹。”
“不用找了,老板再见。”褚雨自荷包取了一两银子递过去,而后将荷包挂在腰间,接过糖人又拿在了手上。
那荷包是黑色,并不是她的,而是方才买糖人时,男人递给她的。
她今日出宫的时候,根本未曾记起来要带上银钱。出宫时竹禾几个又未跟着,所以付钱时她才将将记起。
幸亏男人带了银钱,否则她便买不了这些东西了。
“公主,走吧。”跟着沉璧的侍从有些不忍,小声的劝着她。
那位严国太子已经娶妃了,今日瞧来,也十分相爱。
只是可怜了她家公主一厢情意。
“十九,原来他喜爱这般女子。”沉璧带着面纱,视线一直在远处那二人的身上。
自那对男女买糖人时,她便瞧见了,亲眼瞧着,他解下荷包递过去,瞧着他温柔的给那女子带上面具,瞧着他眼里的宠溺,瞧着他们,情投意合。
“公主。”十九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便是没有那女子之前,那位也不曾爱上她家公主,现如今,怕是更不能了。
“陛下已经登基,日后有无数的好男儿等着公主,公主总会遇上喜欢的。”
虽然她们此次前来,明面上是意欲和亲,但是此事成不成,还是两说呢。
只要回了沉国,有无数的好儿郎等着她家公主。
“十九,我.日后要嫁的男人,也一定会这般待我才行。”沉璧从不优柔寡断,既然这个男人,已经身边有了旁人,她便不记挂了。
她堂堂沉璧公主,绝不会夺人之夫,她要嫁的,便只能有她一个,也只能爱她一个。
“那是自然。”十九点头,那是自然,她家公主日后的夫君,必定是万中无一,且深爱公主,否则,她十九的剑也不会应的。
“回吧,明日,入严国皇宫面圣。”沉璧转身离开原地,与那二人背道而驰。
“殿下,李记的桃花苏特别好吃,可要尝尝?”褚雨一手扯着男人的袖子,一手去指那边还开着的铺子,眼巴巴的瞧着他。
“雨儿。”男人并未开口,只是看着她。一道女声响起,温柔却带了几分无奈的责备,“莫要仗着殿下宠你,便肆意行事。”
她方才远远便瞧见了,自家这妹妹,可是刚刚吃完糖人。
日日嗜甜,牙齿还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