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渺视线余光侧过去,男人脸色好像比刚才更苍白,薄唇紧紧抿作一线。
不可豁免的,她心底生出几分异样的担心。
一条狗养久了,都会有感情。
别说是人了。
越过男人宽厚的肩头,江知渺柔声对唐凡说:“我先带他回去了。”
唐凡这会生怕露馅,忙不迭点头:“路上小心。”
江知渺点了点头。
唐凡帮江知渺把沈卓温扶上车,对司机说了地址,又叮嘱了两句,便目送车从原地开走。
车厢很安静。
江知渺把沈卓温的身体小心翼翼扶正,拉开距离,坐到距离他一拳头的位置。
刚坐下,沈卓温的身体向她倒过来,落在肩头。
男人温热呼吸涌动着。
江知渺小声:“沈先生?”
比起卓温,她还是更习惯这个称呼,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沈卓温眉梢微微一动,长臂一伸,他的大掌落在她的腰间,声音低哑:“别动,让我抱一会。”
随后,他看向前排的司机,“不去医院,回雅苑。”
江知渺拧眉,“你的病——”
“我休息一下,你回去给我煮碗面,就能好。”男人声音冷淡。
江知渺还要说话,却直接被沈卓温抓住了腕骨,拉进怀抱。
江知渺抬起眼睛,后视镜里折出虚虚一线光线,司机揶揄的目光时不时划过镜子,只是他很克制,没有过多的探究,不至于到不舒服的地步。
再加上,身上还有一个人。
江知渺索性没再管外界,她的手覆上沈卓温的手。
短短一秒,男人攥住她的手腕,指腹抵进指隙。
十指相扣。
江知渺怔了怔。
除此之外,沈卓温没有再乱动,他似乎真的在闭目养神。
江知渺没再动了,和沈卓温相互倚靠着。
参差不齐的光影落于男人的眉眼上,深一道,浅一道,柔和他凌厉狭长的双眸,许是被摇摇晃晃的路灯刺激的不舒服,他的身体向前靠,嘴唇贴上江知渺的脖颈,温热的薄唇落在大动脉上。
一个极具威胁又旖旎的姿势。
仿佛只需要短短的时间,他的獠牙就会刺破她的血管。
公司到雅苑的距离并不远。
江知渺此刻却觉得无比漫长,一分一秒都变得煎熬。
按捺下躁动的情绪,她把窗户摇下来。
冷冽的风扑在脸上,江知渺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只是男人的姿势仍旧没怎么变,他靠在她的身上。
直到,到了雅苑。
江知渺推了推沈卓温。
沈卓温没反应。
见状,江知渺坐直身体,双手握上沈卓温的肩头,低下身凑过去看他。
男人的头不自觉往下沉,温热的薄唇贴着脸颊擦过。
江知渺瞳孔微微颤动,指尖不自觉蜷紧。
半晌,她又凑过去,低低说:“沈先生——”
女人淡淡的香味钻进鼻尖,勾得人心头发痒。
沈卓温应声睁开眼,入眼就是女人凑近眼底,乖巧等着他醒来的场景,他喉结跟着一滚,就着江知渺的力道下车。
前排司机羡慕道:“小伙子,你找了一个好媳妇,要好好珍惜啊。”
沈卓温礼貌笑了笑,他目光落在女人纤细背脊上,没说话。
江知渺也听见了。
她原是想反驳的,只是错过了那个时间,不好再接话,也就没再说了。
江知渺带着沈卓温回到家。
家里暗色洒落一片,她把沈卓温扶到沙发坐上,随后侧头看过他,轻声:“我去给你烧水。”
扶沈卓温下车的时候,她就摸到了他掌心滚烫一片。
沈卓温阖了阖眼,默认江知渺的提议。
江知渺到厨房把水烧好,拿出药来,给沈卓温放在茶几前,注视着他吃下。
沈卓温脸色终于没有那么苍白了,骨节分明的手搭在玻璃杯边缘,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懒散抬眼看向江知渺。
“你身上有酒味。”
江知渺神色有一瞬的不自在,“可能是我路过酒吧沾上的。”
沈卓温:“是吗?”
江知渺反其道而行:“你刚刚吻我的时候,有尝到酒味吗?”
沈卓温掀了掀唇。
江知渺这一回没有等到他再开口,便说:“你先坐着,锅内的水烧开了,我把面下了,过会就能吃饭了。”
话毕,她快步朝着厨房那头走去,一点机会都没给沈卓温。
沈卓温注视着江知渺纤细背影,手指摩挲,他仰起头看向未开灯的客厅,眼底暗晦一片。
一墙之隔,站在厨房里的江知渺沉沉吐出一口气,把纷乱的思绪清理出去。
看着翻滚的乳白色水汽,她把面条依次下进去。
折腾到现在,江知渺也有些饿了。
柔软面条翻滚在沸水里,拿筷尖捞出,铺上荷包蛋。
辅以一点葱花。
食欲大开。
江知渺把阳春面端上桌,回过身,要去拿筷子,正好撞上拿筷子出来的沈卓温。
他一只手扶住她的肩头,说:“看路。”
江知渺嗯声:“谢谢。”
沈卓温看着她站稳,松开手掌,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
江知渺坐在他对面。
空气安静蔓延。
沈卓温吃得很快,他放下筷子,抬起眼睛看向眼前的江知渺,平声问:“怎么想着要去酒吧。”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的谎言去圆。
江知渺心下一紧,“心情不好。”
她顿了顿,低声说:“我放心不下,她的身体恶化了,我担心不住医院,会出什么事。”
沈卓温眸色寸寸冷下来。
江知渺以为沈卓温不喜欢她提江云云,于是,岔开话题:“不谈这个了,你放心吧,我是成年人了,有分寸。”
沈卓温:“下次想喝就去会所。”
江知渺一愣。
沈卓温又道:“报我的名字。”
会所的那间包厢是沈卓温专属,江知渺是真的没想到,他居然会说这种话。
江知渺眼睫低垂,“好。”
接着,沈卓温淡淡说:“你那些豺狼虎豹的亲戚不会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
江知渺抬起眼睛,同他对视半眼,忽然意识到什么意思。
如果黄娟他们还想朝江知渺要钱,是不可能让江云云出事的。
一定会仔细的照顾人。
他这应该算得上在宽慰她。
江知渺抿了抿唇,弯出一点笑容来,她主动把自己的荷包蛋夹给沈卓温,乖巧应道:“我会注意的,会保护好自己。”
沈卓温眉心皱了皱,知道她是会错了意。
他没说什么,但把江知渺夹在碗里的蛋吃完了。
江知渺看着他吃完,把碗收拾好,再在临睡前,给沈卓温测了一次体温,用手掌试了试他的额头。
额头没有那么烫。
开始退烧了。
意识到这一点,江知渺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把保温杯放在沈卓温的床头,她回到另一侧床边,目光定定落在沈卓温的脸上。
沈卓温说:“我脸上有花?”
江知渺摇摇头,她身体半覆上沈卓温的胸膛,手指搭在他的皮肤,“不,是因为我喜欢的人在我眼前。”
沈卓温轻轻嗤笑一声。
江知渺眼睛微圆,“你不信?”
沈卓温斜斜睨过她一眼,没说信不信,但态度却很坦白。
江知渺凑上前,轻轻咬了一口他的嘴唇。
沈卓温的手环上她的后背,眼睛微微垂下来,他冷不丁地说:“我们这周日去疗养院。”
疗养院,是沈卓温父亲所在的地方。
江知渺不想和沈卓温产生过多的家庭纠葛。
太深入,不是一件好事。
现在帮沈卓温骗沈家,仅仅是为了保全自己而已,不是因为别的。
“我合适吗?会不会再发生上次的事情——”江知渺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沈卓温黑黢黢的视线落在脸上,“你不想去。”
他用的是笃定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