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原剧情之梦2

“对于没有意义的人和事,我的耐心一向不多。”没有被美色所迷,又或者说根本不会被任何人的伪装所迷惑,“虞黛楚”凝视着单琅川,言语缓缓,一字一顿,好似每一个字都在刀尖起舞,“我当然可以在你面前伪装成一点也不在乎这件事的样子,而倘若我真的想这么做,那么即使你再怎么试探和怀疑,也只能止步于怀疑。”

按理说,单琅川若是真的只是为了?魔门的利益而把林漱怀的消息透露出去,间接导致了林漱怀的死,那么他根本无需跑来让虞黛楚知道这件事——也许后者以后难免会知道,但一件得罪人的事情做了?是一回事,做完了?还要再跑来告诉正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种挑衅,即使是放在魔门随心所欲的修士身上,也有点太过了?。

除非“虞黛楚”对于单琅川来说就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可以专门逗弄戏耍感情为乐——但看这场景的样子,显然不是。

“这件事如果你不来说,我只会默默记在心里,来日再报,但现在你专门跑到我面前来说,我只能视作是挑衅了?。”明明怒意极盛,但“虞黛楚”的声音却始终显得十分冷静,又或者说是克制,“所以敢于挑衅我的人,就是在向极乐天宫宣战。”

虞黛楚听到这里,有一点隐约的惋惜。她知道另一条时间线的自己现在一定?很生气——气到了一定?程度,这才会直接搬出了极乐天宫的名号。虽然说,即使是单琅川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认下这个指控,必然要因此而服软卖好,但对于“虞黛楚”,或者说任何一个魔门修士来说,最靠得住的只有自己,拿宗门的名字吓唬人,终究还是虚的。

“极乐天宫”的名头轻易不能搬出来,而“挑拨两宗关系”的罪名虽然很大,但这罪名就像是核武器,谁都害怕,但谁都不敢真正将它放出来。单琅川固然是不敢应承这种指控,但“虞黛楚”难道就真的敢在两界即将开战的情况下,把对单琅川指控落实到底?

这时候“虞黛楚”说起这样的话?,固然能终结单琅川的车轱辘话?和?打太极,却也难免暴露了她没有别的办法、怒气极盛又底牌不足的事实。

虞黛楚很了?解自己,她绝不是什么怒气会上头的人,倘若真的有哪一次犯下这样的谬误,那么便一定?说明了两件事——“虞黛楚”在那条时间线上过得没有现实的她要好,林漱怀对于“虞黛楚”来说很重要。

在那条时间线上,林漱怀一定?是“虞黛楚”关系极好的朋友,不然也不会直接就将“虞黛楚”安排进太玄宗了?。

——虽然看另一条时间线上的自己露出点颓势不是什么快乐的事情,但能够从中获取新的信息,本身也足够抵消这一点不快了。

“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看别人希望落空。”单琅川终于没有再和?“虞黛楚”打哑谜,而是慢悠悠地说道,“所有期待的都落空,所有执着的都毁掉,所有信仰的都堕落,所有喜爱的都凋零,让痛苦开出花来,这不是一件很美的事情吗?”

他明知道自己的话?一定?不会讨人喜欢,也明知道自己就是个变态,但变态就在于,他一点也不以之为耻,反而觉得沾沾自喜。

“虞黛楚”一时间没有说话。

虞黛楚冷眼旁观,忽然想起了?当初在潼海之上的事情。那时她还没有确定单琅川就是魔修,只是顺着谢衍的分析和?情报,觉得单琅川有些嫌疑罢了,后来,又因为事情的一系列发展,种种迹象表明她和?谢衍的猜测有些捕风捉影,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推测是不成立的,那时虞黛楚还推翻了?这个猜测。

现在想来,有的事情仿佛早有端倪。

沉默了?许久,“虞黛楚”开口,声调冷冷的,但这次和之前的冰冷不同了?——她不是愤怒,不是冷漠,就好像怒意在一瞬间全然消散了一样,甚至带着点觉得面前人十分可笑的意味,她无比冷静,“你有病吧?”

单琅川丝毫没有在意她的冷笑,也仿佛一点都不把她的指责放在心上,甚至带着点绅士的意味,含笑对着她点点头,“倘若这么说能让你更快乐一点的话?,那就是吧。”

他伸出手,好似想要落在“虞黛楚”的鬓边,轻轻为她拂一拂稍显凌乱的发丝,然而手刚刚有些落下的迹象,就忽然猛地一抬——

血珠仿佛争先恐后般从他的腕间涌出,一滴滴跌落在地上,将丰壤化为焦土。

倘若他躲闪得稍稍慢上那么一点,就会被无形的风刃当场削掉手掌。

虽然对于金丹修士来说,失去一只手也没什么打不了?,到他们这个层次,已经可以做到局部重新生长了,哪怕是伤势严重些,也可以通过灵药愈合。然而,人毕竟还是得作为一个完整体存在,失去了?一只手,在长回来之前,对金丹修士也是一个不小的伤害。

看得出来,单琅川是想和“虞黛楚”营造一点暧昧的气氛,倘若放在性格弱一些、软一些,实力和?底气差一些的修士身上,也许这一幕就成了?话?本中的经典桥段,但“虞黛楚”太锋锐,一刀就把这一点仿佛是遮羞的暧昧斩得一干二净。

单琅川顿了一下?,即使是他的厚脸皮,也仿佛是有那么一点讪讪然,然而他终究是个没脸皮的人,泰然自若地收回手,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将手缓缓垂下?,任由那血珠往下?掉,脸上还挂着点缱绻的笑意,“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终究还是一样的人。”

“不要给你脸上贴金。”“虞黛楚”好似已经被恶心够了?,冷下脸,倒好似显出点心平气和?的意味来了,“如果你好好看看自己的修为和?年纪,就该意识到我是你高?攀不上的人,你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是很会给自己贴金。”

“虞黛楚”:这是我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对面的人如此不留情面,也如此不解风情,单琅川却好似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倘若你和?我不是一样的人,也就不会选择修行魔门之道了?,你只是还不了?解你自己——不,你太了解你自己了?,但你就是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意承认。”

虞黛楚在场外都很想打人——她是什么人,她不知道,需要单琅川来解说?这就像极了?天天都想对女人该怎么做女人指手画脚的男人一样,那么普通,又那么自信。

“我就是沉迷于欲望啊。”单琅川猛地俯下?身来,凑到“虞黛楚”的跟前,这姿势有点过于暧昧,对于两个并非全然信任的修士来说,又有点过于危险,但不知道是为什么,“虞黛楚”没有躲闪。

她轻轻颤了?一下?,却没有动。

单琅川凝视着她,神情带着点陶然的迷醉,仿佛在看一件即将成型的完美工艺品,“如果不是沉迷欲望,我也不会选择修魔,擎崖界的成规定?律只会束缚我,而我也永远无法向这些妥协——我们是人,有感情,有欲望,有善也该有恶的人啊。”

“倘若修成了?真仙,固然是得到了长生和?力量,却连欲望也抛却了,这样的成仙又有什么意思?”他的呼吸轻轻地在“虞黛楚”的耳边响动,好似蛊惑,又好似在引诱,“你说,我若是不选择修魔,还能选择什么呢?这样的我就算是修仙了?,又能有什么意思呢?”

——单琅川的变态爱好对于主修虐欲魔神的无垠血海来说,倒是确实是恰到好处,也难怪苏鹤川会说单琅川是天生适合修习魔门道法的人,更难怪淮山真君会把苏鹤川一直留在沧流界,却愿意将单琅川放回擎崖界做内应了?,像是单琅川这种人,倘若修练道门功法,确实也会有一番成就,但显然远远不如魔门来得轻易。

利益与情感相结合,单琅川会选择魔门自然是必然的。

——可这和?“虞黛楚”又有什么关系呢?

“倘若你是适合清心寡欲的人,那么你也就不会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了?。”单琅川的声音低低的,好似要敲打在谁的心上似的,“一心向道门、一心想着感应天人的修士,怎么会去向求诸于欲望的魔门求法门?”

倘若真正是一心道门的修士,魔门的功法其实是大忌,学魔门功法越是多,心魔反而越盛,所谓缘木求鱼,南辕北辙也不过如是。

无论是虞黛楚,还是另一条时间线上的“虞黛楚”,能够转投魔门如此轻易,就已经说明她们和道门有所偏离,并不纯粹了?。而在魔门功法上的建树如此不凡,只能说明她们的性格本身也适合求诸于欲望的魔门。

“修仙先修心,神通为外物,神女,这样的道理,不会还要我再讲给你听吧?”单琅川轻飘飘地笑了?笑,“你的心在魔门,可不要搞错了?。”

他说完,便抬起头,毫无留恋地转身而去,徒留“虞黛楚”在他背后,神色阴晴不定?,无比复杂。

单琅川的话?仿佛一击重锤,用力地打在“虞黛楚”的心上,让本来怒意极盛的“虞黛楚”偃旗息鼓,开始思考起自己的道心究竟何在。

而在这梦境之外,虞黛楚一脸懵逼:

啊?为什么“虞黛楚”露出这么复杂的神色来,她又不是只能择一而修?道心偏向道门还是魔门,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虞黛楚: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难道不应该是两个都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