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 79 章

穆雪衣第一次意识到,她是如此地?配不上周枕月。

她以前一直觉得,“身份落差”这?四个字只是庸人自扰的产物。大?家在这?个世界上活着,都是要吃饭要睡觉的普通人而?已。

可她现在忽然意识到了。

原来,人和人之间,是真的有距离的。

就像云和泥,鱼和鸥。

在没?遇到她之前,周枕月过得风光无限,坐在岸阳首富的顶端,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眉一皱,就可以轻易翻覆整个商圈的平稳与动荡。

可自从她硬生生把周枕月的生命线与自己的拧在了一起,周枕月就开始毁了。

越毁越破败。

荒废掉大?好的一年在这?里?陪她这?个废人。

为了救她身陷险境。

被?精神错乱的她骂滚。

被?产生幻觉的她扔东西,划伤脸。

坐在风雪里?,明?知身体不好,还要坚持等?她出来。

只为了第一时间安慰她这?个疯子。

周枕月从一个完美的神,变成了一个受感情控制的凡人,不断地?放弃着本不该放弃的东西,一步一步跟着她走?进泥潭。

她像是手里?捏了根绳子,绳子另一端,就系在周枕月的腰上。

她本想让周枕月来救她,可最后,她才发现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走?出过这?片泥泞,而?周枕月……也被?她拖入,甚至被?她踩在了脚下。

她竟还产生了一种短暂的错觉。

误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永久停驻的陆地?。

她崩溃的时候,永远第一个想到周枕月。她潜意识里?是那么?害怕失去周枕月,以至于,如果周枕月真的生了气,她毫不怀疑自己可以跪在地?上求她回来。

周枕月确实比她想象中还要爱她。

周枕月真的永远不会离开她。

就算她用东西砸她,让她“滚”,她都只会滚到那么?近的地?方。

对她穆雪衣来说,或许是件好事?吧。

毕竟,有那么?一个人,像忠诚温柔的小狗一样,永远都不会在意她把它在门外关了多久,只要她肯打开门,它就肯过来,舔舐她的手。

可是对周枕月来说呢?

刚刚她们在门口相拥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感到满心的温暖。

然而?事?实……并没?有如她所想。

她胸口里?流淌的,除了温暖,还有无尽的痛苦与自责。

她一直在阿月的身上汲取温度。

但这?一切,对周枕月来说算什么??

周枕月的尊严,骄傲,和人格里?独立的那部分,为了她穆雪衣,统统,都扔掉了。

周枕月可以心甘情愿。

可她凭什么?心安理得?

她,凭什么?,心安理得?

……她凭……什么?呢?

眼前似乎又有了些幻觉。

前世周枕月的墓碑,不久前坐在台阶上披满浮雪的周枕月,在她眼前交叉重叠。

她也不禁去正视一个问题。

死亡,和人生格局的阉割,究竟哪一个更可怕?

阿月为了她死……

阿月为了她……牺牲自我?……

阿月……就不能……不为了她穆雪衣,只为自己,活着吗?

穆雪衣苦涩地?弯起唇角,眼底噙起了这?辈子最痛苦的一层泪。

周枕月听了她刚刚的话,良久都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手拿下额头上已经变温的毛巾,放到一边,转而?握住了穆雪衣的手,轻声说:

“你知道我?这?辈子爱你就行了,说什么?下辈子不下辈子的。”

穆雪衣静静地?笑了笑,揩去眼角的湿润,眼底透出几分释然。

“阿月,先吃药吧。”

“嗯。”

周枕月很?顺从地?起身去拿床头柜上的药。

穆雪衣按住了她的肩,没?有让她起来,而?是自己去拿了药,单手抠出两粒胶囊,喂进了周枕月的嘴里?。

她又拿来水杯,抵在周枕月唇上,柔声说:“快喝,化了就苦了。”

看到穆雪衣这?么?乖地?照顾自己,周枕月的心像是被?揉了揉,无比绵软。

她含着杯沿,喝了一小口水,吞下舌尖的胶囊。

“然后喝糖浆。”穆雪衣拿起糖浆罐子,再次喂到周枕月嘴边。

糖浆是酸的,合着一股青草怪味,周枕月喝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

穆雪衣马上拿了一颗奶糖,剥开了,放在周枕月的下唇上。

周枕月张开嘴,含下了那颗奶糖。

本以为穆雪衣喂完糖就会把手拿走?,可那食指随着奶糖一起,送进了她的口腔,直接碰到了她的舌头。

周枕月本能地?抿住嘴唇,含糊着问:

“你做什么?……”

穆雪衣垂着眼,浅浅一笑:“原来发烧的人,舌头这?么?烫。”

周枕月看着眸色变得暧昧的穆雪衣,喉头微微一动,咽下被?搅出的唾液。

穆雪衣的指尖退到了周枕月的唇边,按压下去,迫使对方打开牙关,吻上去。

再不是像以前那样,先以唇瓣的摩擦开始,而?是直接探入了舌头,和周枕月的紧紧缠在一起。

周枕月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发烧让她有一点迟缓。

反应过来后,她马上偏过头去,躲开穆雪衣。

“我?在生病,这?样会传染给你。”

穆雪衣箍住周枕月的下巴,把她的脸又转了回来,继续吻她。

一边吻,一边模糊着说:“阿月,解我?的扣子。”

“雪衣……”周枕月双手放在穆雪衣的肩头,想推却又不敢推,“别……今天不是最好的时候。”

穆雪衣吻到周枕月的耳根,在她耳边喘着气,问:

“你想在哪里??床上,还是温泉池里??”

“院子里?那口温泉池,今天才换的干净的水,我?还没?有进去泡过。阿月,你想在那里?做吗?”

周枕月的心开始狂跳,穆雪衣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在挑拨她的欲望,撕扯她的矜持,融化她的理智。

可她最后的底线,还在逼她做着岌岌可危的拒绝:

“我?会传染给你的……”

穆雪衣咬住周枕月的耳垂,声音都在颤抖。

“那就传染给我?吧。你的病,你所有的一切,都给我?吧。让我?和你成为真正的一个人,让我?……沾满你周枕月的气息,好不好?”

周枕月残存的那点可怜的理智被?彻底击垮。

没?有谁能拒绝现在的穆雪衣。

神也不行。

更何况,她这?么?一个早已对穆雪衣沦陷的凡人。

她按住穆雪衣的后脑,用力地?吻上去,唇舌的辗转发出清晰旖旎的声音。

穆雪衣口齿含糊地?说:“你想在床上……”

周枕月闭着眼,睫毛在觳觫,“不。”她模糊地?否定?了。

这?一个缠绵的吻结束后,周枕月起身下了床,横抱起穆雪衣,径直大?跨步走?向?门外。

出了门,穿过大?雪纷飞的院落,走?到冒着腾腾热气的温泉池边。

周枕月把穆雪衣放下来,让她坐在池子沿上。

夜晚太冷,穆雪衣穿得很?单薄,被?寒风激得缩了起来,冻红的脚趾也蜷成一团。

周枕月这?时的皮肤都是粉色的,但她还是抑遏着冲动,问:

“除了小拇指外,身上还有外露的伤口吗?”

穆雪衣摇摇头。

周枕月便俯下腰,又抱起了她。

没?有完全抱起,只是抬高了十公?分左右,向?前微微一送,让穆雪衣沉入温泉池中。

等?对方的大?半个身子都浸进去,她捉住穆雪衣断指的右手,按在池子台上,说:“一会儿不论多难捱,这?只手都放在这?里?,不准动。”

穆雪衣盯着周枕月,眼睛弯了起来:“好。”

她声音转低,偏了偏头,沾湿的发尾在温泉水中荡漾,“你放心,我?一直……都很?听话的。”

周枕月看着这?样的穆雪衣,眼睛发红。

目光灼灼,像一头饥焰中烧的狼。

她撑着池边,一跃而?下,自己也进了温泉池中。

一池的热水来回晃荡,雪花飘进池子里?,落在她们的发间,融在无尽的暖水中。

周枕月站在水中,走?到穆雪衣面前,低声说:“……解你衣服了。”

穆雪衣靠在池壁上,右手懒懒地?搭在外面,下巴上还沾着水,柔和一笑,“小心一点解,这?件衬衫我?很?喜欢,不要把扣子扯掉了,好么??”

穆雪衣越是这?样,周枕月越是心动。

深藏在心底的那份野性,彻底地?,被?穆雪衣的柔弱激了出来。

她低头吻住穆雪衣,双手抓住对方衬衫的领口,狠狠一扯。

从上到下,满排的木制纽扣,噼里?啪啦地?掉进水中。

无一幸免。

穆雪衣无奈地?笑:“干嘛呀……”

周枕月吻着她,轻轻喘气:“明?天我?再赔给你一件。”

穆雪衣仰了仰头,看向?正在落雪的夜空,感受着周枕月落在她耳根处的吻,又笑了笑。

“算了,不叫你赔了。”

她小声喃喃。

周枕月边吻边脱,很?快,她们身上就没?有衣物了。

吻是一路向?下的,水也阻止不了。

周枕月沉入了水里?。

穆雪衣靠在温泉池的边缘,紧紧盯着远处夜空里?的大?雪,看着它们隔了一层雾气,飞扬着,翻卷着,似有若无,梦境一般。

她闭上眼,仿佛……是有水草缠住了她的大?腿。

捆着她,拽着她,拖她一直下沉。

一直……下沉。

沉入黑暗的底端。

在那里?,开出了一朵昳丽诡艳的花。

.

第二天清晨。

雪变小了,懒懒洋洋地?飘进窗棂。

落在台子上,还没?等?积起,也不等?融化,就又坐着风晃晃悠悠走?远了。

周枕月朦朦胧胧地?在屋内的大?床上醒来。

她昨晚烧得厉害,但好在发了几场汗,药也吃过了,现在已经退烧了。

昨晚的记忆,疯狂得像是一场梦。

尤其是她带着病,脑子本就不太清楚,再加上那持续了一整夜的活动,从池子里?到床上,一次一次又一次,后来已经累得沾上枕头就入了眠。

雪衣……

周枕月困顿地?眨眨眼,往身边的位置摸去,唤道:“雪衣。”

手下却是一空。

她转过头,才发觉身边空空如也。

一阵难言的感觉忽然袭上了身。

直觉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

周枕月马上清醒了,从床上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走?向?卫生间方向?。

打开卫生间的门,是空的。

不仅是没?有人,连架子上的毛巾和牙刷都没?有了。

周枕月愣了好几分钟。

她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又翻起这?屋子里?的其他角落,衣柜,床头柜,书桌。

有些东西还在,比如一些臃肿的衣服和大?瓶的护肤液。

有些东西彻底消失了。

比如电脑,充电器,和所有金融相关的书。

周枕月没?站稳,踉跄了一小步。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件事?。

长久的出神后,她终于想起,她应该马上给穆雪衣打一个电话。

她掏出手机,满是汗的指尖划了好几次才解锁了手机屏,先点进拨号盘,给穆雪衣拨了过去。

一秒后,听筒里?礼貌的客服声音提示:您的电话无法接通。

她马上点进微信。

穆雪衣的对话框里?,果然有三?条新信息。

周枕月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意识,点进去。

没?有她那些情书的长篇大?论,不注水,不冗杂。

就是单单薄薄,几十个字而?已。

周枕月盯着屏幕。

几乎是看见那三?条消息的瞬间,眼泪就顺着眼尾流了下来。

【阿月,其实你我?都很?明?白,我?的世界里?从来都不能没?有你。】

【可我?更希望你明?白。】

【你的世界里?,不该再有我?了。】

她死死咬着牙,哆嗦着打下“回来”两个字,点击发送。

可随即,刺眼的红色感叹号跳出。

【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一下哈

雪衣这会儿已经有了【心理疾病和情感障碍】,所以她偏执,走极端。她做出的行为,不要以一个正常人的三观去衡量。

后面会写她去心理科确诊,治病。

p.s她们再见面是一年后,且周总会一定程度地黑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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