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瓶水,一直到晚上九点才堪堪挂完,中间加了一剂退烧针,拔吊瓶时程轻黎的温度已经退下去了。
但脸颊有不正常的潮红,眼眶也红,眼皮耸拉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蒋司修看了眼手里的取药单,很轻地皱眉,片刻后带了程轻黎往急诊科去,想找医生再核对一下。
走到地方,进门,取药的单子放在医生桌面:“她青霉素过敏,能不能换一种消炎药?”
医生摘掉眼镜,看了眼药单,又问了几项过敏的药物,程轻黎有点跑神,支吾了一声没回答出来,蒋司修接过话,一一代答。
“后两天不想来输液的话,在家吃药就行。”医生道。
程轻黎坐在医生桌前的小板凳上,嗯了一声,双手接过单子,很有礼貌的:“谢谢。”
急诊科的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一看程轻黎就知道她年纪不大,笑着嘱咐了一句:“行了回去吧,以后听你哥的别乱吃东西。”
程轻黎一愣,挂水之前看的医生和现在的并不是一个,只是问个药的功夫,还没来得及说她和蒋司修的关系,但这个医生怎么一下就......她回头看了眼蒋司修,也明白过来。
身后的男人身姿高挺,穿着哑白色的衬衣,而她穿得跟个高中生似的,确实怎么看都不可能会被误认成情侣。
程轻黎重重呼了口气,这个认知比她生病还让她难受。
蒋司修看她忽然变得比刚刚更蔫,握着她的胳膊把她从椅子上带起来时,低声问了句:“还难受?”
程轻黎摇摇头,再接着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外套,初三买的,虽然离现在也就四年,但......粉粉嫩嫩真的很像小孩子。
这衣服在她衣柜已经当了好长时间的尸体,谁能想到能被蒋司修扒出来,下午出门那会儿没注意,现在都穿好久了才意识过来。
“为什么拿这个衣服......”她吸了下鼻子,说话不自觉带了鼻音。
蒋司修自然不知道她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勾着她的胳膊把她带到身前,帮她把拉链拉上:“看你衣架上挂的就拿下来了。”
程轻黎又吸鼻子,还是委屈:“那你看我穿这个好看吗?”
她说着还展了展手臂,展示似的。
“......”蒋司修怀疑她要不是还不舒服,能转一圈给他展示。
他把拉链直接拉到她的下巴处,毫不留情:“头发疯得跟女鬼一样,穿什么都不好看。”
程轻黎:......
她瞥他一眼,手里的鸭舌帽扣在了脑袋上。
回到家,程轻黎进自己卧室换衣服,蒋司修洗了把米放在锅里,给她煮粥。
他这个公寓,程轻黎来之前,跟个样板间一样,除了家具没一点人气,程轻黎来之后,又是零食饮料又是调料米面,厨房被搞成了杂货铺。
蒋司修右臂的衣袖挽到肘间,单手撑在台面,盯着面前的煮锅,还没静神两秒,听到身后传来浴室门开的声音。
他关了火走过去,把正偷偷往里钻的人提出来。
他提着程轻黎的衣领把她拎远,浴室门重新合上:“不许洗澡。”
“自己刚烧到多少度自己不知道?”蒋司修厉声。
程轻黎当然知道自己理亏,但她出了汗,身上也实在难受,此时缩了缩脖子,哑声:“但我真的很不舒服。”
“我三天没洗头了......”她可怜巴巴的,前两天是因为忙,昨天是因为闹肚子,总之拖着拖着,拖到现在她是真的忍不了,她躺在枕头上都感觉头发要打结。
“那也不能洗,”蒋司修把浴室门扣好,下巴点了下她卧室的方向,“回去睡觉。”
“哥......”程轻黎垂死挣扎,“求求你了。”
见蒋司修不为所动,她一拉袖子,胳膊伸到蒋司修面前,脸不红心不跳的:“那不然你给我擦擦。”
“擦全身。”她病怏怏地说。
蒋司修抬眼看她:......
他发现这姑娘是真不知道什么是男女有别。
大概是蒋司修的眼神太不容商量,程轻黎自知今天无论如何都洗不成,抓了抓下巴,垂头抱着衣服往回走:“那就让我脏着吧,太难受睡不着就睡不着了,顶多睡眠不足明天更严重接着发烧...”
“......”
蒋司修吸了口气,两步走过去,拨了她的肩把她带回去:“过来,我把头发给你洗了。”
蒋司修把厨房的煮锅设定好时间,再回来,程轻黎已经搬了椅子在洗手池前坐好了。
挺沉的木椅,应该是她刚从书房拉过来的,此时坐在上面,头垂着,仍旧是蔫了吧唧的样子。
蒋司修挽了袖子走过去,从她手里抽走毛巾,扶着她的头往后靠,让她枕在水池边沿:“生病就休息,要拿什么跟我说。”
脖子下垫了毛巾,一点都不硬。
程轻黎确实也难受,躺靠下去就闭上了眼睛,完全不使力,脑袋搭在蒋司修的掌心,任他托着自己。
她动了下身体,调整成更舒服的姿势,舔了舔唇,慢吞吞的:“我不是看你在煮饭吗,搬椅子我还是可以的...”
女大十八变这句话放在程轻黎身上当然也适用。
她虽然瘦,但也不是单纯的干巴瘦,是那种少女的纤细,这几年她抽条似的长,无论是骨骼还是别的什么方面,都更趋近于一个玲珑有致的女孩儿。
蒋司修的动作已经尽量轻,但泡沫和水还是会不经意地溅在程轻黎的脖子或者锁骨上。
他在水龙头下冲了手,从架子上抽了她的毛巾想帮她擦,但毛巾挨上去意识到有一部分水已经顺着她的脖子流进了衣服里。
她上身穿着宽松的白T,不只是锁骨肩膀露着,甚至因为布料清透,能模糊地看到里面的内衣。
蒋司修把干毛巾丢到她身上,声线一如既往的平淡沉冷:“自己把水擦了。”
程轻黎都快睡着了,冷不丁听到蒋司修的话,反应了两秒睁开眼,找了毛巾擦自己脖子上的水。
蒋司修的视线从她露了一半的肩膀上移开,刚帮她把发尾冲净,听到她说:“我晚上能跟哥哥睡吗,不然半夜又烧起来,烧死了没人知道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