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温丝毫没给江知渺的面子。
江知渺却好像没有听出其中的嘲弄,对上一侧谢容之的眼睛,随后又看了看身侧的沈卓温。
弯了弯唇,轻声细语道:“我既然都说要请客,哪有让沈总借钱给我的道理。”
沈卓温抬起眼皮,“是吗?”
“谢先生是客人,那就让谢先生定吃什么吧。”江知渺像是想到什么,又问:“可以吗?”
她这句话看似是对着谢容之说的,实则是对着沈卓温说的。
地位划分也很明确。
谢容之是客人,而他们是一体的。
沈卓温沉沉脸色缓和不少,唇锋挑开,他站起身揽过江知渺的肩头。
“那就让谢先生决定吧。”
江知渺纤薄背脊一绷,视线余光扫过旁边的沈卓温,唇线微微紧抿,似乎有些不自在,而后她再瞧向站在身前的谢容之。
谢容之和她碰撞半个眼神,悄无声息错开,“今天想吃星城菜,正好楼上有一家。”
江知渺顺着话道:“那我们就吃那家吧,我听过,好像是最近兴起的网红餐厅。”
星城菜以辣为主,炒菜更是居多,往常来这边旅游的游客基本会被本地菜辣到,然后骂骂咧咧地继续吃,谢容之提的那家就是最近最火的一家,也是大小旅客会直奔过去的餐厅,叫什么胜哥餐厅。
谢容之笑了笑,“是。”
这件事就算是这么敲定了下来。
谢容之率先出了店面,江知渺在之后,走了两步,她发现少了个人。
她往后看去,沈卓温站在柜台前,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夹着一张薄薄的卡,他递到专柜前,那位店长给他刷了卡。
江知渺看得认真,没有注意到身后靠近的热源。
当她注意的时候,热源已经快要贴上她的肩头,呼吸的热气顺着喷洒而出。
江知渺吓了一大跳。
直接错开身体,往旁边退开,拉开距离。
谢容之不恼,反而是淡淡笑着:“这么怕我?”
江知渺道:“不怕你。”
斟酌几秒,她像是在苦恼怎么用词:“就是这个距离太近了,不好意思,我接受不了别人离我这么近。”
谢容之道:“我看沈卓温这么对你,你没反应。”
江知渺不是没反应,只是她避不开沈卓温,但这些话没必要对谢容之说,她低声说:“你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谢容之含蓄调侃道:“不过的确是我考虑不周到,我们才见过几次面,肯定是比不了你和沈卓温的,是不是吓到你了?”
一个人一旦变得客气,另一个人就说不出那些为难疏离的话来。
江知渺点了点头,唇线柔和:“有一些。”
谢容之抬起眼睛,视线越过江知渺,看向身后的沈卓温,他冷不丁道:“江知渺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人或者事,必要的时候该舍去就是要舍去,你说是不是?”
江知渺倏然看向他。
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诡谲微妙。
身后的沈卓温结完账出来,狭长凌厉的眸子扫过两人。
他的目光看过来,江知渺一个激灵,身体紧绷,往沈卓温那侧靠上些许,半晌说:“沈先生给蒋小姐买了什么?”
沈卓温收回目光,淡淡说:“没什么。”
兴许是对沈卓温的态度有了心理预期,江知渺也没怎么恼怒,只说:“那好吧。”
谢容之拄着拐杖,笑而不语。
上楼的时候,他的视线时不时滑过江知渺,吃饭的时候也是如此。
江知渺有些不自在。
饭菜吃到一半,她寻了个借口走出去。
在门口站了会,才去找洗手间,从洗手间洗完手出来,她打开手机。
一条消息应声弹了出来。
老警官告诉她,自己查到沈琢绪现在居住的医院了,他们应该明天就会过去,问江知渺还有什么线索。
话里话外都是暗示。
江知渺没有回答,她看完消息,把手机揣回兜里,就准备回包间。
包间内,古典高雅的屏风静静伫立在一侧,上面是水墨勾画的仕女图,旁边还摆着几盆绿植,屋内熏香袅袅,而明黄灯光下,两个男人并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蒋仁琦不日就要回来了,沈总这新欢旧爱的,怕是不好选。”谢容之抬手端了端酒杯,不紧不慢的说。
沈卓温没抬手,指腹摩挲酒盏,他脸上无波无澜,“有什么不好选的。”
“看来你心底有成算了。”谢容之点评道。
沈卓温抬眼就看见谢容之注视着他。
谢容之脸上虽然挂着淡淡的笑容,但能看出来,这笑意不达眼底,且还有几分审视的嫌疑。
“不过有一说一,你那秘书挺有趣的。”他瞥到门口的衣角,“要是有机会,我还挺期待她和蒋仁琦对上的,毕竟认真算起来,蒋仁琦才算是你真正的白月光、朱砂痣。”
沈卓温没说话。
他坐在主位,谢容之坐在门口的斜对面。
门虚虚掩着。
只要谢容之有心,稍微一抬眼,就能看见门外的动静。
沈卓温懒散勾了勾唇,后背靠上椅子,眉梢微微一扬,“谢容之。”
他的口吻太漫不经心,以至于让人忽略他叫的是全名,自然也忽略了这声看似平静下的锋锐。
谢容之视线余光收回,似是不明白,以目光询问着。
沈卓温:“你也看上了?”
“也?”谢容之笑道:“看来不止我一个人,但你也应该清楚,江秘书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如果你不好好珍惜,当然会有人替你珍惜。”
沈卓温唇边的笑容淡了下去,“是吗?可惜她只会选择我。”
谢容之意味深长地说:“但如果傅少虞不构成威胁了呢,她还会选择你吗?”
话毕,他突然话锋一转:“而且你应该不舍得让仁琦伤心吧,她虽然面子上看着淡漠,你也知道她很在意你。”
沈卓温眼眸沉下,“我怎么不记得谢氏是住在河边了?”
住在河边,管的太宽。
谢容之给沈卓温把空了的杯子倒上,道:“我只是给沈总一个建议而已,既要又要,可是很容易什么都失去。”
“是吗?”沈卓温淡淡说:“听上去你似乎很有心得,是在谢殊荣手上讨到好处了。”
这话一出,谢容之成功变了脸色。
谁都知道谢家几兄弟里,谢容之当年是谢家最优秀的,板上钉钉的继承人,连谢殊荣都要退让三分锋芒。
可谢容之断了腿之后——
谢殊荣一跃成为谢家的继承人,且他还处处为难谢容之,两兄弟关系愈发不好了起来。
有人传,谢容之的断腿也是谢殊荣做的。
沈卓温突然提起这个名字,是杀人诛心,也是威胁。
谢容之握着酒瓶的手收紧。
就在此时,门口一声吱呀,谢容之和沈卓温对上视线,停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