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季节的变化,这一年也到了年末。
每年的年末,周氏都会组织员工开一场家宴,每个员工可以带一个家人参加,白天观看舞台演出,晚上所有人聚在一起吃晚宴。公司也会在家宴上准备很多大奖,玩游戏抽个奖发发福利。
往年周枕月只会在晚宴最后出来一下说几句总结,但今年,她破天荒地从早上九点就跟着大家坐上了去往演出场的大巴。
因?为董事会的高管们一般不会参与这个环节,所以置办活动的人也没有准备专门的大巴,周枕月只能挑一辆和?员工们坐在一起。
市场部的大巴里,不少人带的都是孩子,车里闹哄哄一片。傅倩虽然和周枕月差不多年纪,但孩子已经五岁了,她要和?宋杰点人数,就叫穆雪衣帮她带孩子。
那孩子是真的皮,嚷嚷要喝酸奶,喝一口吐一口,故意吐到车座垫子上。穆雪衣一个没看住,他就又吸了一口奶,朝后排的薛小白吐出去。
穆雪衣忙抽出餐巾纸递出去:“薛主管,对不起对不起。”
薛小白没生气,笑道:“没事,小孩子嘛,淘气一点也正常。”
穆雪衣看他说没事,就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小男孩身上。
薛小白趴在前面的椅背上,看着照顾孩子的穆雪衣,笑眯眯地问:“小穆,你以后想生个男孩还是女孩?”
穆雪衣没仔细听他说话,随口回:“都行。”
薛小白啧了一声:“怎么能都行呢?当然是生个男孩比较好了,男孩可以传宗接代啊。”
尽管穆雪衣并不同意这个说法,但薛小白怎么想又不关她的事,就敷衍地嗯了一声。
薛小白笑得更乐呵。
在他看来,穆雪衣都愿意和他讨论未来生男孩还是女孩了,肯定早就喜欢上他了,就是脸皮儿薄,还不肯主动表白而已。
人头点好了,傅倩把她儿子接了回?去,大巴也马上就要出发。
穆雪衣是部门里职级最低的,所以别人都坐在前面,她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薛小白转过来问她要?不要?陪她坐,她礼貌地拒绝了。
刚刚那孩子把她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一个人倒还清净。
车里正吵吵嚷嚷一片热闹时,外面忽然有人敲了敲已经关上的车门。
司机师傅把车门打开,只见小艾拎着两个包快步走了上来,对车里人压了压手,示意他们都安静。
没过两秒,周枕月就慢慢地走了上来。
一时间,除了那些看不懂人际关系的孩子,所有人都瞬时安静。
已经坐好的众人连忙手脚慌乱地站起来,统统朝周枕月低下头问好:“周总好!”
虽然他们工作就挨着周枕月的办公室,但周枕月毕竟是公司的最高领导者,这些普通的员工除了每天或许能和她打个照面外,没有任何进一步接触的机会。
夸张一点说,周枕月能出现在这个车厢里,给他们的感觉跟神下凡了差不多。
小艾说:“大家都坐吧,周总就是来蹭个车,都别太紧张哈。”
说是不让紧张,怎么可能不紧张。宋杰和傅倩主动起身,把第一排的位置让出来,恭恭敬敬地请周枕月坐。
周枕月却婉拒了,径直走向最后一排。
她脸上淡淡的也没什么表情,很随意地往穆雪衣身边一坐,似乎只是随便挑了个座位。
“开车吧。”她轻声说。
大家都有点拘谨地坐了回?去。要?是周枕月坐在第一排,他们或许还能轻松点,现在周枕月坐最后面,那感觉跟上学时班主任坐后面一样,浑身上下就写满了三个字:
不敢动。
车子启动了,车窗外的景物开始由慢到快地后退。
第一排。
宋杰一直觉得哪里怪怪的,想了半天,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好久以后,他猛地一拍脑袋,问身边的傅倩:“你看周总脖子上那条围巾,是不是小穆之前在办公室织的那个颜色?!”
傅倩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你是不是年纪大了糊涂了?灰色围巾多稀奇啊?”
宋杰摸摸自己秃顶的脑袋,不解地皱眉:“是么……”
“对你们这种直男来说,口红色号都分不清,围巾颜色你还能分得清?”傅倩冷哼一声,“要?是让周总知道你把她跟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文员联系到一起,小心你的职位。”
宋杰马上闭了嘴,不再说了。
最后一排。
穆雪衣小心翼翼地观察前方,见没人看后面,才从兜里掏出一封昨晚新写的情书,飞快地扔到了周枕月的膝盖上。
周枕月垂下眼,不紧不慢地拿起来,用食指和?中指将里面的信纸抽出来,展开。
她才看了两行,就从口袋里拿出钢笔,拧开笔帽,把信纸放在膝盖头开始圈点。
穆雪衣在一边悄悄看着,看到周枕月把她写的大段大段话圈出来,心疼得不行。
她知道,周枕月圈出来的地方是要全部删掉的。
圈得差不多了,周枕月在信的末尾写?了一句话,轻轻递过来。
穆雪衣又鬼鬼祟祟看了眼前面,接过信纸,见周枕月写?道:
“比前几次有进步。”
夸张的是,旁边还写?了一个数字“55”,数字下面划了两道杠,就跟老师批作文时写上去的分数一样。
穆雪衣拿着这不及格的“成绩单”,叹了口气。
她拿出自己身上的圆珠笔,在周枕月的批语下面写:“一大早就给我个不及格,早上吃的包子都不香了TAT”
写?好后她又偷偷把信纸递给了周枕月。
周枕月单手拿着,看到那句话,唇角微微勾起,用钢笔在纸上又写?了什么。
没一会儿,信纸又被传了回?来。
穆雪衣打开信纸,看了一圈,没找到周枕月刚刚写?的东西在哪,纸上还是她刚刚穿过去时的样子,并没有多出什么句子来。
她不禁把信纸又抬高了一些,眯起眼,仔仔细细地再找了一遍。
看了好一阵,她终于找出不一样了。
刚刚写?着“55”的地方,第一个“5”的下面被重新描了一遍,描成了“6”,于是,分数变成了“65”。
穆雪衣盯着那个“65”,眼睛笑得弯弯的。
她在那个分数旁边又写下:“这已经是我的文笔天花板了,真?的实在没法再进步了。”递给周枕月。
周枕月搁在膝头写了回?语,递还回?来。
问句下面,清秀的钢笔字迹还泛着未干的墨水湿痕:
“写?到100分水平的时候,就和你复合。”
捏着信纸,看着上面周枕月写?下的“复合”两个字,一股暖意从她的心底缓缓升起,在心头一丝一点地散逸开,细微却温柔的温暖,就像车窗外还没完全从朝霞里升起的橙色初阳。
她忍不住咧开一个大大的笑,认真地写了一个好,后面画了十个夸张的感叹号。
周枕月又把纸拿过去,写?道:“晚上抽奖环节,一等奖是iPadPro,二等奖是挂烫机,三等奖是星巴克的新款网红杯子,你想要什么?”
周枕月在写的时候穆雪衣盯着纸,看到她写?完那句“你想要什么”,穆雪衣脱口而出:“我要?杯子。”
她说完马上意识到了自己不该说出声,慌忙向前看去。
还好,她声音很小,前面孩子们闹腾,也没人听见。
周枕月像是笑了一下,折起信纸,叠成一个小小的块儿,放入了胸口内侧的口袋里。
剧场在岸阳南郊,大巴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停车以后,所有人都站起来,乖乖等着周枕月和?小艾先走,等那尊佛走了以后他们才开始陆续下车。
周枕月走后,宋杰悄悄问穆雪衣:“刚刚周总坐你旁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穆雪衣很诚实地摇头:“没有。”
严格来讲,周枕月确实没有和?她“说”什么。
薛小白凑过来,说:“小穆,你别害怕,周总她虽然人挺严肃,但应该不会讨厌你。”
穆雪衣礼貌地笑:“谢谢薛主管,我没有害怕。”
薛小白:“没事,你不用掩饰,别说是你,我这一路也是冒一身冷汗。女孩子家家的别那么逞强,害怕可以告诉我。”
穆雪衣:“……”
穆雪衣不想和薛小白多聊,故意落在队尾,一个人走。
可耳根子还没清净一会儿,宋杰又有意无意地蹭了过来,和?她并行走着,笑呵呵地说:“小穆,我看小白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
穆雪衣笑了笑:“宋总监,我有对象的。”
宋杰惊讶地打量她:“看不出来啊,从没听你说过。你告诉小白了吗?”
穆雪衣点点头。
她早就告诉薛小白她有对象了,可是薛小白说,从来就没见过她对象来接她下班或者送过礼物,肯定是她编出来的。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总不能告诉薛小白,那个她“编造”出来的人就坐在他们隔壁的董事长办公室吧。
宋杰摇摇头,苦口婆心地劝道:“你又没结婚,还是再慎重考虑一下。小白条件那么优秀,明年估计就能升经理了,你那个对象条件能有他好么?我劝你呀,趁还来得及赶紧分了,和?小白在一起多好,人家房和车都是现成的,你嫁过去都不用一块儿还贷款。”
穆雪衣有点哭笑不得,“……谢谢您啊,但我和?薛主管真?的没有任何可能。”
宋杰都急了:“你怎么这么倔呢?你对象有房有车吗?不用还贷吗?有小白有钱吗?”
“我……”穆雪衣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叹了口气,“算了,您想怎么觉得就怎么觉得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雪衣掉马甲了吗?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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