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当晚,许久未有音讯的姜旭西终于上线,发布了一条长微博。

[NebulaX-姜旭西V:好久不见。

本想等伤势好转之后,再笑着出现在大家面前,很酷的说一句没关系。没想到诊断结果不容乐观,奔跑了很久才踏上的列车,尚未行驶到终点站,就要提前说再见了。

长久以来,我一直将舞台视作唯一的梦想。在此之前,我从未设想过,会有一天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抛出一直埋头向前的那条路。

朝一个方向努力的久了,当某天被告知不得不停下来的时候,其实第一反应就只有茫然。

大概是从十二岁开始吧,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一名舞者。舞台中央的人站在光芒里,很渺小,感染力却能透过屏幕毫无保留的传递过来,让我目不转睛。

那时候我在想,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永远站在光里,永远给台下的人,带来力量。

后来的十年,我都在为了那一瞬间所受到的触动,拼命努力。

舞蹈日复一日的练了七年后,我进入公司成了一名练习生,跟屿白他们一起,练习了三年的时间。

我出道了。

练习室并不昏暗,但当我站在舞台上时,我第一次拥有了观众,第一次明白原来我十二岁那年看到的舞者,原来拥有这样的满足和幸福。

我永远会记得那个瞬间,为我这十年的汗水,都赋予了完整的意义。

但是一切在春天开始,又在春天结束。

我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幸运的人,直到摔下舞台的那一刻,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我想,这不公平。

拥有过又失去,比从未拥有过要残酷许多。

我必须坦然承认,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大度,不聪明,善良也不够纯粹,我甚至不愿意去回复关心我的队友们,因为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心。

我嫉妒能够继续留在舞台上的队友们,怨恨命运为什么只对我这样,我明明已经付出了我能付出的一切。

可是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所以我辗转反侧,无法释然,也就无法向前。

只是人总有长大成人的那一天。学会跟珍惜的所有告别,是成长必然的一次蜕变。

不再每日埋头训练,四处奔波,我终于有时间将节奏放慢,注意到我曾经忽略的美好和善意。

原来春暖花开时,迎面吹来的风是温暖的。

原来我从未好好看过春天。

为舞台付出的一切,也算有过丰厚的回报,是时候放下一切,去闯一闯另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不是背道而驰,不是逃避现实,而是在朝全新的终点站慢慢摸索着走去。

这一年的时间,足够我回忆了。

我的青春一点也不平凡,有太多东西值得怀念,而我不需要永远拥有你们的目光。

能互相在彼此的记忆里拥有一席之地,我很幸福。

所有的姜饼人们,都要快乐啊。

队友们,一周年都给我打起精神。嫉妒的事,我不会道歉的。:-D

对了,@NebulaX-林项北:还没有机会见面,等我出院,要记得请前辈吃饭呀。加油啦]

一直在刷新界面等姜旭西出现的粉丝们,在认认真真看完这条长微博后,都忍不住泪崩。

最开始看到公司发布消息的时候,愤怒的情绪控制占据了思维,粉丝们对姜旭西退团的消息并没有实感,仿佛轻飘飘的不着现实,莫名有人跟你说,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以后不会再经常出现在你面前,和你见面了。

根本反应不过来,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所以一直在冲锋陷阵,在声讨公司,在抵制陌生的新成员,在关心事情的真实性,掩耳盗铃,不愿意去相信。

唯独忘记了难过。

直到这一刻,才真的有了实感,恍惚慢半拍的明白过来,姜旭西真的要离开了。

[姜饼人三分甜V:我的眼泪不值钱[流泪][流泪]不要说再见,无论你以后选择哪一种人生,我们都支持你。不仅仅要互相陪伴拥有一段共同的记忆,要一直存在在对方的生命里,一起变老,一起看山川湖海,一起将这该死的命运潇洒踢开,一起翻山越岭,一起经历成长痛,一起担心皱纹爬满眼眶,一起头发花白,一起蹒跚漫步]

[姜姜是笨蛋呀V: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的宝贝55555。你一点都没有错,这本身就不公平,一点也不]

[奶黄包豆沙包还是姜姜包V:不说再见,舞台只是我认识你的一个方式,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而且你做到了,每次我觉得工作好累,生活好乏味无趣的时候,就会去看你的舞台,无论看多少遍,都能给我无限大的力量]

[姜旭西内娱之光V:遇见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如果命运待你不好,我就加倍对你好,生活带给你的痛苦都会消散,而我会永远爱你。]

[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微笑吧V:大胆去做想做的事吧,即使你不站在舞台上,也一样有光永远笼罩在你身上,我打手电筒帮你]

不少粉丝在手电筒这一条评论破涕而笑,纷纷评论“金木水火你”,“土他爸给土开门”。

姜旭西的出现极大的安抚了粉丝的情绪。

数小时内经历过太多的情绪波动,粉丝也疲惫,姜旭西的长文告别平复了愤怒,都不再去刷攻击性的话题,而是在评论区里,跟姜旭西认认真真的告别。

隔着屏幕的拥抱,也一样能给人带来温暖。

***

宿舍。

彩排林项北没有跟着去。六个人一起住难免热闹,乍一安静下来,还有一点不适应。

林项北合上书,拿出手机。

公司已经将账号和密码告诉了他,但是林项北并没有登录。

他看到热搜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顺着话题点进去,看到了姜旭西的微博。

还有姜旭西@他的那句话。

林项北指尖一顿,出神了片刻,转而退出微博,点开网页认真搜索。

[姜旭西喜欢吃什么——]

相关问题的答案很快跳转了出来,是姜旭西以前采访的一个视频链接。

然而标题是:[姜旭西采访令人吐血的人间真实集锦]。

林项北一怔,抱着疑惑的心情点开了视频。

屏幕上很快弹出高清画质的访谈,林项北不小心碰到了弹幕按钮,很快唰唰唰涌现出了大量弹幕。

他本来想关掉,后来顿了顿,又放任开着了。

[NebulaX出道才一年,连黑历史都是超清1080p哈哈哈哈哈]

[前面的姐妹夺笋呐哈哈哈哈,给大熊猫留点吧[狗头]]

[萌新问一下,这是刚出道的吗?]

[是哒,注意右上角,up标注了日期]

画面上,去年刚出道的姜旭西穿着西装马甲,看上去应该是刚参加完什么活动,坐在转椅上好奇的研究了一下手麦,听主持人说话。

画外音传来主持人的问题:“请问一下NebulaX的成员们,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注意是最哦!先从年纪最小的边南一开始吧!”

画面一转,作为发色担当的边南一当时是粉红色的头发,发量惊人,那时候还带着点婴儿肥,看着很有元气。他苦思冥想了一番,最终纠结的挣扎着道:“火锅……?不不,烧烤!”

下一位是周屿白,他毫不犹豫的肯定道:“烤肉。”

林项北有点意外,很快注意到弹幕上粉丝的发言。

[哈哈哈哈哈周屿白烤肉中毒患者,一天三顿吃烤肉能活到一百年的家伙]

[我至今难以忘记队长当年第一次打破我滤镜的场景]

[谁也不能错过周屿白反差采访,指路124980871,都给我看!!]

[周屿白,别名,周烤肉]

[热爱烤肉却维持在一米八七只有75kg的队长:敬业界yyds]

[我白的纸片人身材[斯哈斯哈],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人间苏神,绝绝子]

[zyb太惨了哈哈哈,为爱豆梦牺牲口腹之欲[吃着烤串同情.jpg]]

林项北默默将这一点记下,继续看。

当所有成员都认认真真思考自己最喜欢吃什么,并严谨作答之后,终于轮到了姜旭西。

[前方高能]

[姜哥人间真实2333333]

[笑出腹肌家人们,百看不厌,拯救不开心哈哈哈哈哈哈]

只见姜旭西腼腆一笑:“我喜欢吃菜单上最贵的那一样。”

一直运筹帷幄的主持人结巴了一下:“呃,有没有具体一点的?”

“没有。暂时选不出最喜欢的,因为越贵越爱。”

姜旭西认真看向镜头:“而我现在很穷。明知外面有一整片大海,而我只见过池塘。”

弹幕笑飞了,林项北几乎看不见姜旭西的脸。

林项北:“……”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告别的时候,人总是很伤感的。

但这不意味着姜旭西平日里就是走忧郁路线的。

林项北学到了人生很重要的一课。

——人都是有多面性的。

这个视频是有关姜旭西的采访经典片段集锦,之所以将队友们的回答也剪了进来,是为了有对比。

林项北想起弹幕上有关于周屿白的调侃,抿唇退出这一条视频,点开搜索栏,将弹幕安利的那一串数字输了进去。

数字只在屏幕上停留了零点几秒,林项北却记得很清楚。

即使没有特意去记,林项北却很擅长拍照式记忆,过目不忘。

视频跳转出来,标题非常醒目:[我,周屿白,反套路の王]。

视频的封面则是周屿白侧过脸用手心摸头发的冷酷照片,旁边用龙飞凤舞的字体上书拽天拽地的两个大字——

[看屁]。

林项北:“……”

up主的名字是[沙雕N团快乐制造机],简介则是“在逃N团暗鲨对象,十级鬼畜学者,粉到深处自然黑”。

林项北忽然觉得,接下来的内容,可能会颠覆他对周屿白的第一印象。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了播放键。

起初是光标闪烁,打出来的一行字。

[一开始见到周屿白,你认为他是这样的——]

接下来,是三十秒钟的剪辑。的确有些符合林项北对周屿白的第一印象,冷淡,目中无人,眉眼深邃,气质有距离感。

弹幕粉丝都在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周屿白杀我]

[每日一遍,烦恼再见]

[zyb内娱的神——[超大声.jpg]]

[高能预警,女友粉的姐妹们看到这里就可以撤退了哈哈哈哈]

[我就不哈哈哈,我点进来就是为了看后面的内容[叛逆.jpg]]

[帅哥沙雕,初恋不保]

屏幕黑下来,光标再次闪烁,再次打出一行字。

[是的,曾经的我,以为周屿白是蓝血贵族(不是指□□),沉默寡言,高冷淡漠,不染烟火气,每天就靠喝神仙露水过活]

[直到我开始考古,我发现我对周屿白有天大的误会:)]

[下面让我们来欣赏周烤肉、啊不是,周屿白的反差操作系列——]

很快,林项北就看到了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周屿白。

Up主剪辑出了十余个采访,每一个采访中问到食物一类,周屿白都会坚定不移的提到“烤肉”。

只见如同大型换装游戏,身穿不同风格打歌服的周屿白面对镜头,不假思索的道出重叠的两个字——

“烤肉。”

林项北:“……”

[哈哈哈哈烤肉打钱!(bushi]

[看上去喝神仙露水的我白哥钟爱烤肉,这样也好,我终于跟白哥有共通点了2333333]

[周烤肉名不虚传[doge]]

本以为这就是全部了,林项北看了眼进度条,发现还有一半。

接下来的画面应该是从综艺出镜里剪辑的。周屿白一脸认真的戴好满是小花的袖套,还有粉色的手套,婉拒了另一位嘉宾的帮助,开始打扫房间。

嘉宾本来还挺高兴对方把节目任务一个人做了,没想到其他队伍都已经出发了,周屿白则正在擦第八遍地板。

嘉宾逐渐意识到问题感到不妙:“……屿白啊,不用那么认真啊。”

周屿白很有原则,严肃的拒绝了:“清扫必须要彻底才行。你休息就好,我来。”

嘉宾:“……”

[救命哈哈哈哈哈哈白哥真的很执着]

[周屿白:清扫,我是认真的]

[天塌了也要把这块地板擦一百遍.jpg]

林项北:“……”

他默默在对周屿白的评价中,又多加了一条洁癖。或许,还有固执。

画面一转,很多个嘉宾围坐在一起,正在聊天。

有一位嘉宾讲了一个笑话,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而周屿白毫无反应。

就在林项北以为周屿白是笑点高的时候,就看到当所有人都进入下一个话题时,周屿白忽然一点点勾起嘴角,笑了两声。

其他嘉宾:“……”

林项北:“……”

他忽然想起了,有关于周屿白的超长反射弧。

[救命哈哈哈哈我笑得隔壁奶奶抄着擀面杖来打我]

[疯狂动物城经典再现.gif]

[周屿白:哈,哈,哈——]

[“a thousand years later.”[海绵宝宝.jpg]]

而当嘉宾拌嘴的时候,两人针锋相对一对视满是无形电光,其他人都假装看不出来,直到两人火气都过去了,气氛逐渐和缓,周屿白才缓缓眨眼,淡淡道:“不要吵架。”

[zyb真的有毒哈哈哈哈哈]

[srds,我还挺喜欢白哥这样的性格的hhh上综艺自带笑点[确信]]

[脑回路永远在上个世纪,我已经开始担忧白哥的感情线了_(:з」∠)_]

[母胎solo周屿白,我提前为我们白哥未来的对象默哀233333]

视频下方还有相关推荐,林项北不知不觉连着看了很多个周屿白的鬼畜视频,原本若有似无的沉重感消散的一干二净。

林项北自己也不知道,他看完周屿白的视频时嘴角带笑。

当天晚上,彩排完回来的五个人看到林项北神色轻松的坐在沙发上看书,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只是进门的周屿白发现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回过头时,就见林项北表情莫测,居然朝着他笑了笑。

周屿白:?

他不明所以的回到房间,陷入了沉思。

出去彩排的功夫,三天以来都很少有交集的林项北,为什么会忽然主动朝他笑?

想不出个所以然,周屿白喝了杯温牛奶,拿出眼罩和耳塞,将这个奇怪的现象抛到脑后,努力睡了。

第二天就是见面会,不过时间是在晚上18:30。

经过一夜的缓冲,粉丝的情绪相对稳定了很多。更何况其他五个成员的唯粉和团粉不可能会因变故而脱粉,姜旭西出现后,更是坚定了要继续粉的决心。

入场前三个小时,场馆外就陆续有粉丝到达,而后援会和各家唯粉团粉站子更是一大早就到了,忙着布置场外应援。

为了防止被粉丝看到引来关注,林项北并没有跟队友们一起下车进场,而是单独坐车从正门进。

他的长相还没有曝光,粉丝不知道林项北就是新成员,因此他大大方方从正门入场,粉丝反而更不会怀疑。

谁能想到,新成员就这么出现在粉丝中,还在经历过昨夜的腥风血雨后,敢坦坦荡荡的坐在第一排观看现场呢?

林项北戴着棒球帽和黑色口罩,将整张脸遮的严严实实,随意穿了一件黑T,等待入场。

他的气质实在不像工作人员,跟工作人员在一起,反而扎眼,容易引起注意,猜到他就是新成员。

近万名粉丝聚集在场馆外,打卡站子的应援花墙,手里拿着从官方站买的应援榜,难掩期待与兴奋。

这是NebulaX第一个周年见面会,如果不是姜旭西退团的事,现场气氛会更好。

林项北身高腿长,足足比不远处的妹子高出一大截,站在一众粉丝中,极为显眼。

即使遮住了眉眼,林项北安静垂眸站在那里,依然让周围的粉丝忍不住偷偷多看几眼。

看不到五官,光看身高和身材,也有种绝世帅哥的氛围感。

有人拿着手机脸红心跳的悄悄从远处拍了一张。

“好帅啊,是男粉吗?”

“天,这是我第一次在线下看到男粉,居然这么帅!!”

“我觉得他都能直接出道了。不知道他是团还是唯啊,呜呜呜我要是坐他旁边就好了。”

“我N团出息了,还有男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