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冥忧草拿到了,但白云梦却先一步离开了人世。而冥忧草也因为离土太久,化为粉尘。
三年之后,白云生入俗,进了一片人迹寥寥的小村庄,又见她一身粉纱,美撼凡尘。
她对着沈清然使唤:“快把那个村民绑起来!”
沈清然听话,立马把那个瘦的只剩骨头的农民五花大绑,丢在了地上。
白云生皱眉,走了过去,义正言辞的质问:“他只是一介手无寸铁的农夫,你怎么可以这么粗暴?!”
“粗暴?!”沈清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双手环肩,一脚踏在那村民的胸膛之上,满满凑近白云生,嗤笑道:“那你是没瞧见。”他用手指向旁边断了的柱子,道:“他刚刚,徒手劈了一根柱子,我手都快被他打断了。”
“怎么会?”白云生难以置信,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柱子的确是断了。
江清月手拿银针走了过来,柔声细语的向白云生解释:“我和弟弟今日也是第一次来着村子,一来就发现村里的人都发了疯,后来,我发现这村里的人都中了蛊,必须把他们绑起来,这样我才好施救。”
白云生看着她的剪水双瞳,不禁脸红心跳。“原,原来如此……是我错怪了。”
“没错,那您现在能让一边去吗?”沈清然二话不说把白云生推到了一边。
江清月在村民的头边蹲下,刚要用银针扎自己的手,却被沈清然呵住了,他道:“姐!你怎么能扎自己呢?那多疼啊。”
说着,伸出自己的右手,江清月一瞧,他手上已经被扎的布满星星点点的血迹,不由得心疼,道:“清然,你已经扎了很多次了,没关系的,这是最后一个了,我自己可以的。”
“那怎么行?!我怎么舍得你受伤?”沈清然立马否决,作势要脱鞋,道:“手扎完了,我还有脚的嘛。”
白云生无语,伸出了自己的手:“扎我的吧。”
沈清然一笑,把鞋子穿了回去。
江清月却只敢抓着他的指尖,抓的小心翼翼,却红了脸。
她轻轻的,在他中指一扎,一滴殷红的血落在了村民的眉心,冒气黑烟,村民顿时哀嚎打滚。
“清然!”
江清月一唤,沈清然便明了,只是做法颇为粗鲁,他任村民在地上痛苦的扭来扭去,只是踩着村民的手腕,让他的手不可动弹。
江清月忙换了位置,往村民的中指也轻轻一扎,血窟窿里流出一摊黑虫子,恶心至极,充满腐气,朝江清月的脚边迅速爬去。
“姐!”
白云生一箭丢去,瞬间让那虫子自然,在噼里啪啦的火焰里,虫子化为乌有。
沈清然却不大高兴,推了白云生一笑,叫道:“你下手的时候能不能打声招呼?!万一伤到我姐怎么办?!”
白云生又气有委屈:“这不是没伤到吗?!我下手有分寸的!”
江清月再一旁看着这两个大男人,不禁笑了。
而后的江湖之路,一直是三个人一起的。
白云生二十二岁的某一天……带着沈清然进了万花楼。
“你居然是这样的人!”沈清然鄙夷的望着白云生,道:“我绝对不会让我姐嫁给你的!”
白云生白了他一眼,拉着他的手腕往里走,解释道:“我入俗也有两年了,却还什么都没学,我来这儿是学东西的。”
沈清然眯着眼望着他,淡淡道:“我鄙视你。”
白云生无语的摇了摇头,拉着他走到了后院,正巧碰上了个子不够高还想吃桌上的糖的仇羽画夏。
白云生凑过去问:“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仇羽画夏。”她奶声奶气,如实回答。
白云生窃喜,问:“那你看过《封魔印》吗?”
她点头。
白云生又问:“想吃桌上的糖吗?”
她又点头。
白云生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的奸诈:“这样,你把《封面印》给我,我给你糖吃,怎么样?”
“好~”
她连忙跑开了,不一会儿就抱着书来了,白云生接过书,“嘿嘿”直笑,仇羽画夏摇了摇他的衣摆,道:“叔叔,糖。”
“好好好,给你给你。”白云生乐的合不拢嘴,连忙把桌上的一盘糖都给了她。
沈清然依旧是鄙夷的望着他:“我果然很鄙视你。”
白云生没回应他,乐呵呵的带着他离开了万花楼,却在路上碰到了一个小酒鬼。
白云生看着他怀里抱着的佩剑认出了这个小酒鬼,没忍住笑出声来:“我前些日子听闻,离安有位小弟子,从小就和美人一起洗澡,还喝光了青要的酒,今日一看,还真是个长的好看的酒鬼。”
他刚说完,凌仕倒在地上打了个酒嗝。
白云生轻笑,走到他身边,把他抱在了怀里。“今天心情好,就且收留你这个小鬼!”
一回客栈,江清月便焦急的赶了过来,皱紧眉头问:“大晚上的你们跑哪里去了?”
“哦,姐,我跟你说,他带我去看……”
“看大夫!”白云生连忙道:“清然他不舒服,我带他去看大夫了!”
白云生一个劲儿的朝他挤眉弄眼,沈清然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配合道:“是啊,看大夫去了。”
白云生松了口气,将凌仕抱到了床上放下,道:“这是我们回来的时候捡回来的小鬼。”
“这小孩怎么酒气这么重?”江清月皱眉,随即转身担忧的望向沈清然,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大夫怎么说?”
沈清然微微一笑:“没什么大事儿,我一看见你就全好了。”
“你这张嘴啊。”江清月踮起脚尖,宠溺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之后呢……三人偶尔带着凌仕一起闯荡江湖,如此,过了几年,直到白云生二十六岁,入俗结束。
“清月……”
白云生望着已有身孕的江清月,满目柔情,又是不舍。“我四个月前,就该回逍遥了……”
“该回逍遥,和长老们说清楚。”
江清月心头一暖,与他紧紧相拥。
白云生扶着她的秀发,柔声道:“清月,等我,等我回逍遥和长老们说清楚,我一定回来找你,之后管他什么是魔是仙,是非善恶,我定与你不离不弃。”
然而,白云生回了逍遥,却被关了起来。
“现在仙魔大战在即,你居然要和魔女私奔?!你到底怎么想的!”白云起在殿上指着白云生大叫。
白云生虽在殿下跪着,却不肯低头,他道:“仙魔大战是你们的事,于我,于她,有何干系?!”
“云生!”白云初也气:“仙魔大战,生灵涂炭,你身为仙家弟子,又是江湖第一,心胸怎可这般狭隘?!”
白云生一声冷笑,眼泪闪着隐隐泪花,他道:“我心胸并不宽广,狭隘的只够装下她一人。天下苍生,我装不下。”
“岂有此理!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
白云起一声令下,白云生就被关了起来,后来,仙魔大战展开,白云生逃了出了,到了一片混乱的魔都,在兵荒马乱的战场上声嘶力竭的叫着江清月的名字,终无回响。
看见她的最后一面,是远远的,远远的看见,沈清然拔出她插在胸膛的长剑。
那一瞬间,天崩地裂……
“清月!!!”
白云生的脑子一片空白,冲上去揪起沈清然的领子摁在地上。
“她可是你亲姐姐啊!你不是舍不得她受一点伤吗?!!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沈清然红了眼,一个翻身,反将白云生摁在了地上,一个拳头砸在了他的脸上,他斥责:“你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白云生不说话了,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发,也失了魂……
“清月……”
战后,一片狼藉。
“昔日沈清然于我有救命之恩,今日,我便以性命相报。四年之内,谁敢动他沈清然,便是与我逍遥作对!”
“爹……”
白云生木讷的看着白云初,只见他从地上抽了一把残剑,丝毫不见犹豫,毅然决然的插进了自己的胸膛,鲜血迅速染红了白衣。
白云生叫破了喉。“爹!!!”
无人应答……也不会再有人应答……
白云生死了心。
后来当了阁主,四年之期将近之时,千仕突然来访,把他绑去了魔都。
一见沈清然,心绪复杂,难以表达。
沈清然率先开的口。
他道:“我其实真的很恨你。”
白云生冷笑:“我也恨你。”
“你不配。”沈清然怒道:“我姐为了等你,死都不愿意和我走,你答应我姐去去就回,可是我姐日思夜想的时候,你他妈在哪儿?!”
白云生红了眼眶,咬牙。“所以,你就杀了她吗?”
“不然呢?”沈清然苦笑:“难道我要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别人的剑下吗?”
沈清然抬头,看着不见光的屋顶,这么做明明是想把眼泪锁在眼里,可它还是夺眶而出。
“我不想杀她的……可是她求我……求我啊……”
白云生心一颤:“你说什么?!”
沈清然冷笑。
“姐姐,你别怕,我就是死,也要给你杀出一条路来!”
“清然!”江清月从背后抱住了他,哭道:“清然,你杀了我吧,我等不了他了……”
“姐……”沈清然慌了,不知如何是好,便笑了笑,道:“姐,你说什么傻话呢?白云生会来的,他肯定会来的,你等着,我给你杀出一条路,我带你去见他。”
江清月靠在他的后背,轻轻摇头,几乎绝望的说:“方才,我已经与白家门主说好了,他会保你不死的,但是,我不行了……”
她讲头埋进了她的后背,道:“我的孩子要出生了,孩子是无辜的,不应该一出生就死于战乱。清然,我求求你,杀了我吧,守着我的尸体,等战争结束,把孩子取出来……”
“姐……别胡说。”沈清然死死的捏着手里的剑,脸上阴沉的可怕。“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江清月环在他腰上的手送开了,沈清然一怔,连忙转身,只见江清月从一具尸体拔下一柄血淋淋的剑,步步向后退去。
她脸上分明满是泪痕,却依旧笑靥如花。
“清然,此生皆因有你,我才能不羡,不悔……若有来生,请让我,守护你一次……”
“姐!不要!我要你活着!”沈清然彻底慌了,冲上去要夺剑,可始终是晚了一步,剑直插她的胸膛,而她脸上,始终没有一丝悔意。
她的身子摇摇欲坠,沈清然赶紧上去扶住了她,拔出了她插在胸膛的剑,他已经慌乱的不成样子,全然忘了拔剑反而不对。
“姐,姐,姐!”
她留着泪,倚在他的胸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清然……不要怪他,他是爱我的……只是,来的太晚了……清然,这辈子能做你的姐姐,我好骄傲……”
说完,沈清然瞪着殿下的白云生,质问他:“你当时他妈的去哪儿了?!你答应带我姐远走高飞,你倒是来啊!凭什么要我姐一个人承担!你到底那点配的上我姐!”
白云生哭着笑着,似醉似醒。
“是啊……我哪里配的上她,她是人间仙子,而我是凡夫俗子,是我害死的她……”
“所以你当时,到底在哪儿?!”
“我被关起来了。”白云生道:“因为我心胸狭隘,哪怕大战在即,也无心天下苍生。因为她是江清月,因为我是白云生……”
沈清然在殿上一声笑:“行了,也不跟你废话了……我四年之期将至,那些仙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杀我了,我也不奢望你什么,只要你把我姐的孩子带走就好了。”
他道:“那是我姐用命护下的孩子,你给我照顾好了!否则日后我就是变成鬼,也要拉你下地狱!”
白云生笑:“这么多年,劳你费心了。”
“切。”沈清然道:“那孩子必须和我姐姓,我还是不喜欢你。”
白云生白了他一眼,问:“我听说,你也有孩子了?”
“不行吗?”沈清然拽道:“魔教的人死绝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们这些仙家了?”
白云生笑着摇了摇头,问:“如何带走?”
沈清然道:“等会儿把你押地牢去,半路放条狗咬他,你只要稍稍救他一下,他必然拼了命的也要救你出去……这一点倒是和我姐颇像。”
他笑了笑,接着道:“之后,我就怪他放了你,抽他几鞭子,然后扔乱葬岗,你去捡便是。”
白云生皱眉:“你这招怎么这么损?你是在报复我吗?”
沈清然翻了他一眼:“这可是我花了三天三夜才想出来的完美方案!到时候千仕一来,我就假装和他讨论如何在人间藏我的儿子,这样一来,魔都那些眼线的注意力都该被吸引过来了,也就没人会注意到我姐的孩子了。”
白云生点头,又问:“那你的孩子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他撇了撇嘴,道:“管好你自己的孩子就好了!”
后来,四年之期一到,仙门百家杀上魔都,白云生手刃魔王,从此隐退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