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

荒废多年的小屋,因?为多了两个?人,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一下子温暖了许多。

葛薇浓进来之后,四个?人都躲进了有房檐的一侧破草席上。

皑皑大雪透过无顶的那一侧漫天卷地落在身边,积起厚厚一层,不时还飘过来几片。让人莫名觉得,能有一处可以暂时躲避起来,也算是一件幸事。

穆雪衣窝在周枕月的怀里,被?寒风吹得咳嗽了几声?。

周枕月拖过背包,从里面拽出一条采买回来的厚毯子,盖在穆雪衣身上。

“……本来是想?救人的,但是山壁塌得太突然,铲雪车也熄火了。我们怕再遇到雪崩,只能往开阔一点的地方走。走着走着,就遇见了这个?破房子,想?着好歹有四面墙,比外面空雪地安全?一些,所?以进来躲着,看?看?能不能等到救援。”

林可妮和葛薇浓温声?细语地解释。

解释完,林可妮偷偷看?了一眼?抱着穆雪衣的陌生女人,小声?问葛薇浓:“葛小姐,那位小姐,是木耳小姐的……?”

葛薇浓冷冷地看?着周枕月,一言不发?。

她作为穆国丞手下的人,对?待周氏总裁,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脸。

周枕月也感觉到了那股阴冷的目光,悠悠回看?过去。

“阿浓,是不是想?着,怎么给穆国丞告状?”周枕月瞥着葛薇浓,似笑非笑。

葛薇浓神情一僵,声?调不自觉都扬了起来:“你叫我什么?!”

周枕月揉了揉太阳穴,叹气,“好歹是一起躲过雪崩的人了,我都不居高临下地叫你葛助理,跟着雪衣叫你一声?阿浓,很过分么?”

葛薇浓冷笑:“周董事长,我想?,穆氏和周氏还没有友善到需要虚与委蛇的地步吧?”

穆雪衣皱起眉,出声?警告:

“阿浓。”

葛薇浓看?向穆雪衣,肃声?说:“二小姐,我是您的下属,但我也要劝您一句,穆总对?您寄予了不一般的厚望,您要是个?聪明人,就不要再在私底下做这种出格的事。许多东西已经在您唾手可得的地方了,您真的不该为了一时的放纵丢掉大好的未来,要是穆总晓得您还和周家人有联系,您知道后果?有多么……”

穆雪衣颇为头疼地闭上眼?,敷衍道:

“啧,知道了知道了,好啰嗦啊你。”

葛薇浓噎住:“我……”

她平时一个?礼拜都说不了这么多话,好不容易开口说这么多,居然还被?穆雪衣说啰嗦??

穆雪衣闭着眼?轻笑,“好了,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我挺感动的,阿浓。你肯站在我的角度劝导我,说明……你多少还是向着我的。”

葛薇浓低着头,沉默半晌,才极轻地吐出三个?字:

“我没有。”

“咳……”穆雪衣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也不再和葛薇浓争辩,把身上的毯子给周枕月那边盖了一些,“阿月,你也盖一点。”

“我穿得很厚,不冷。”

周枕月握住穆雪衣的手,阻止她的动作。可才握上去,心里就一惊,穆雪衣的手太凉了,感觉像是握住了一块冰。

周枕月:“你手怎么这么冰?”

穆雪衣把手缩了回去,“没……”

周枕月的手向前一探,紧紧地攥住穆雪衣的手腕。

穆雪衣转着手腕,还想?挣脱。

但周枕月攥得非比寻常的紧。

周枕月用另一只手拉开了自己羽绒服的拉链。

拉链打开的一瞬间,带着体温的热气散出,溢在穆雪衣的耳畔,暖得她耳尖发?红。

拉开了拉链后,周枕月便?拉着穆雪衣的手伸进自己的羽绒服里,让她用自己的体温取暖。

掌心贴着对?方腰侧温暖柔软的白毛衣,穆雪衣冻僵了的手忍不住蜷起,前三指揪住了毛衣的衣摆。

周枕月接着拉着起自己的羽绒服衣襟,把穆雪衣大半身体都裹进来。

穆雪衣本不想?这样,可是一接近周枕月的体温,她就控制不住哆嗦着使劲收紧手臂,抱紧对?方的腰,恨不得整个?人连着腿都钻到周枕月的羽绒服里去。

一个?冰疙瘩往自己怀里钻,冷风还顺着衣领缝隙往皮肤上灌,周枕月的神经本能告诉她,不能这样下去,这样下去她自己的身体会出问题。

可是她只是抱穆雪衣更紧。

穆雪衣越冰。

她就抱得越用力。

天色渐晚,温度越来越低,暴雪却不见小。

只不过两三个?小时,她们旁边的积雪就已经有膝盖那么厚了。

她们需要休息,也需要进食。

但很明显,在这棚不庇雪的破屋,她们能保证今晚不冻死都不错了。想?往第二天挨,可能性基本为零。

不知什么时候,穆雪衣睡了过去,瘦瘦弱弱的一个?人,被?厚重的衣服和毯子裹在中间,看?上去像是被?布料给淹了似的。

周枕月小心地松开她,起身,拉好羽绒服的拉链,紧绷的一口气这才缓缓舒出。

葛薇浓原本缩在墙角闭着眼?,听到动静后敏锐地睁开眼?。

她不出声?,只默默盯着周枕月,看?她要做什么。

周枕月蹲在她带来的大背包面前,在里面翻找着。

过了一会儿,她从里面取出一把军用铲,在手上掂了掂,起身,淌着雪向屋外走去。

葛薇浓见周枕月出去,也站了起来,想?跟上去看?看?。

在她身边休息的林可妮被?惊醒,下意识抓住了葛薇浓的袖子。

“葛小姐,你要……”

葛薇浓那张冰山脸又红了红,耐心地小声?解释:

“我就出去看?一下,等会儿就回来。”

因?为葛薇浓帮忙解过围,所?以在这样的险境中,林可妮本能地想?去依靠她。

等反应过来时,林可妮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忙撒开了葛薇浓的袖子,说:“没事,葛小姐你去吧。”

葛薇浓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和穆雪衣说“嗯”的时候,从来没有“嗯”得这么温顺。

葛薇浓也淌着雪出了门。门外一片白茫茫,能见度又低,她戴上护目镜,眯着眼?找了又找,才看?见远远的那一个?移动的小黑点。

那边是一小片树林,早就只剩干枯的树枝了,雪一盖,连树的品种都辨别不出来。

葛薇浓慢慢走近过去。

在离周枕月还有百步左右的距离时,她就已经看?出周枕月在做什么了。

周枕月在……

砍树。

军用铲虽然有刀的功能,但想?要拿这么个?东西来砍树,确实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

周枕月弯着腰,紧握手中的军用铲,每一下都结结实实砍在枯树枝最薄弱的连接点上。她也没剩多少体力了,喘气声?非常重,手都在抖。尽管如此,她还是在拼命地砍树。

葛薇浓抿了抿麻木的嘴唇,走上前去。

“周董事长……”

周枕月踉跄了一下,回过头,眼?底满是倦色。

“是你……我就知道,我能吵醒的,也只有你了。”

葛薇浓:“……你在收集树枝?”

“嗯。”周枕月转过身,继续用军铲去砍树,“今晚雪不会停,搜救队也不一定找得到我们。我们必须得生一堆火,不然入夜以后,不冻死,也要冻到截肢。”

葛薇浓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去,示意周枕月把军铲给她。

“给我吧,我来。”

周枕月也不逞能,把铲子递了过去,膝盖一弯,疲倦地坐在了地上。因?为今天接连不断的过度活动,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已经产生了抽痛。

她看?着葛薇浓利落地砍树,不禁一笑。

“雪衣说得没错,其实你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

葛薇浓瞥她一眼?,见她已经那个?样子,也不再开口驳斥。

“……”又铲断一根树枝,扔到周枕月已经堆起的树枝堆上,她声?音很轻,“你这么金贵的身份,明知道坐上那辆铲雪车会有危险,为什么还要跟着过来?”

周枕月摘下帽子,抖落上面的积雪,淡淡一笑。

“我没什么金贵的,尤其是在雪衣面前,更谈不上金贵两个?字。她是我爱的人,她有了危险,我当然要找到她,保护她。”

葛薇浓继续砍木头,自言自语地咕哝了句:“为了个?没血缘的人把自己弄成这样,不是傻子么。”

周枕月唇边的笑意渐深,看?着葛薇浓,“我很好奇,你有爱过谁么?”

葛薇浓态度依旧疏离:“周董事长,我不觉得我们之间已经熟到可以聊这种话题。”

周枕月叹了口气,“你跟以前的我,真的很像。”

葛薇浓:“……”

周枕月看?向远处的破屋,喃喃:“等你遇到了那个?能激起你满腔热忱的人,你就会明白我今天做的一切了。”

葛薇浓嗤笑:“我以为只有未成年的学?生才会把情情爱爱挂在嘴边,像您这样在名利场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成熟企业家,还说什么爱不爱情的,您都不怕别人笑话您?”

周枕月并不计较,只说:“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索性问问你,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葛薇浓瞥了周枕月一眼?,嗓音冷冰冰的。

“爱情就是把一个?聪明人变成您这样,不顾羞耻不顾尴尬地和人谈论‘爱情’两个?字。”

大雪还在洋洋洒洒地飘着。

周枕月在雪中摇了摇头。

“不是的。”

她抬起眼?,看?着空中的雪,语气和缓。

“真正?的爱情,是让你打心底里明白,与人谈论‘爱情’两个?字,并不羞耻,也不尴尬。”

“就和吃饭喝水一样。”

“你不会因?为喜欢吃一道菜就觉得羞愧,更不会因?为和人提起自己喜欢吃的这道菜,觉得难堪。”

葛薇浓砍树枝的动作一顿,睫毛颤了颤。

周枕月:“你觉得我这样的成熟企业家不该太过看?重爱情,也是正?常的。毕竟,曾经我也是和你一样的想?法。”

“可雪衣追我的时候,和我说过这么一番话。”

周枕月唇角轻弯,笑得极浅。

“她说——”

“‘阿月,商业,法律,工程,这些崇高的追求的确足以支撑人的一生。但诗歌,美丽,浪漫,爱情,才是我们活着的意义?啊。’”

作者有话要说:【“商业,法律,工程,这些崇高的追求的确足以支撑人的一生。但诗歌,美丽,浪漫,爱情,才是我们活着的意义。”from彼得·威尔】

其实雪衣也算是周总生命里的一道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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