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吃饭时,老爷子一左一右坐着?两个湿头发的人。
其实按规矩来说,她们是不可以同桌共餐的。不过这样显然有点不人性化,明明在一个房子里?还得强行分桌吃饭,确实有点封建糟粕那味儿了。
所以现在恢复了同桌吃饭的日常。
可一旦同桌,有些事就会很快败露。
比如说,一般不会那么凑巧,两个人同时在饭前洗澡。
看头发的干湿程度,貌似洗澡的时间还差不多。
穆雪衣埋着?头吃菜。
心里?暗忖,时间果然还是太紧了,都没来得及吹吹头发。
老爷子看破不说破,只干咳一声,问起了其他事:
“你们的婚礼打算在哪里办啊?”
周枕月问穆雪衣:“雪衣,你想在哪里?”
穆雪衣想了一会儿,心里?冒出一个主意:“在温泉山庄怎么样?这个季节那里应该还在下雪,雪地里举行婚礼什么的感觉会很浪漫。而且,我们还可以顺路去以前我们写过对联的那股荒屋看看,阿浓和可妮她们也一定很想去。”
老爷子若有所思:“可是那样的话,岸阳这边很多政客恐怕没空前往参加……”
周枕月接道:“没关系,我们亲友在温泉山庄办一次,之?后再回岸阳办个酒席请叔叔们来。”
老爷子笑道:“行吧行吧,你愿意顺着雪丫头,那就费力办两次。”
穆雪衣很开心:“谢谢爷爷。”
吃过饭后,周枕月扶着穆雪衣想去院子里?。
老爷子叫住她们:“哎,不是说了让你俩避一避吗?”
周枕月倒是有很好的理由:“我去后院帮她做复健,这样婚礼才能正常走红毯。”
老爷子叹气,“那我好像也没有什么拆开你们的理由了。”
周枕月耐人寻味地点头:“恐怕是这样。”
老爷子笑着?摇摇头,挥了挥手:“去吧。”
她们提前和老爷子问了晚安,便手挽着手慢慢走向后院。
穆雪衣走路时没有拄手杖,也没有依托周枕月的手,靠自己走得很稳。
周枕月注意到了这一点,走到泳池边时主动夸道:
“你现在走得越来越好了。”
“当然了,我很努力地复健呢,”穆雪衣弯起眼眸,“不然婚礼的时候,大家看见?你的新娘子是个瘸子,你脸上多没面啊。”
“那我要谢谢老婆,”周枕月柔和一笑,捏捏穆雪衣的脸蛋,“老婆真是为我着?想。”
穆雪衣很大度地摇头:“不客气不客气。”
“噗。”
看穆雪衣这么可爱,周枕月忍不住笑得更深。
穆雪衣问:“今天又是泳池里?的复健?”
周枕月:“对,今天游三个来回就好了。不着?急,慢慢游,上一次没有游过花椒,但是游过了茴香。这一次游过花椒就好。”
佣人已经拎着鸭笼走了过来,将肥美健硕的花椒和茴香抱出来,放进泳池里?。
两只鸭子嘎嘎喳喳地扑棱着翅膀,仰长了脖子看向穆雪衣,豆豆大的黑眼睛眨巴眨巴。
“总是拿鸭子来做标杆……”穆雪衣皱起眉,“感觉在嘲讽我的样子。”
周枕月看着?她:“鸭子你都游不过,还想拿谁做标杆?我么?”
穆雪衣笑:“可以吗?”
“……”
周枕月沉默片刻,笑了笑,还是纵容了穆雪衣。
“那等等我,我回去换上泳衣。”
穆雪衣乖巧地双手交叠,“好。”
等了十多分钟,周枕月很快从楼上回来了。
为了方便,她只在泳衣外面套了件宽大的黑色绸质衬衫,裤子没有穿。走过来时,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在黑夜里?白得过于引人注目。
穆雪衣已经下水了,趴在泳池边。从她的角度看,能看见?周枕月里?面的泳衣与泳裤也是纯黑色的。
贴身的泳装,加上外?面笼着?的肥大衬衫。统一的黑色,更衬出那皮肤的冷白。
这样的组合,让穆雪衣红了脸。
她特别喜欢周枕月穿衬衣,尤其喜欢在床上做那种事时让周枕月穿衬衣。
衬衫的布料挺括,棱角分明,每一道因抓皱而起的褶子都像花瓣层叠的风信子,油画一样精致。
而且,在前戏亲昵的时候,普通T恤或睡衣在掀起来时堆叠在上躯,几乎没什么美感。
可衬衫不一样。衬衫的领口半敞、半遮半掩的模样,简直性感得让人抓心挠肝。
一般情况下,穆雪衣想看周枕月清冷禁欲一点的话,就会叫她穿白衬衫。想看她妩媚勾人一点的话,就让她穿黑衬衫。
所以看见?周枕月这样衣冠不整地穿着?黑衬衫出现在眼前,穆雪衣自然戴上了有色眼镜。
她红着?耳朵闭上眼,嘴里紧锣密鼓地嘟囔:“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冷静冷静冷静冷静……”
周枕月脱掉衬衫,下了水,游到穆雪衣身边。
“要不是我也在水里?,知道水是凉的,我估计要以为你在蒸桑拿。”她很自然地抱住穆雪衣的腰,“怎么了?脸红成这样。”
“你……”
穆雪衣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周枕月,脑子突兀地浮现出晚饭前这人把自己压在淋浴间墙上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的画面,脸更红了,扫下她揽在自己腰间的手。
“你别总是这样。”
周枕月便靠在她旁边的池台上,懒懒地抚了一下湿发,“哪样啊?”
穆雪衣有点羞愤,“我不想一直当0。”
周枕月忍不住笑:“没让你一直当0啊,我们不是向来都默认礼尚往来的么?”
“爷爷说了最近不让我们有亲密举动,我兢兢业业遵守着?,不敢主动碰你。”穆雪衣幽怨地瞥周枕月一眼,“可是你总是越界。你一越界,我又不敢主动,可不就只能一直做0了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周枕月不甚在意,“你不必把爷爷说的那些话奉为圭臬,都是一些陈旧的老规矩,明面上看得过去就行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没关系。”
穆雪衣叹道:“算了,都已经答应爷爷了,还是说到做到比较好。”
周枕月沉了沉肩,“……好吧,既然你这么看重?这个承诺,那我也不再故意勾引你了。”
穆雪衣一愣。
“你故意勾引我?!”她后知后觉。
周枕月瞥了眼扔在池台上的黑衬衫,语气慢悠悠的。
“有些人,不是很喜欢我穿衬衫的么?”
“你故意穿黑色的!”穆雪衣扑上去,要吃人一样。
周枕月抱住她,一边躲她打起的水花,一边笑着?说:
“好了好了,我错了。复健、复健。”
泳池里?一时被折腾出阵阵水浪响声,鸭子们都被吓得挤到了池子的角落。
坐在顶楼阳台喝茶的老爷子抿着茶杯沿,好奇地探出头向下看。
什么复健方式,怎么这么大动静?
.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
这大半个月谁也没闲着,婚期将近,多的是琐事要忙。
在暨宁温泉山庄的婚礼进入了筹备尾声,场地已经租下了一整个月的,会场布置得都差不多了。周家开始陆续接亲友过去。
因为食宿全包,温泉山庄又是难得的一处好景致,不少清闲的亲朋都选择提前过去,每天泡泡温泉看看风景,惬意地静待婚礼那一天到来。
分发请柬时,周枕月拿了一张一直没有填写姓名的空白请柬,征求穆雪衣的意见:
“你的亲生母亲,要不要请她来参加?”
提及朱虹,穆雪衣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不要。不仅婚礼不要,以后也不需要再有交集。”
周枕月明白她这是明确断关系了,只是还有一点担忧:“我只怕别人会背地里嚼你舌根,说你不孝顺母亲,道德败坏。”
“她只会一直一直在我身上吸血。”
穆雪衣很冷静地说。
“如果固守道德的结果是让贪婪的人不断得寸进尺,无休止地损坏到我自己,那我宁愿做一个没有道德的人。”
听她这么说,周枕月反而欣慰起来。
对于雪衣来说,懂得让自己成为自己世界的中心,其实是件好事。
她是真的从过去那场家庭与血亲带来的围困中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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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柬派发完毕后,周枕月移交了自己手上所有的工作,开始一门心思接待陆续抵达温泉山庄的亲友。
有时候是在岸阳这边接待,有时候飞去暨宁婚礼现场接待。
在婚礼的前三天,李璐璐和庄羽柔开始应邀前往。
因为她们是很要好的朋友,周枕月特地亲自开车送她们去机场,并要手下全程陪同送机。
接人当天,车库里?其他的车都被开出去了,被老爷子拿去接送他的老友。周枕月只在角落里发现了那辆之?前从皋川开回来的越野车。
没别的选择,她只得开了那辆有点浮夸的越野,前往庄羽柔和李璐璐的别墅。
那俩人一上车,周枕月就从后视镜里?瞥见了李璐璐脖子上戴了个那种特殊癖好才会戴的狗项圈。
“……”她叹了口气,“正式婚礼的场合时,麻烦你把它摘下来。”
李璐璐气道:“又不是我想戴的!你应该劝劝小柔,钥匙在她手里?。”
周枕月:“钥匙?”
李璐璐把脖子上的项圈转过来,给她看后面的锁孔,“喏,上了锁的。”
庄羽柔笑眯眯地说:“我只是觉得,周总用金手铐给雪衣做手镯的创意挺有意思,忍不住效仿了一下。”
李璐璐嘟囔:“可是这种给爱人带项圈铐子什么的……总觉得有点侮辱人格……”
庄羽柔哼了一声:“你之?前给我戴的时候怎么没想这么多?”
李璐璐声音更小了:“之?前那是床上的情趣,现在又不是。现在是你逼我戴上的。”
庄羽柔:“你还敢说?”
周枕月沉默了一会儿,说:“小庄总,不要学我。我那时是被情绪影响了,这样对待喜欢的人……其实真的不应该。”
她顿了顿,喃喃:“我也一直没来得及和她道歉。”
李璐璐啧了一声:“没事啦,穆雪衣那个性格,肯定没怪过你。”
庄羽柔也说:“是啊,雪衣对你向来就不会生什么气,别想太多咯周大总裁。”
李璐璐又小声说:“但是小柔,我可是会很难过的,你就不能……”
庄羽柔:“闭嘴。”
李璐璐:“小柔……”
庄羽柔:“叫你闭嘴,不然现在就把钥匙扔了。”
李璐璐:“别别别,我不说了。”
庄羽柔:“哼。”
周枕月抿住下唇,望着?前方的路。
恍然间,思绪飞远了。
到了机场,庄羽柔和李璐璐下了车。
临走前,庄羽柔隔着?车窗小心地问周枕月:“看你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是不是被影响到心情了?”
李璐璐忙说:“都怪我,我就不该提什么侮不侮辱人格的。”
周枕月敛起情绪,“没事。”
庄羽柔:“你可是快要结婚的人,千万别因为这事儿心里?有什么郁结。”
李璐璐附和:“对对对。”
庄羽柔看了眼表,见?还有时间,便趴在车窗上多说了两句。
“周总,你记得我和璐姐姐刚刚说的话么?不论其他人会不会在意,至少雪衣她是不会怪你的。日子是你们俩过,只要她不在意,你又何必自己给自己多设一个坎?你们好不容易走到现在,应该往前看才对啊。”
周枕月仔细想了想庄羽柔的话。
的确,日子是她俩过。雪衣都不介意,她干嘛囿于此结?
“谢谢你们,”周枕月舒心一笑,“确实是我想太多了。”
庄羽柔拉起李璐璐的手,向周枕月挥挥胳膊:“那我们去值机咯。”
周枕月:“好,回头见。”
那两个人拖着?行李箱走出了一段距离,周氏下属陪同在她们身边。
走到入口时,她们忽然停下,那两人对话了几句,又问了旁边周氏下属几句。
片刻后,她们拖着?行李箱走了回来。
周枕月按下车窗,问:“怎么了?”
庄羽柔走近了,说:“也没啥大事儿,就想问问,你车上有没有伞啊?暨宁那边好像在下雪,我们都忘了带伞。”
周枕月想起之?前去皋川的路上穆雪衣曾经在这辆车上取出过伞,便说:“你等等,我找一下。”
她查看了一下车座下方,又翻了翻车门上的空格。一无所获后,伸手去翻储物格。
光线不太好,储物格里黑洞洞的。
周枕月把手伸进去,仔细地一点一点摸索。
还没摸到伞,指尖却先碰到了一个放得非常靠里?的塑料袋。
她以为那塑料袋里?或许有伞,直接连着?袋子拿了出来。
袋子口没有系紧,只是轻轻一抽,里?面的东西就啪啪哒哒地掉得到处都是。
周枕月下意识看向那只正好掉在她手边的药盒。
看清药盒上的那几个字后,她整个人瞬时僵住。
眼底的光绷得像快拉断的弓弦。
作者有话要说:哦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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