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夭一怔,晃了神,又想起好久不见的竹悠然,也同他这般羞涩认真……
花夭目露寒光,冷冷道:“没错,我是妖怪。”
男娃警惕起来,连连后退几步,躲在走廊的柱子后面,探出小脑袋来,问:“你可要屠人性命?”
他的语气警惕而冰冷,花夭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她将手往后一背,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他低下头思索一番,问:“真的?”
“真的。”
他犹豫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了过去,又赶紧退了回去,掏出另一块玉佩。他道:“这是誓玉,爹爹说,只要是发了誓的人带上它,一旦反悔,破了誓,就会被灰飞烟灭……你同我发个誓,带上它,我便信你。”
花夭拿着玉佩发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这么弱智的话你都信?”
他两眼泪汪汪,嘟起嘴来。“我信。”
不知为何,看他这副模样,花夭竟也也写不忍,看着玉佩轻轻叹了口气,问:“我不是人,发了誓带上这个,管用吗?”
“嗯!”
他重开笑颜,花夭舒了口气,同他发了个誓:“我花夭,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绝不欺负小孩儿,咳,嗯……”
“不欺负老人家。”男娃给她提了个醒。
花夭点了点头接着道:“绝不欺负老人家,不屠好人性命,坚持每天运动,多吃水果蔬菜,不挑食,不浪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江清阳看着这般认真发誓的花夭,再次笑出声来。
而后的每一天,男娃一大清早就会来踹树,拉着花夭做一些很幼稚的游戏。
男娃把一个人偶靠在树根上,扭头问花夭:“我们来玩过家家,我当爹,你当娘,这是我们的孩子好吗?”
花夭嗤笑一声:“我才不当你娘子呢。”
“可是我想当你相公……”他失落的低下头。
花夭一怔,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摸着他的脑袋,道:“这孩子也太丑了吧,是我生的吗?”
“那我们以后生个可爱的!”他笑着。
“你真要娶我啊?”花夭问:“我可是个妖怪,没听过人妖殊途吗?”
他点头:“听过,夫子也教过殊途同归。但是你不能杀人哦,你要是杀人的话,我就不喜欢你了。”
花夭问:“那若是有人要杀我怎么办?你这么弱,肯定打不过的。”
他想了一下,说道:“你若杀人,我便弃你,人若杀你,我便替你死。”
“切。小屁孩儿。”
花夭微微红了眼眶鬼知道这孩子方才的神情有多像他……
某一天,小男孩儿哭着来找花夭,说:“妖姐姐!我家有妖怪!”
花夭没太反应过来,愣愣的问:“你是再说我吗?”
他摇头抹了一把泪,道:“不是,是坏妖怪。”
花夭挑眉:“那你的意思,我是好妖怪吗?”
他认真道:“你带了誓玉,如果你在我家干了坏事的话,我现在看到的,就该是你的尸体了。”
花夭那叫一个咬牙切齿,扬起拳头就要垂下去,然后证明给他看,这块破玉佩除了有个装饰作用根本一文不值!也根本没有办法将人碎尸万段!他就是一个小屁孩!幼稚鬼!
然而,她所有的怒火,都被他轻轻的一句话浇灭了。
他说:“我信你。”
花夭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拿小孩儿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放下拳头,揉了揉他的脑袋,道:“在你家捣乱的,就是一个小地精,昨晚我已经给赶跑了。”
昨晚花夭正坐在树上赏月,确实察觉到了妖精的存在,下来一看,就是一个未成型的小地精,看见一会儿它在厨房里偷东西一会儿跑到赵大老爷那屋里吓人。
花夭觉得没什么,反正就是一个小地精,除了吓吓人,也没什么能耐。正准备回树里睡觉,看见地精要往小屁孩屋里跑,这才出手赶跑了地精。
他抹了一把泪,裂开嘴笑:“那娘子今日也要陪我教育孩子哦!”
然而第三天,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为首的人作揖:“在下浛洸幽梦庄弟子,竹悠正。”
浛洸幽梦庄?江清阳锁眉,隐隐不安。
花夭也锁眉,心中却尚有一丝期待,她殊不知,她往树中一过,便是五百年,世间早已没了竹悠然。
男娃连忙凑了过去:“我们家已经没有坏妖怪了。”
赵家大老爷连忙拉过自家儿子,客笑道:“我儿赵惊潸,不懂事,仙师见笑。”
“无妨。”竹悠正回笑,随即皱眉道:“不过这赵府却有妖怪,赵小公子身上的妖气极重,不知是从何处沾染上的?”
赵老爷一听,吓得面如土色,赵惊潸轻描淡写的指向院里那颗巨大的海棠树,道:“那里住着一个好妖怪,就是她把坏妖怪赶走的。”
竹悠正眉毛拧的紧紧的,正色道:“赵小公子,妖会蛊惑人心,并无好坏之分,妖即是恶。”
言罢,他领着一般人马像树走去,赵惊潸预感不妙,连忙冲了过去。
花夭伸了个懒腰,从树里走了出来,懒懒的扫了竹悠正一眼,似乎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她冷言道:“今日来的正好,早就想和你们这些人打一架了。”
“不可!”赵惊潸扯着她的衣角,认真道:“他们是除魔卫道的好人,你不可以杀了他们。”
花夭不禁头疼,忘了还有这小子在呢。她道:“谁说我要杀了他们?打个架而已,半死不惨就够了。”
竹悠正冷哼:“好大的口气!”
花夭一本正经,一脸无辜的说道:“怎么会呢?我每天早睡早起,坚持运动,吃水果蔬菜,口气很清新啊。”
竹悠正哼了一声,扬起拳头砸过去。
花夭想着,要用几成灵力呢?两成……不行,太多了,死翘翘了就不好了,一成……会不会很不给面子?
正犹豫着呢,一个小小的身影挡在了面前。
当花夭反应过来,赵惊潸已经快不行了,身子摇摇欲坠,倒在了花夭的怀里。
花夭霎时间不知所措,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胸膛被打穿的赵惊潸,花夭哽咽的说不出话,豆粒大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他轻轻的说:“不要……不要杀他们……你发过誓的……我怕……我怕你……灰飞烟灭……”
“你傻吗!!”花夭失声怒吼,但他已经听不见了。
赵大老爷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好似死了一般的沉寂。
“妖果真是恶!竟用妖术,蛊惑一个孩子替你挡招!”竹悠正邪笑。
“呵。”
花夭已经怒到了极点,摇摇起身,运了十成灵力,巨树百花凋零,仅仅瞬间,让那些幽梦弟子,连尸骨都未存。
一时间,江清阳对这花夭起了怜悯之心。
花夭重新将自己关在树里,几百年未再出来,树周围的地方变了好几番,有茶楼,客栈……只有她,风雨不动,始终一个人孤零零的立在那儿。
江清阳观察发现,几乎每一百年,就有一个带誓玉的人来过,有老头,有少年,有小家碧玉,有娉婷小姐,他们哪里都不一样,来的目的也不一样,唯一相同的,只是他们别在腰间的誓玉。
有了现在的翠楼。
江清阳靠着廊上的柱子,在一旁无聊的看着,一个醉醺醺的壮汉倚着树解开了裤带。
“这是今晚第二十九个了,话说,翠楼不是有茅厕吗?”江清阳望着壮汉,着实不解。
同样不解的,还有花夭,她气冲冲的从树里钻了出来捏着拳头一副要让人断子绝孙的表情,吓得壮汉连裤子都来不及提就大叫着跑了。
花夭极为气愤的哼了一声,突然间,响起一道稚嫩的女声:“姐姐,你好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