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渺没有偷听人家家事的习惯。
只是,她现在在这里,就很难置身事外。
管家和沈卓温的三言两语里,她也算是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是沈琢绪被她前男友的女朋友刺激,还有沈母和沈琢绪父母商量,要不要重新把她送出国的事被听见了,还有沈母打算等沈琢绪出国之后,就着手对付那个男人。
让他知道,招惹沈家的下场。
结果沈琢绪认为男人是因为沈母所以才这么对自己,一下子接受不了。
其实这件事和沈母半点关系都没有。
依江知渺来看,是沈琢绪强行把锅给沈母背了,以为这样,她和那男人还有可能。
妥妥的恋爱脑。
不过当江知渺听见那男人前女友故意刺激沈琢绪的这个细节,眉心还是微微一跳。
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底总有股不好的预感。
江知渺抬头看了看在风里摇晃的身影,唇瓣微微一抿,侧头看向沈卓温。
沈卓温处理问题很果断。
让佣人开始打气,把气垫充出来,再让管家和沈母通话,通过他们,直接和沈琢绪对话。
沈琢绪现在完全听不进任何人说话。
哪怕是沈卓温也一样。
江知渺下车没走多远,沈卓温也没上楼。
所以在这个距离,她是能听见沈琢绪的脏话的,很脏,把错怪在全世界的头上。
连同沈母都恨上了。
沈母在那边止不住地哭,听着很伤心,和在电话里冷漠无情责怪着沈卓温的样子截然相反。
江知渺抬了抬头,看向沈卓温。
男人还是那个样子,眉毛都没动一下,整个人的气势看着很冷列,讲不出来的凌厉,让人看一眼就容易生怵,他一双黑眸深邃沉沉,对着那头喊了一句:“沈琢绪。”
这一声很有威慑力。
沈琢绪立马不哭了,也不讲话了。
沈卓温声音平静:“你要是从楼上跳下来,我倒是真能考虑让你和那男人在一起。”
江知渺不可置信地看向沈卓温一眼。
沈母尖叫:“沈卓温,你在说什么,闭嘴!”
沈氏当中,沈卓温就是最年轻最惊艳绝才的一代人。
如果他和沈氏的那些长辈说。
指不定那些长辈还真能让沈琢绪和那男人在一起。
沈卓温没有管那边的声音,继续说:“不过有个事我得提前说,你是二十二了,不是八岁,也不是十八,我不可能一辈子惯着你。”
江知渺下意识朝沈卓温那边靠近半步。
可能是作为普通人,也可能是因为江知渺自己也没遭遇过这么个闹法,要知道王娟闹,还只是只敢撒泼打滚,不敢拿命和她堵,所以她还是觉得沈卓温这话有点严重了。
沈卓温淡淡说:“你享受了沈家这么多荣华富贵,就有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你既然要和你那前男友远走高飞,那么你就应该把在沈家享受的还回来,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欲戴王冠,必先承其重。
这是这个圈子里的潜规则,沈琢绪享受了这么多年沈家的荣华富贵,自然要付出什么。
能力不行,就联姻。
虽然这么说很难听,但这个圈内的规则就是这样的,弱肉强食,强强联盟,哪怕是现在的沈卓温,也还没到能自己主宰自己婚姻的地步。
那头一时没了动静。
江知渺仰起脸往楼上看了看,窗户旁边的女人没动了,似乎在思考沈卓温的话。
江知渺唇瓣抿了抿唇,伸手扯住沈卓温的衣袖。
沈卓温目光淡漠地看过她一眼,“想好了吗?”
他的声音很平静,对答案早有预料一般,江知渺想,沈琢绪应该不会同意。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沈琢绪道:“我不要再当沈家人了,我已经受够了这一切,和你们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让我窒息,恶心。”
沈琢绪的话是藏不住的深恶痛绝,是真的对周围的环境抗拒。
江知渺沉默,沈卓温道:“可以,把你的证件照带上,你就可以走了,至于沈家给你买的东西,你应该看不上吧。”
沈琢绪:“行。”
她把电话交给沈母,随后慢慢地从窗户边翻了回去。
片刻,江知渺就看见大门口出来的沈琢绪,她比上一次在雅苑见到的状态还要差,眼下青黑,眼里带了几分神经质,默不作声看过江知渺他们两眼,就大步走了。
沈母还想让佣人拦着。
可现在沈氏主事的是沈卓温,佣人也很清楚这一点,看了看沈卓温,见他没反应,也没敢拦。
沈母气得不行,在沈琢绪走后,三两步走到沈卓温面前,扬起手掌就要打下去!
啪——
清脆的一声响。
江知渺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红印,鲜红的不行,可以见沈母刚刚到底用了多大力气。
沈母这下胸膛都在起伏,她恶狠狠地看着江知渺,又看了看沈卓温,冷笑道:“好样的,你的秘书都敢反抗我,你是不是早就想这么做了。”
江知渺低下头,低眉顺眼说:“沈夫人,我只是一时情急,和沈总没关系。”
沈母还想说什么,沈卓温抬手按住江知渺的肩头,他眼神微微低垂,看着沈母,淡声说:“你这么压着她,只会物极必反。”
沈琢绪向来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一味地压着,只会反抗得越来越激烈。
就像是根弹簧。
只有等到她真的在外面受了苦,受不了了,自己回来,这一切才会结束。
可是沈母宠了沈琢绪这么多年,舍不得她在外面受苦,嘴唇微微一动。
沈母到底是听了继续,情绪没有那么激烈了,不过她也没什么好脸色,定定看过沈卓温两三秒,转身回了屋,大门都关上了。
佣人也走了,别墅恢复冷清的模样。
江知渺抿了抿唇,回头看向沈卓温。
男人转身朝着车上走去,他扫过江知渺脸上的红痕,眉头不着痕迹一皱,说:“回去奖金翻一倍。”
这应该算是另类的补偿了。
江知渺没说话,抬脚上了驾驶位,开车回去。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
车厢里只有隐隐的粤语歌声流转,江知渺听不太懂,只能听出几个句子。
‘不做陌生人,只做你情人……不许你注定一人……’
侧头看过去,男人手指搭在膝盖上,狭长而凌厉的眼眸低垂着,窗外的光虚虚折射进来,看不清情绪。
半晌,沈卓温声音喑哑:“我不希望你动不该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