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孟怀却十分清楚。
这种美好是建立在普通妖族的苦难之上的。
妖族和妖兽是两个概念。
但是普通妖族基本上可以和妖兽等同了。
倾听了那么多的妖族心声，又看到了从妖兽到荒野妖族，到城镇妖族，到大城妖族，到妖族贵族等等所有的妖族的生存状态，孟怀对于现在的妖族，现在的万妖帝国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
在这个世界，真正的妖族是和人族有着诸多类似之处的。也就是说，许许多多的妖族出生就有着道体人形。
因为毕竟现如今早就不是上古远古的时候了。
现在流传下来的妖族，还能称之为妖族的，早就不是刚化形的刚开启灵智的妖兽。
这些妖兽即便能够开启灵智，即便能够修行，也不会再被妖族所认可。
最起码，在修为没有很高，没有能被修炼到七级以上，修炼出真正的妖丹，渡过化形劫之前，是不可能被妖族所认可的。
即便有一些妖兽中的幸运儿，在开启灵智后能够修炼，他又确实运气不错找到了一个没有被别的妖族占据的修炼之地，还很努力很努力地真正修炼了，又修炼得很有成绩，修为能看上眼了。
他从炼气期前期、中期、后期一路向上，得以筑基了，得以凝结妖丹了。
在这期间，没有被妖族给吃掉或者是被妖族每年游玩狩猎的时候给杀掉。
他又万分幸运地顺利走到了妖族的部族或者一些城镇之中。
这时候，迎接他的绝对不是他美好幸福生活，也不是那种妖族出了一个人才的欢欣鼓舞、全城振奋的情形，而是全城的围捕、城主的通缉。
于是，这个从山野中走出来的，这个从妖兽一步步升上来的“幸运儿”就只剩下了两个选择：
一个是，硬抗到底，追求自由，追求自我，誓不妥协。这个选择的结果很简单，就是死。城主杀不掉你，还有府主；府主杀不掉你，还有更高级的妖族。一般的文职妖族杀不掉你，还有许许多多的专职妖族，像妖族的衙役、巡捕，像妖族的各路巡检、各路大军。总归就是要灭杀你的。
另一个就是，屈服，认输，成为妖族贵族的奴才，乃至奴隶。这样的话，你才有可能有一点活路，有可能在妖族之中找到了一个吃残羹剩饭的机会，才能够苟延残喘。
这个结果也并不会好。
这些野生的妖族会成为原本妖族的最廉价劳动力。他们以为自己开启了灵智，有了修为就能够摆脱成为野兽牲畜命运。
事实上，他们想多了。
即便是他们屈服了，丢掉了自我，等待他们的也只是更为悲惨的生活。他们会被送到种植园种植灵草灵植，他们会被送到地下矿洞去挖矿运矿，他们会被当成牲口肆意鞭打、折磨、虐待，直至在看不到光亮的奴隶生活中了结此生。
这就是万妖帝国野妖的基本生存状态。
说一句，开灵的妖兽生活在万妖帝国，还不如生活在人族呢。虽然人族也经常“斩妖除魔”杀灭妖兽，但是，大多都是针对那些残忍嗜杀的妖兽。对于温和的灵兽，人族反而会豢养，会提供一定的机会，让这个妖兽得以修行成长。
各个山门之中所养的各种宠物和护山神兽就是明证。
也就是说，大多数的妖兽在人族可能会成为人族的奴才宠物啊。
但是号称是为了“万妖”而建立的帝国之中，他们可能会过上比奴才还不如的日子。
这如果让一个野生的妖兽去选，他会选择去哪里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要灭杀那些并不怎么危害一方、只是选择不做妖族贵族奴隶的野生妖兽和妖族平民呢？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
就是因为你另类。
因为你不服管教。
在人族中，有另类都活不了，在妖族中你想做另类更是活不了。
有了你这个另类刺头，万一带坏了那些老老实实被奴役的妖兽怎么办？
大家都不被奴役了，都不当奴隶了，妖族贵族还怎么统治一方？还怎么能啥也不干就享受一切？
大家都不干活了，都不奉献了，那妖族贵族还不损失惨重？
因此，这个反抗的人是必死的，这个刺头是必然要被抹杀的。
这无关善恶。
这只是因为大政方针，因为整个万妖帝国的氛围，因为要维护更多更广大妖族的利益而已。
这些妖族可不是全部妖族的妖族，而是一部分妖族的妖族。
这部分妖族是“先生”的。也就是说，这部分妖族幸运地在万妖帝国建国的时候得以建立了功勋，得以到了整个万妖帝国的上层。他们成了妖族中的贵族。他们成了本和所有妖族是同类，却被刻意分为两类、三类、乃至四五类的种族。
事实上，他们又有什么呢？
他们也只不过是他们的祖宗早出生了一些年，早化形了一些年。他们有了一个先发的优势，得以占据整个帝国真正优势的层次而已。
万妖帝国还遵循着一些最基本的妖族规则，就比如，不准对任何妖族个体的发展有任何限制。理论上每一个妖族、每一个妖兽乃至每一个生灵都有自由发展的机会。
就比如，万妖帝国中依旧遵循实力至上的原则。实力可以决定一切。实力可以作为判断对错的标准，甚至是唯一的标准。
还比如，万妖帝国尊重和维护每一个妖族的财产。只要是在万妖帝国登记的妖族，那他的财产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一座破茅草屋，都号称“风能进雨能进万妖之主不能进”。
等等，等等，还有很多很多。
这些东西，这些理论，看起来是多么美好啊！
当这个老大帝国处在上升期的时候，当这个老大帝国在年轻人而不是现在那垂垂老矣的一群老到腐烂恶臭之人统领的时候，那却是美好的。
但现在不一样的。
现在的万妖帝国已经有了十几万年的历史。
虽然表面上看，还是欣欣向荣的景象，可实际上，里面早就烂透了。
驴屎蛋子表面光，羊屎蛋子一层霜罢了。
但是，作为一个帝国，却没有谁能够拯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