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为首的黄毛快要触碰到江知渺的那一秒,那道身影已经扑了过来,狠狠把人扑在了身上。
而后,就是拳拳到肉的击打声。
黄毛本来就是流氓,过惯了警察的好好劝解。
现在猛地被人用拳头以暴制暴——
在开头骂出无数句脏话后,就只剩下呜咽的求饶声。
身边的人还想帮忙,一层又一层的保镖涌进这个不算大的狭小房子里,盯着他们,看得那群人动都不敢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黄毛挨打。
黄毛的求饶渐渐在房间消失。
拳拳贴着脸的声音,却仍旧在继续。
江知渺低声:“你再打,人可就真的死了。”
声音停下来。
揉成一团墨色的月色里,隐约能看见两道身影,一上一下。
江知渺站起来,搀住在上那个人的手臂,眼睛垂下来,看着他,“送警察局吧。”
男人没说话,那双凌厉狭长的目光看着眼前的江知渺。
黑沉沉的,气压极低,翻涌着滔天的怒火。
而在怒火之下,隐藏的却是心疼和自责。
只是出现的太快,快到江知渺以为这些是错觉,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男人一动不动。
江知渺故意又抬了抬力,男人就着她的力气起来,站着身体。
借着斑驳的月光,她看见了沈卓温的神情,很沉,很冷,眉头紧紧蹙着,像是戾气未消的刀锋,容易伤人,也容易伤手。
可是,能用好了——
却也是一把好刀。
保镖趁机清场,把人拖下去,关上门,把空间留给他们。
江知渺说:“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的。”
沈卓温没答,只说:“是谢容之把你的楼层透露给他们的。”
“……”江知渺的眉眼没有透出丝毫意外,她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沈卓温不满意她的态度,“就这样?”
江知渺:“我还能怎么样?”
目光澄澈,她看向眼前的沈卓温,歪了歪头,像是不明白他的疑问,又反复问了一遍:“我还能怎么样?”
沈卓温薄唇抿紧,“你还可以和他断绝联系。”
江知渺‘哦’了声,声音冷静:“然后让你未来的岳父把我针对到死吗。”
她说话毫不客气,咄咄逼人。
中间,还夹杂着对沈卓温的阴阳怪气。
沈卓温皱了皱眉眼,烦躁地说:“我不会让他们这么对你。”
江知渺:“……沈卓温。”
方才的阴阳怪气和咄咄逼人都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冷静和绝对。
像是刚刚只是江知渺的伪装。
仰起头,她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男人也在看着她。
江知渺:“蒋民百不会放过我的,就像我不会放过蒋仁琦一样,你在商场应该见惯了,也遇见过相似的是事情,你是怎么选择的?你是毫不留情的把他们赶出了星城,让他们再也不能成气候。”
江知渺在交心,她一字一顿:“我做不到把他们赶出去,那么我就只能把他们送进去,你懂我的意思吗。”
沈卓温低着头,“不行。”
他的词语还是这两个。
和之前一点差别都没有。
江知渺心头情绪快要爆炸,仅存的理智按了下来,“为什么不行?”
沈卓温眼神内敛,不容置噱:“不行,就是不行。”
江知渺:“……”
下午加凌晨,她自认为自己的好话赖话都说尽了,得到的却是沈卓温这个回答。
指尖掐进掌心,冷淡的别过眼。
像是宣战一样,她说——‘如果你觉得不行,那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你也不用关心我,我说到就会做到。’
沈卓温没说话。
过了几分钟后,震天响的门啪在墙上。
沈卓温的怒火好像也在这一瞬爆发出来。
江知渺听着,等到余音在房间里消失,她才缓缓蹲下身去,用手捂住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
脚步声再度响起。
江知渺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沈卓温。”
然而,出现的不是沈卓温。
是警察。
女警官贴心的把她扶起来,带她回了派出所。
坐在车上,江知渺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是有人把那几个人丢到了派出所门口,警察一问,他们就把上头的人爆出来了,是蒋民百的管家。
再加上江知渺的说辞。
很难不怀疑这些事是蒋民百授意。
他们已经请了蒋民百和他的管家过来,如果再能从那群小混混手里问出什么线索,这件事可能就能定下来,她也不用担惊受怕。
江知渺有些愣,她没有想到事情好像这么简单的就解决了。
愣完之后,她又觉得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在看见蒋民百之后迅速扩散。
——因为蒋民百看着她的眼神是平静的,温和的,甚至带了几分怜悯,一个长辈对小辈的怜悯。
江知渺的心跳霎时提到嗓子眼。
蒋民百没有和江知渺交流的机会。
走廊上的对视只在短短的几分钟里。
很快,他就被警察带进审讯室。
而江知渺坐在外面的长廊上,身侧一直有女警陪同。
她低垂着头,目光没有任何焦距,看着自己的掌心,随后轻轻握了握拳。
里面谈了什么不清楚。
但江知渺注意到女警官走过来的眼神,掺杂些许的复杂。
女警官站到江知渺的面前,轻声说:“暂时没有查出来那些混混和蒋家有什么关系,但他们的上头查出来了,是一个黑市的人,我们已经派人去查了,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江知渺适当抬眼,“不是他吗?”
女警官正要开口。
蒋民百从里面的屋子走出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如果江小姐对我有什么误会,可以直接对我说,不过我对江小姐你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关于我找人警告你,也是无稽之谈。”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轻蔑。
“毕竟,蒋氏是个大企业,我作为管理人,也是在没空和一个小辈计较。”
江知渺唇线紧抿。
蒋民百高高在上的胜利眼神转瞬即逝,他转身朝警察局门口走去,跟着他身后的是一个年近六十的管家,管家扫过她一眼,和蒋民百如出一辙的令人作呕的高高在上。
江知渺没说话。
很长时间,空气都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寂静。
站起身,她向女警笑了笑,问自己能不能离开。
女警点头,又宽慰了江知渺两句。
江知渺听完没说话,一步步离开。
回家路上,似有若有若无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她转过身去,那些目光又通通消失了。
好似从不存在。
直到,宁明薇的电话打过来:“知知、知知,你现在在哪,赶紧回家!我有急事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