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的最后,李璐璐又开始絮絮叨叨地隔着两个手机给庄羽柔油嘴滑舌,但还?没说几句,通话就戛然而止。
应该是被庄羽柔面对面算账去了。
周枕月收好手机,看着穆雪衣轻笑。
“你怎么突然和她们说咱们的事?也不事先问问我。”
穆雪衣支着下巴,眉头微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原来你不想让她们知道么?我只是想告诉我的朋友和你的朋友,关于我们已经在一起的事……”
周枕月:“我没有不想让她们知道。”
话锋一顿,她浅笑着摇摇头,“算了,这样也好。一般好事将近,确实是要告诉亲朋好友的。”
穆雪衣灿笑:“对呀。”
周枕月瞧着她,又想起她刚刚偷偷拨庄羽柔电话的恶作剧,不禁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你说你,看着人畜无害的样子,怎么总做缺德事。”
穆雪衣叹道:“你刚刚不也笑得?很开心吗?我作?为小柔的朋友,我笑,是为她高兴。你作?为小李总的朋友,你还?笑,缺德的明明是你才对。”
周枕月夹起一大块鸡蛋,塞进穆雪衣的嘴里。
“伶牙俐齿,狡思诡辩。”她评断道。
穆雪衣把鸡蛋咽下,以玩笑评断回去:
“假仁假义,满腹黑水。”
周枕月忍不住笑:“照这么说,你是真小人,我是伪君子。我们岂不是天生一对?”
穆雪衣端起杯子喝水,眉尾朝周枕月微微一挑,“你才意识到我们是天生一对呀,亲爱的老婆?”
周枕月笑着摇摇头,一副拿穆雪衣没办法的样子。
“今天有什么打算?”她掰开一个馒头,往里面夹鸡蛋,“闲在家里玩,还?是去别的什么地方?”
穆雪衣用筷子把盘子里的鸡蛋都拨到了靠近周枕月的一侧,让她更方便地夹起来。
“我有安排,你只要跟着我走就行了。”
“……行。”
周枕月眼眸微弯,拿稳手里已经夹好的馒头。
“都听……老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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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对付过去之后,中午穆雪衣做了很丰盛的一桌菜。
尖椒炒肉,西湖醋鱼,蒜香小排。
两个人没吃完,剩菜放进冰箱,穆雪衣说下午回来可以用菜汤煮面吃。
饭后,穆雪衣把自行车推出来,让周枕月骑车带她。
周枕月锁好门,坐上车,问:“去哪里啊?”
穆雪衣:“先去昨天的那家小餐厅。”
周枕月:“不是才吃过饭?”
穆雪衣笑说:“那你不是说,要让那位服务员知道,你已经是我老婆了吗?”
周枕月抿了抿唇,嘴角在沉默地憋着一点抑不住的笑,蹬起车子。
心底漫上丝丝温暖。
一如今天的阳光。
和煦,温柔,灿烂。
她们到了昨天的小餐厅,周枕月坐在车上等在门口。
穆雪衣从车上跳下来,进入餐厅,拉着昨天那位服务员走到门口,远远地,指着周枕月说了句什么。
不难猜,应该是在说——“那是我老婆哦。”
服务员捂住嘴吃惊的样子,随即笑开了,连连说了好几个“恭喜”。
周枕月垂下眼,瞥着地面,淡淡地笑着。
耳朵尖被太阳晒得?有点红,透着光,仿佛熟透了的浆果。
穆雪衣告别了服务员,回到车后座上,说出下一个地点:
“然后咱们去菜市。”
周枕月:“要买菜?”
穆雪衣:“你去就好啦。”
于是周枕月又朝着昨天去过的菜市出发。
到了菜市,穆雪衣下了车,走在前面带着路。
她穿行过那些常去的小摊,卖菜的大妈见了她,都主动朝她招手:“穆丫头又来了?快来快来,今天刚好有新鲜菜。”
穆雪衣说:“今天不买菜,我主要是带我老婆逛逛。”
大妈:“你有老婆了?”
穆雪衣很骄傲地挺挺腰,“对啊,你看。”她指向身后推着自行车的周枕月,“是不是很漂亮?”
大妈打量着周枕月,赞叹:“真漂亮呀。”
穆雪衣就这样带着周枕月,去到每一个熟悉的卖菜大叔大妈面前,挨个和他们介绍,她身后这个女人就是她的老婆。
她虽然在这里住了一整年,但她除过去医院例行看诊外,活动范围基本不出那个院子。餐厅的服务员,菜市的大爷大妈,已经占据了她近乎全部的社交圈。
……她在和属于她的全世界宣布她已经有了爱人这件事。
周枕月默默地凝视着穆雪衣的背影,每听到一句“她是我老婆”,心里就要被狠狠揉一下。揉散一地的心动,慢慢累积着,涌上喉咙,漫上眼眶,汇成了眼底隐忍的湿润。
眼前的一切,真是一个太过美好的梦了。
忽然理解了古人写的那句诗。
“但愿长醉不复醒”。
有的时候,醉生梦死,的确……挺幸福。
在菜市溜达完一圈,穆雪衣又坐上了自行车后座,说:
“下一个要去的地方比较远了,你可能要骑一个小时左右。要是累的话,我们回去换越野车。”
周枕月说没关系。
开车的话,穆雪衣离她最近也只是坐在副驾,仍然隔了很远的感?觉。
骑自行车,穆雪衣却可以紧紧地从后面抱着她,如果她故意刹车,雪衣还?会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气息拂在腰后,又暖又痒。
周枕月在穆雪衣看不见的角度里不着痕迹地偷笑了一瞬,马上又敛起神色,问:“下一个目的地是哪?”
穆雪衣:“咱们去山里,拜访一下我告诉过你的那位木匠先生。”
周枕月:“就为了去告诉他我们的事?”
穆雪衣:“也不全是。我之前托他做了别的东西,刚好去取回来。”
周枕月一听,估计是雪衣要送给自己的礼物,心里涌上了期待。
自行车一路向着山麓行去。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她们到了山脚下,把车子锁好,开始徒步向山上走。
那位木匠住得并不是很偏,也不高。他的院子就在上山的大路旁边,院门大开,一片茂密绿荫中,门口摆满了被水冲洗过的各种木具,非常好认。
周枕月都已经做好了往荒无人烟的地方走的准备,没想到沿着大路才爬了一段就到了。
“我还?以为这种修养不俗的隐居高人都会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
她不禁感?慨。
穆雪衣却笑了:“什么修养什么高人啊,人家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木匠,住山里是因为这里的房子比城里便宜,住马路边是为了好揽生意。”
轻轻叹出一口气。
“你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你不知道,这世间多的是在烦扰茶米油盐的普通人。不愁钱的人才有心思?去讲究修养两个字,大部分的人,还?挣扎在‘养家糊口’四?个字中呢。”
周枕月细细品味了一番穆雪衣的话,甘拜下风。
“对于有些事的理解,我确实不及你。”
穆雪衣拉上周枕月的手,安慰她道:
“这不是及不及的问题。我知道这些,是因为我目睹过。你看,你现在不也目睹了吗?你只要看过了,一定会比我的理解还要到位的。”
周枕月怔了怔。
半晌,她的目光柔软下来,回握住穆雪衣的手,低声说:
“谢谢你……带我看这些。”
穆雪衣笑呵呵地带过了这个话题,拉着周枕月直接向木匠的院子里走去。
钱木匠正在院子里用水管冲洗刚刚雕好的木头,见来了客人,一时没认出,操着一口带着方言味的普通话:
“定做东西啊?”
“钱大叔,你不记得我了?”
穆雪衣走上前去,很温柔地微微弯了腰,平视着蹲在地上的钱木匠。
“我还?有东西在你这里做着呢。”
钱木匠醍醐灌顶,“啊,穆小姐!你回来了?”
他又看向周枕月,“这位是……”
“这是我老婆。”穆雪衣今天第无数次说出这句话。
钱木匠睁大眼睛看向周枕月,脱口而出:“你就是周小姐?”
周枕月眉心微皱。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姓?
穆雪衣出声打断了周枕月的思?绪:“我的东西做好了么?”
“早就做好了,就等你来拿,我去屋里拿给你?”
穆雪衣弯着眼眸笑:“好啊,麻烦您了。”
钱木匠马上起身去取。
过了一会儿,他捧出一个木盒子,双手捧着递给穆雪衣。
穆雪衣就势打开了木盒,看了一下里面的成品。
周枕月也把目光落在木盒里。
盒子里是一套木质的茶具,雕花精致而高雅,光滑润泽,浑厚有质感。
穆雪衣转向周枕月,说:“爷爷不是喜欢喝茶么?今年他八十大寿,刚好送他这个特别的礼物。你觉得?怎么样?”
周枕月淡淡地移开目光,“……原来是送给爷爷的,我还?以为是送我的。”
穆雪衣笑了出来,“哈哈……”
周枕月:“你笑什么?”
穆雪衣:“笑我老婆白高兴一场,噗嗤。”
周枕月:“我白高兴,你很得?意?”
“没有没有,”穆雪衣连连摇头,“别生气啦,其实你也有礼物。只不过不是木头什么的。”
周枕月眉尾微挑:“那是什么?”
穆雪衣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你马上就知道了。走~”
周枕月眼里含着浅浅的笑,被穆雪衣拉着,和钱木匠告了别,紧着脚步朝山下走去。
已经有点晚了,得?要快一点才行啊。
穆雪衣抬头看向已经偏向西边的太阳,在心里的待办事项单子上又划掉一行。
还?剩最后一个地方。
还?有最后一个要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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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木匠看着那两个漂亮女人手拉着手走远了,不禁目送了一段路。
手里的水管子淅淅沥沥冒着水,不经意间,在泥地上冲出了一片浆糊般的泥泞。
他的记忆中,穆小姐之前来的那几次,从未像今天这样笑过。
上一次穆小姐来定做茶具时,身边一个人也没跟,像是自己跑到山上来散心。虽然也一直礼貌地笑,眼底却没有一点点笑意,只有淡淡的麻木与清冷。
他还?记得,那天,他趴在桌上画茶具的草图,穆小姐在一旁看。
他回过头问草图效果时,便看见穆小姐在目光空洞地走神?。
他问:“穆小姐,您怎么了?”
穆小姐的眼神聚焦了一下,随即,又漫无目的地散开了。
她弯了弯唇角,语气轻捻地和他说:
“钱大叔,以后我要是孤独终老了,埋在这座山上,你能不能帮我刻一个墓碑呀?不用太精细,弄个粗糙的木牌子,让人知道坑里埋的是谁就行了。”
钱木匠只当她是开玩笑,一边画图,一边随口对身后的人说了一句:
“行啊。不过,墓碑上要刻全名的,我还?不知道您的全名。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还?趴在案头全神贯注完善草图时,忽然听到一声极轻的回答:
“周氏,穆雪衣。”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依旧50个红包yo,来评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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