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飞升大秘

擎崖界!

虞黛刚刚看到江姓修士,或者说淮山真君的化?身的时候,大脑还在飞速运转,思考究竟该怎么应对,然而等?到淮山真君一开口,说出“擎崖界”这三个字的时候,饶是以她的应变,也不?由地大脑当机了一瞬,满脑子冒出来的想法只有一个——

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按理说,在这沧流界之中,知道她的来历和底细的魔修,应该只有厄朱、萧沉鱼、秦月霄三个人才对,而以淮山真君和这三个人的关系,怎么也不?可能从着三人口中得知她的来历和信息——那三人又不傻,告诉淮山真君自家神女的情报,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那么,淮山真君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为何能如此笃定?地当着她的面直接说出来?

——难道是苏鹤川泄露的消息?

不?得不?说,虞黛楚对苏鹤川,其实算不?上很信任,即使两人都是来自擎崖界,即使两人从小就认识,也算是有着不?大不小的情谊。然而,当她熟悉了这个魔修苏鹤川之后,对后者的性格和思维有了一定?的了解,便再也无法将回忆和真人对上号。

她见到的是魔修苏鹤川,而不?是她的二哥苏鹤川。

然而,即使再怎么不?信任,这怀疑也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虞黛楚很快便调节了过来,她现在和苏鹤川虽然算不?上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也好歹是一个战线上的同盟,苏鹤川没有理由,也没有好处,去告发她的身份和来历。

而更重要的是,看淮山真君本人的行事和这句话里透露的意思,好似他的目的和虞黛楚本人有点关系,而非是因为擎崖界而将她带来。

倘若不是她本人有什么特殊之处,苏鹤川就算是上赶着把她的来历告诉淮山真君,后者说不定?还未必有兴趣听呢。

虞黛楚微微垂眸。

她原本见了淮山真君之后,第一反应是,无论是通过自己的观察和猜测,还是从苏鹤川透露的消息之中,她都已经猜出了“江姓修士”的身份,而“江姓修士”也即是淮山真君,理应是还不?知道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这件事的。

这是她所掌握的,虽然不大,但却是存在的小优势。

输人不输阵,淮山真君突兀出现,将她从因果扭曲中带走,又状态完好地望着状态极差的她,根本无需动手,气势上就已经远远胜过了,虞黛楚要是不想点办法从别的地方稍稍找补回来一点,那么坐在淮山真君面前,就会显得像个营养不良的小宫女对着君王唯唯诺诺。

就算她实力比不?上,也不?能这样放弃自己。

然而,淮山真君一开口,就直接打断了虞黛楚提升自己气势的小心机,直接放出大招,弄得她十分别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微微蹙眉,最?终缓缓道,“擎崖界?真君这是个什么意思?”

她顿了一下,演技非常精湛地补充道,“莫非真君对擎崖界有什么了解,误以为晚辈与其有关吗?”

——以“极乐天宫神女”的身份来看,虞黛楚当然是有资格知道擎崖界的存在的,她要是在淮山真君面前装作连擎崖界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那就有点太假了,会被一眼看破就不?提了,要是运气不?好,淮山真君当头就是一巴掌把她打个半死。

虞黛楚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搭上小命。

“虞神女,你拿着钱祖师的传承,还说不知道我的意思吗?”只是这种程度的试探,淮山真君果然没有生气,又或者,他现在心情正好,不?介意虞黛楚的巧言令色,反而笑呵呵地望着她,好像一个再亲切不?过的长辈在看着对自己耍心机的小辈。

一种,我什么都明白,我就看着你演的态度。

虞黛楚越加迷惑了。

她迷惑的显然不会是擎崖界相关的东西,而是淮山真君的态度——她想试探淮山真君是不是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胡猜的,现在试探完了,发现人家还真不?是瞎猫。

他很确定虞黛楚是从擎崖界来的。

——可是,他刚才说的,钱祖师的传承,大概就是极乐天宫的传承吧,和擎崖界,能有什么关系啊?就算极乐天宫的传承再怎么保密,淮山真君也算是多年的老对手了,不?应该完全不认得吧?

关于擎崖界和沧流界的传承,太玄宗和极乐天宫的手段的比较。

虞黛楚:谢邀,不?能说是完全相似,只能说是毫不?相关。

淮山真君到底是怎么能把完全没关系的东西联系起来的啊?

“你也不?必费心去想该怎么瞒过我。”虞黛楚大脑高?速运转的时候,淮山真君又开口了,还是笑呵呵的,慢条斯理,好似一切尽在掌握,已经将她的心思看得无比清楚明白了,“你以为我是在哄你——”

他摇摇头,好似失笑,伸出手,向虞黛楚探去。

虞黛楚当然不会喜欢陌生人触碰她,更不会接受淮山真君这样的危险人物碰她,但她的状态并不好,还处在无力又虚弱,整个人都竭尽全力蜷缩在一起的状态,根本没有力气去躲。

甚至于,她非常怀疑,就算是在她实力完好无损的巅峰时刻,淮山真君朝她这么一伸手,她又究竟是否能够躲过。

当淮山真君的手递到她的肘边的时候,虞黛楚忽地竭尽全力,猛地向后一缩,微微躲开了这一伸手。

她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还能于这种时刻,躲开他的伸手,淮山真君也不?由地怔了一下。

他没有因为虞黛楚的不?配合而感到生气,正相反,他忽地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极度愉悦而又诡异的笑容来,轻轻抬手,再次朝虞黛楚捉去。

这一次,虞黛楚没有躲开。

“咔擦——”

他握着虞黛楚的手肘,好似只是随意地捏了一下,然而轻轻运力,虞黛楚的手肘,便以一种极度诡异的姿势完全扭曲了。

他折断了虞黛楚的手肘。

“你要听话一点。”淮山真君用一种责备的语气说道,“我们还会相处很久很久,你不?能总是合我唱反调,否则我会生气的。”

他谆谆教导,简直像是个劝学生听话上进的班主任,然而一边说着,手下却一边朝着虞黛楚被扭断的手肘处阵阵传送去煞气。

血海主虐欲。

一阵阵由血炼神功产生的煞气朝虞黛楚折断的手肘涌去,无尽的痛楚朝她袭来,倘若说手肘被猛地折断本就已经是剧痛,那么这一阵阵的煞气,简直就像是将她的手反复折断,甚至还要有甚于那一刹那的痛楚。

虞黛楚受过很多次伤,也感受过很多次痛楚,她能忍受的痛,已远不?是穿越前的她能够想象的了。

然而,从来没有哪一次的痛楚,会像现在这样强烈,这样销人意志,好像直接在她的心尖,一寸寸地消磨着,硬生生要将她碾成粉末,落到尘埃里。

她脸色发白,冷汗“唰”地一下就落了下来,连唇瓣都在轻轻颤抖,却连一点声音也没有从嗓子眼里冒出来。

淮山真君略显诧异地望了她一眼,旋即微微一笑,“你的脾气倒是很不?错。我不?喜欢遇到一点痛就咋咋呼呼的人,你这样就很好。”

虞黛楚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淮山真君口中说着“你这样就很好”,手下的煞气,却好似没有一点要消停的样子,就这么悠悠闲闲地搀着虞黛楚的手,好似携美同游似的,带着虞黛楚欣赏游明洞天。

“这游明洞天,当初是我执意要建成的,你知道为什么吗?”淮山真君好似和后辈闲探漫语一般,笑着朝虞黛楚问道。

虞黛楚嘴唇都是惨白的,轻轻颤了颤,好似想张张口,最?终却只是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请真君指教?”

她能够在这种剧痛下忍住,没有惊声惨叫,更没有满地打滚,甚至跪下求饶,就已经很是有毅力、意志非常坚定?了,现在却还能勉强开口,接上他的话,维持住一点风度,当真算得上是极具风范,就算是淮山真君,也要为她喝一声好。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加大了催动煞气的速度。

虞黛楚: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淮山真君加大了煞气的催动,看到虞黛楚的脸色白中带青,青中泛紫,还要勉强露出一点微笑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当年在这沧流界之中,本来是有四个洞天秘境的,但我坚持要打碎其中两个,建立这游明洞天,一方面是因为那两个洞天已经近乎凋零,早晚要破碎,另一方面——”

他说到这里,拖长了声音,“说起来实在是有缘分,在这沧流界之中,根本没有几个擎崖界的人,你是一个,鹤川又是一个,偏偏就叫你们两个相遇了,你说这巧不巧?”

——怎么话题又拐了?不?是在说游明洞天吗?能不能讲完一个再说一个,堂堂的元婴真君,能不能讲究一个说话有条理啊?

虞黛楚一脸菜色。

“他有没有跟你说,他究竟是怎么遇见我,被我带到血海的?”淮山真君好似十分好奇地问道。

虞黛楚此时非常感谢自己的菜色脸,虽然她现在虚弱到没有力气伪装的状态完全都是淮山害的,但这种状态也同时省略了她的伪装,让她可以直接有气无力地睁眼说瞎话,甚至都不需要演的。

虞黛楚莫得感情地避重就轻,“你在临时形成的秘境里遇到了他和另一个人,觉得他们天资过人、是绝世?天才,值得大力培养,就带回无垠血海了。”

淮山真君对这个不太走心的回答有点不满意,但虞黛楚满脸的菜色,确实让人完全无法分辨她到底是故意的还是苏鹤川当真只说了这么一点。

他挑了挑眉,再次输送了一道煞气过去。

虞黛楚的脸色难以形容。

“我当时其实是想去擎崖界的。”淮山真君好声好气,“倘若我当时去了,说不定?就能在擎崖界和你遇上呢。”

不?管淮山真君到底从哪里坑出来的老流氓台词,虞黛楚都菜着脸——如果当时淮山真君真的能找到她,她一定?会让太玄宗的所有元婴真君一起把他打死的。

“我身上有什么特别的?”虞黛楚勉强开口,“我和钱祖师的传承,到底哪里有关系?”

淮山真君当然会骗人,骗起人来肯定是一套一套的,倘若有利可图的话,让他花几天几夜骗一个凡人,虞黛楚都相信,但她现在这种处境,一时想不出能叫淮山真君欺骗的价值来。

——他直接动手,又或者是给她直接洗脑,难道不?是更容易?

“秦月霄是不是很宠爱你?”淮山真君望着她,有一瞬间,目光无限柔情——就好像是老饕望着饲养了多年的小羊羔,“你和玄黄殿的金龙,是不是很有点联系?不?是说因为气运的联系,而是你们本身。”

他连这个都知道。

虞黛楚心中的疑惑更甚。只凭着她的气运和传承自玄黄殿的手段,常人最?多只能推断出她很得秦月霄的看重,进一步,也许也能蒙出她尝试沟通过护道金龙。

但,她和护道金龙的联系,并非完全出自气运的联系,这就完全不该是“推断”能够做到的了。

虞黛楚微微抿唇。

在游明阁的包厢之中,秦月霄告诉过她,她的神龙外壳,大约就是玄黄殿的护道金龙的肉身所制成的,而这也就是她和护道金龙的联系格外紧密的原因。

当初她在沧流界第一次使用神龙外壳,就能引动护道金龙波动,让秦月霄知道她的存在和方位,也正是金龙的肉身与魂灵数万年来第一次相逢的正常反应。

那时,虞黛楚很是迷惑,一个是妖族传承,一个是魔道传承,两者之间完全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还能莫名其妙地联系在一起的呢?

她问秦月霄,秦月霄敷衍过去,这个问题本来就离她非常遥远,故而虞黛楚听听则罢,没有当作一个正儿八经的线索。

在她心里,总觉得这两者的联系实在是有点荒谬的意味,但不?管怎么样,反正都是几万年以前的事情了,除非玄黄殿的护道金龙忽然诞生了真正的灵智,夺舍了她的神龙外壳,合体召唤神龙了,否则,这都只是个传闻,根本不重要。

然而,现在仔细想来,秦月霄会在那时同她说起这个来,也许是和当时虞黛楚刚刚在游明阁外大展神威、展示了一番神龙外壳、引动了护道金龙的波动有关,但更多的,一定?还有别的意味。

秦月霄从来不无的放矢,再细想,整个游明阁拍卖会期间,秦月霄若有似无地暗示过她多少?回?

秦月霄到底想向她暗示什么?

“原来——”虞黛楚沉默了片刻,一张口,便觉得嗓子眼都似乎在冒烟,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痛得简直要厥过去,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缓了一缓,这才接过刚才的话头,“原来真君也是在找钱祖师的另一部分传承,想要双脉合一,直上九霄。”

谢天谢地,大喘气了一把,可算是让她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把当初秦月霄同她说起的中二传言给回忆起来了。

虞黛楚想到这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想叹气。

淮山真君根本就没有遮掩的意思,从一开始就在提她身上的传承,只是她一叶障目,没有联想到。

其实,倘若虞黛楚再机灵一点,在苏鹤川告诉她“淮山真君想亲身来到擎崖界”,秦月霄告诉她“双脉合一,直上九霄”的时候,就该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的。

到了淮山真君这个境界、这个地位,除了能够直上九天、飞升天外的传承,还能有什么让他不?惜亲身前往擎崖界、以身犯险?除了飞升机缘,还能有什么让他筹谋多年?除了更进一步的希望,还能有什么让他对她感兴趣,即使得罪萧沉鱼,也要对她出手?

她早该想到的,秦月霄反复暗示她的、难以预想的神女考验,就应该以这种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方式呈现。

但,这样的考验,就算是她能提前勘破预知,就算是她再怎么警惕,面对沧流界武力值天花板,她又能怎么破局?淮山真君想要做事,只怕不?是虞黛楚提前预知危险就能避过,又或者是化解的。

所谓的考验,自然得是有生路才能算是考验,哪怕这生路再怎么渺茫、再怎么近乎不可能,都总得有,否则就不叫考验,叫送死。

但这渺茫却存在的生路,又究竟在哪里呢?

淮山真君见她反应过来,欣然抚掌,好似一个谆谆教诲的慈师,终于看见蠢笨的徒弟开悟了一般,“你现在明白了,这自然是很好。不?错,除了飞升,我已别无所求,把你带到这里,自然是和飞升有关系的。”

简直像是嘉奖一般,他松开了揽着虞黛楚胳膊的手,任虞黛楚扭曲的胳膊垂下,他的手从虞黛楚的手肘上分开时,堪称纤尘不?染,但虞黛楚的衣袖,即使是号称不?染分毫污渍的法衣,也被献血染成朱色,暗沉沉的,让人看着便心惊肉跳。

然而,虽然看起来伤势很重,但淮山真君愿意松手,虞黛楚简直是要谢天谢地,她根本不怕这一点外伤,真正要命的是淮山真君不?断输送的煞气,血海的煞气,专门就是为了折磨人而生的。

在那种痛楚下,虞黛楚简直都要忘了因气运消耗过大而产生的无力感,勉强撑着身,装作气度不凡的样子,输人不输阵,现在痛楚稍缓,无力感便又涌了上来,差点让她再次蹲下身,把自己缩成一团。

虞黛楚心里mmp,脸上却勉强绷出了一个微笑来,“那么,这与游明洞天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运转起从苏鹤川那里学来的血炼神功的法门,运转起煞气,将淮山真君残留在她伤口的大量煞气,该吸收的吸收,该转化?的转化,一番运转下,痛楚便渐渐平息,她的脸色,也终于不再是菜样了。

但也许是因为手肘的痛楚太过难消,她当着淮山真君的面,将外衫撕开,制成半个简易的吊手绷带,手悬在胸口,半边外衫吊着胳膊,半边外衫还是完好的样子,垂在她的手上。

她本来就经过了激烈的斗法,形象不?是很优雅,再整这么一出,整个人看起来像个战场上下来的难民,又凄惨又狼狈,是往面前放个碗,往大街上一坐,会有人丢两个铜板的样子。

淮山真君就这么看着她处理伤口,也不?阻拦,仿佛已经虐够了她,现在愿意高抬贵手了一般,悠悠闲闲地说道,“游明洞天,是我为勘破飞升大秘而建的——他们都不知道,当年钱祖师在沧流界待了数千年之后,终于要离去天外的时候,就是在这里。”

“也就是在这里,他临走前还留下了一笔隐秘——无人知晓究竟是什么,但绝对存在,而这隐秘,绝对就与飞升大秘有关。”淮山真君说到这里,目光灼灼,又仿佛收敛了,偏过头,对虞黛楚露出笑呵呵的神情来,“你和鹤川这么熟悉,一定?从他那里听了我许多坏话。”

虞黛楚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回答。

——就,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没有的事,苏道友对真君很是仰慕,视之如父,恭敬倍至。”没有了痛楚,虞黛楚说起话来就十分从容,“他常和我夸赞真君对待自己人非常周到,是个大方厚道、再也没有更好的师尊了。”

淮山真君根本就不?信这种瞎话,但他姑且就直接当是真的了,“既然如此,你不?如也和他一样,拜入我门下。”

虞黛楚:愣住。

——啊这,这人好不?要脸哪?

淮山真君格外厚脸皮,说起话来还特别诚恳,“愿意将这游明洞天的隐秘、钱祖师的传承都说与你,足见为师对你的看重,倘若只是想要把你价值榨干的,哪会同你说起这些?”

——怎么都已经自称“为师”了?

“其实,为师是看好你的未来和资质,才会同你说这么多的,否则,直接就摧毁你的神魂,搜魂看你的记忆,多多研究了,总能拼凑出那份飞升大秘来的。”淮山真君苦口婆心,“是为师惜才,觉得你这样的天才,毁掉了可惜,这才为你指出一条新的光明大道。”

——搜魂的办法当然可以,但只怕得到的结果不?完整不准确,虞黛楚毕竟是气运之子、金丹后期修士,以淮山真君的实力,还没法做到完全搜取她的记忆和神魂。而大道奥妙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

最?重要的是,虞黛楚除了一具神龙外壳之外,压根就没有得到什么传承!淮山真君就算是搜魂,也只能看到一场空。

她想冷笑,抑制住了。她现在还不?能让淮山真君知道这一点,否则她的价值就会当场消失,会导致什么后果,那就未可知了。

“你拜入我血海门下,极乐天宫的人再怎么霸道,也不?敢来和我抢人——萧沉鱼再是厉害,也要忌惮我三分。”淮山真君完全不知道虞黛楚在想什么,还在卖力地安利,“而你为为师提供传承的信息,帮助为师勘破飞升大秘,为师则可以时时教导你修练,你的实力就能一日千里,远胜过在极乐天宫时的放养——她们对你这个擎崖界来客,还是有所忌惮的吧?”

虞黛楚适时地摆出了思量又犹疑的神情。

“为师就不一样了,”淮山真君微微一笑,“我不?仅可以倾尽全力培养你,甚至连血海,都可以交给你,只要我飞升了,这无垠血海就都是你的!”

虞黛楚挑了挑眉,“那苏鹤川?”

她当然不会为了一张空头支票动心,但苏鹤川作为淮山真君的“模范徒弟”,就这么被淮山真君遗忘了,淮山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自称绝世?好师尊来给她卖安利啊?

“鹤川自然是个很不?错的弟子。”淮山真君满脸写着遗憾,“不?过,为师早年因为两桩孽缘,修为上尚有瑕疵,倘若不好好描补,只怕就算是飞升了,也要留下遗憾。幸好,鹤川乖徒孝顺,自愿为为师填补修为空缺,只等着他元婴,就能为为师分忧。”

淮山真君大写的欣慰,“做徒儿的,能有鹤川这样拳拳的孝心,做师尊的,怎么能不允呢?”

神tm的孝心拳拳!

淮山真君看了看虞黛楚,脸色好像有点菜,赶紧补充,“不?过,不?同的徒弟,有不?同的表现孝心的方式,不?是非得和鹤川一样的,就好比黛黛你,只要帮助为师勘破飞升大秘,提供钱祖师的传承信息,还要在为师飞升后,帮助为师掌控血海,自然也和鹤川一样,是为师的好徒弟。”

虞黛楚忍不?住思考,淮山真君到底有多少?个好徒弟。

——这谁敢做他的好徒弟啊??还不?赶紧欺师灭祖吧。

一张空头支票,许给苏鹤川、狼川,现在还要许给虞黛楚,把前面两个被忽悠的都当作经典案例,让她放心入坑,这都不是渣了,这是屑!

虞黛楚:屑,太屑了,可以直接扬了。

她艰难挤出一抹微笑,迎着淮山真君的目光,被折断的手无力地垂着,倍感艰难。

淮山真君就这么满脸期待地看着她,眼底带和的,自然不是忐忑,也不?是紧张,而是好整以暇。他压根不觉得虞黛楚还有别的选择,他和她谆谆说了这么一大堆,已经是莫大的抬举。

而虞黛楚也好似当真没有别的选择。

仔细想来,淮山真君给她画的这个饼,好似确实十分动人。她只需要张张嘴,把自己得到的传承都说给他听,就能得到一个元婴巅峰、即将飞升的强者的朝夕相对的教导,还能在后者飞升之后,继承无垠血海这个魔门圣地。

实力能突飞猛进,权柄也将随之而来,简直是修士的人生巅峰。反正虞黛楚也不?是正经的魔门修士,到底投靠哪个魔门势力,那还不?是全看好处?

然而,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没有那么好吃。

且不?说没了淮山真君的无垠血海,究竟能否在有着萧沉鱼的极乐天宫前维持地位,就只说虞黛楚自己的实力,即使有着淮山真君的专心单独教导,等?到后者飞升也未必能震慑得住偌大的无垠血海,所谓的权柄转交,根本不存在。

以苏鹤川和狼川的经历来看,相信淮山真君画的大饼,还不?如做梦来得实在,至少梦里的饼不是带着毒的。想占淮山真君的便宜,最?后只会赔得骨头渣都不剩。

而最?重要的是,虞黛楚根本就没有得到什么钱祖师的传承、飞升大秘,她从哪给淮山真君掰扯去?

就在淮山真君无比笃定?的注视中,虞黛楚神色不断变幻,最?终化?作一声重重的叹息,好似认命了一般,“真君说起话来,真是叫人无从拒绝。”

淮山真君的唇角微勾。

“但——”虞黛楚一个大喘气,引来淮山真君锐利似剑的目光,而她仿佛浑然不觉,自顾自笑道,“弃师别投,总要先头的那个同意,我实力弱,我不?敢说话,你和她说去吧。”

她话音未落,那只悬挂在胸前的手,便忽地好似又能动了一般,猛地一抽,竟抽出一面圆镜,寒光似水,正是覆水镜,而此刻,镜面上正照射出淡淡的金光。

而也就是在这金光汇聚里,一道高?挑的身影渐渐汇聚成型,秦月霄抬步,一步一顿,朝着淮山缓缓走去,面上尽是寒霜,唇边却妩媚似笑,“你有话,可以和我说。”

***

虞黛楚不?知道,当她成功以一己之力击杀了元婴散修之后,她的名字,便再一次在整个沧流界响彻。

随着游明阁拍卖会的结束,她的名字本就已经传彻了南北,作为极乐天宫的“神女”,成为家喻户晓的新兴人物,甚至于,因为她金丹中期便击杀了即将凝婴的燕蛮真,又在游明阁上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声势,以至于她甫一出现,便成为了人们心中公认的金丹第一人,凌驾于苏鹤川、谢栖白、夏侯曜之上。

然而,还没等这个消息传遍,还没等沧流界的修士完全熟悉这个新设定?,便又听说虞黛楚击杀了一名元婴真君——单打独斗,在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下,亲手击杀了一位元婴真君。

固然,那位元婴真君是一位散修,固然,那位元婴真君没有掌控因果、联系因果镜,固然在真正的元婴强者眼里,这个元婴散修也不?过就是个境界高?些的普通修士罢了。

但——

虞黛楚可只有金丹期啊!

以金丹修为,亲手、肚子击杀一名元婴修士,无论是后者加上了什么头衔,实力再怎么弱,那也是以金丹胜过元婴的,堪称传奇的经历。

从古至今,能以金丹境界击杀元婴修士的……

往上追溯,当今沧流界之中,似乎也就只有当年的淮山真君和萧沉鱼元君了。他们可是当今沧流界的最?强者、距离飞升最?近的人,莫非是说,虞黛楚也有与他们相若的天资,能够走到那样的高?度吗?

无论当时的场景究竟有什么隐情,虞黛楚当着无数人的面击杀了元婴散修,总归是做不?得假的事实,这种堪称惊世?骇俗的战绩,便足以令她在沧流界的地位猛然拔高?。

倘若说,之前还有人质疑她不过是突然冒出来的金丹修士,到底是否有资格与苏鹤川、谢栖白等人相较,那么现在,这些质疑者便已经有志一同地闭上了嘴,装作自己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共同称赞她是金丹第一人,距离元婴只差一步之遥。

而更小范围的,一个更加隐秘的消息,则在大众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慢慢流传了开来——虞黛楚手中有一面独有的因果镜,并且在金丹期就已经沟通了因果,而且看样子,她对因果的掌控,还不?是一般的高?。

有人知道虞黛楚的气运特殊,有的人则不?知道,但无论究竟是什么情况,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始认定虞黛楚对因果有着极强的造诣和天赋,倘若一旦晋升元婴期,只怕不?会有寻常人最初的滞涩和生疏,反而会后来居上地凌驾于现有的这些元婴真君之上。

不?遭人嫉妒是庸才,虞黛楚未免也太打眼、太招人恨了。

更何况,一面独有的因果镜,却掌握在一个金丹修士的手里,无论是运气还是机缘,都未免有点太让人眼红了。

倘若说破元丹是能让人铤而走险的东西,那么因果镜就是能令人疯狂的存在,破元丹只能让一个元婴散修来夺,但因果镜一旦抛出,敢顶着极乐天宫的名头和威胁动手的,那就不?止十个八个了。

有许多成名已久的元婴散修,刚听说虞黛楚击杀了元婴修士,还在震惊,后脚就听说虞黛楚手里有一面因果镜,刚刚产生的忌惮就仿佛转眼消失了,恨不得摩拳擦掌,找出虞黛楚的下落下个黑手。

也正因如此,就在她击杀了元婴散修,消息传遍了整个沧流界之后,她这个来得莫名其妙、铺天盖地地以信息强势轰炸整个沧流界的天才,达到了声望和名气的巅峰,也许是史上第一次,沧流界上至元婴真君,下到普通小修士,都不约而同地关注起了她的存在。

然而,这个汇聚了这个沧流界绝大部分视线的存在,却仿佛直接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似的,很久,很久都没有再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以至于年月匆匆而过,她的名气来的快去得也快,渐渐又重归沉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