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女声太熟悉。
江知渺一听,就认出来了是沈琢绪的声音,同时,她的血液也近乎凝固了起来。
被杀的能是谁?
只能是……
江知渺瞳孔颤动,她一边迈着发软的双腿上楼,一边拨打着报警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了,她的指尖一直是颤抖的,短短三个数字好几次都打错了。
好不容易拨通电话,江知渺也站上楼梯口。
门没有关着,虚虚掩做一线。
只一眼,就让人遍体生寒。
江知渺的步伐硬生生被定格在原地,她想往前,可极度的恐慌让她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屋内血色飞溅,一个女人在尖叫,另一个不知生死趴在地上,男人像是砍完人后突然恢复的理智,一脸惊恐,看着屋内的血迹连连往后倒退两步。
哐当一声。
徐明涛的菜刀掉在地上。
转过头,他看向一侧还在尖叫的沈琢绪,一手掐上她的脖子,恶狠狠地威胁,不让她出声。
沈琢绪抬起头,她像是被吓傻了,不自觉往后缩,呜咽着摇头。
伴随着男人的手掌越来越用力,沈琢绪的脸也越来越红。
直到,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徐明涛像是意识到什么,猛然松开沈琢绪的手,踉跄起身,他回到卧室里,似乎要去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他也没收拾什么,带着身份证和户口本,直直往外冲。
和站在门口的江知渺对视半眼。
徐明涛脸上肉眼可见的慌张,撞到江知渺也不管,径直往楼下冲去。
江知渺呼吸急促,手脚发软。
她好似被徐明涛这一撞撞回神了,双手双脚并用地爬起来,推门而入。
这距离很短,又很长。
短短几步路,江知渺感觉自己好像走了几辈子一样,喘不过气。
她跌坐在地上,试探性伸手去试安巧巧的鼻息。
安巧巧呼吸微弱,她整个人像是被水泡着一样泡在血里,背上皮肉绽开,露出狰狞的血骨,筋肉内脏一并漏出来。
江知渺的心口用力起伏,她想把她抬起来,带到楼下去。
可是,唯一剩下的一丝理智在告诉她——
不能动。
不能加剧她的伤势。
最后,江知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看着医护人员走进来,把安巧巧扶走,她又是怎么跟到手术室门口的。
脑子空白,周边的世界都像是虚化一样。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双手上刺眼的血迹。
很红。
红到江知渺的眼球都在刺痛着,颤抖着,她用力抿着嘴唇,喉咙发哽的厉害。
恍惚之间,似有人走到她面前,低声询问着她什么。
江知渺记不清自己回答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每一个字都说得很吃力,也很用力。
恰逢此刻,医生从手术室的大门走出。
江知渺倏然站起身,快步走过去。
医生看着江知渺满身是血,明白什么,他摘下口罩,道:“我们已经尽力了,但病人失血太多了,也没有求生的意志,节哀。”
江知渺身形猛然一晃。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扶住她的腰。
拐杖倒地,男人堪堪接住要倒下去的江知渺。
江知渺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却发现是谢容之。
她眼泪不自觉滚落,“谢先生……”
女人的脸上蹭上血红色,她的双手死死抓着谢容之的袖口,不肯放,微圆漂亮的眼眸也用力睁大着,她看着谢容之像是看见了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救救她,救救我朋友,好不好。”
谢容之正想拒绝,这世界怎么可能有人不死,何况医生也说了,人已经死了,他虽然晚来一步,也听得清清楚楚,做不到起死回生。
下秒,一滴热泪蓦然重重砸在他的手背。
从他的手背,砸到他的心口。
砸出心口一道裂缝。
江知渺没有注意到谢容之的呆愣,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迟疑,她现在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
安巧巧是不可能死的。
她不会死的。
她必须找人救救她,救救她。
然而,旁边的医生断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对了,陈警官你看看这个纸条,是从病人的口袋里翻出来的,她好像早就知道自己会被人袭击。”
江知渺呼吸一停,僵硬扭头看过去。
只听见警官一字一顿:“傅少虞?这件事和傅家有关系?”
江知渺的脑海里须臾闪过安巧巧的话:‘你别担心,傅少虞那边我有办法。’
安巧巧能有什么办法?
而这张纸条就是她所谓的办法吗。
胸口剧烈起伏着,江知渺的情绪如同过山坡一样,还没等想明白,眼前突然一黑。
谢容之眼疾手快,接住就在身侧的江知渺。
几秒后,他侧头看过旁边的助理。
助理上前一步,接过和警察对接的任务。
几番交谈,再加上之前江知渺对谢容之的熟悉,警察没有阻拦谢容之把人带走,只是要留个联系方式。
看着双眼紧闭,身体还因为惊惧而颤动的江知渺。
谢容之沉默几秒,还是给了。
他是今天过来复查腿的,本意只是过来打声招呼,结果就撞见了江知渺浑身是血,晕倒在手术室门口。
警官摆摆手,“没什么,这小姑娘挺可怜的,撞上凶杀案现场,人被吓得不清,听说死者还是她闺蜜,这打击可不小,你是她朋友,要记得多关心人一下。”
谢容之眉心微蹙,随后点了点头。
他弯下腰,在助理阻拦之前,率先把江知渺打横抱起。
江知渺像是感觉到了安全感,本能地往谢容之的怀里缩,她脸上沾惹上的血色一并蹭上男人的衬衣,弄脏他的衣服,手指紧紧攥着整洁西服。
谢容之只是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着。
他的腿虽然是一瘸一拐,但是每一步都是走得很稳,一点都没有颠簸。
而谢助理跟在谢容之的身后,满脸不可思议。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谢容之的洁癖,那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就连平日上下车的车都要消毒三遍,自己洗手更是无数遍。
可是现在——他居然放任一个女人弄脏他的衣服。
而差了一步的唐凡看见这一幕,停住脚步,下意识看向身后的沈卓温。
沈卓温目光沉沉,视线看着谢容之和江知渺离开的背影,眸色难辨,看不清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