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依旧未停,淅淅沥沥地宛如会下到没有尽头。
但此刻,时娓心底的雨,却似停歇了。
她唇角轻扬了扬,手指按开手机界面,垂头先瞧了瞧左下角的绿色话筒图标。
一边希冀地期待店员小哥嘴里说的“清哥”能快点来联系她,一边又点开微信,给咖啡馆里的兼职女生发了信息过去。
近期时娓都在忙着到处跑看商铺,店内都是她照看,忙起来时工作量免不了增加。
时娓心中也过意不去,外加今天下雨,就告诉她可以提前关门闭店,并顺带额外给她发了一个红包过去。
兼职女生性格活泼,看见时娓消息后,欢天喜地的收了红包。又发了有十几秒,有好长一段,嗷嗷叫着感谢老板的语音。
时娓听着,眉眼弯了弯,挑了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回复过去。
搁下手机,时娓低眼,看着被雨水打湿过的牛仔裙,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湿蠕的不舒服。
书屋内光线暖黄,会让她觉得惬意,一时都下意识地忽略了打湿的衫裙。
可一旦从舒宜的环境中脱离,时娓就不由觉得了几分难以忍受。
就好想,脱掉湿裙,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
时娓抿唇,她最后遥遥地看了眼书屋的方向后,扶着方向盘,离开这处地方。
咖啡馆是开在宜按师范大学的附近,时娓租住的公寓距离也就不算远,同一栋公寓楼里,她都能时常见到师范大学的学生。
这处公寓房租适宜,不算高昂,很受学生青睐,自然也包括时娓。
打开门,进屋。
时娓抽开门边的储物柜,从里面拿出一个透明塑料袋,率先把还滴着水珠的藏蓝色雨伞给装进去。
只可惜,她租的公寓面积过小,无阳台,要不然就能晾一晾了。
时娓看眼放好的雨伞,她走进去,把手机给充上电。就马不停蹄地捡起挂在衣架上的睡衣,钻进卫生间。
再次打开门,温腾热气溢出来。
时娓拿着毛巾擦拭着头发,舒服地轻呼口气后。她望向放在柜台面上的书籍盲盒,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拆开。
而是决定选择在未来,一个会于她而言,更特别的日子里,她已怀揣着拆礼物般地心态,再去拆开它……有点莫名地思绪行为,但也许,这就是时娓给她乏味不变的生活里,自娱自乐般营造出的愉悦时刻。
时娓擦着头发,胡思乱想着,又拿起吹风机把湿发都给吹干后。
她才拔掉正充电的手机,看了一眼。
五点一刻。
时娓眨了下眼,又偏头看向了窗外的沉沉天色……是适合入睡的背景色。
时娓眼睫轻颤,放松下来后,近期堆积的疲倦也接踵而至,她感受到了困意。
钻进床被,时娓闭上了双眼。
晚间七点,坐落在都市街角转弯的书屋依旧亮着暖黄的灯光。
店员小哥心无旁骛地忙碌了好几个小时后,才彻底把书籍盲盒都给打包完毕。
他看着工作成果,小哥满意地得瑟笑了笑。然后才起身走向前台,捞起手机,准备给清哥发条消息过去。
但当点开手机,小哥盯着微信界面,他不可置信地“卧槽”一声。
才看见,下午他给清哥发的时娓联系方式和留言,压根!没!成!功!!!
小哥瞪大眼睛,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他手机连着书屋的wifi。
可这段时间,书屋面临闭店,就清空了不少东西。店里的路由器就被碰到过,信号免不了不稳。
小哥挠了挠头,想起下午时娓拜托地反复叮嘱他,让他转交联系方式给清哥。可现在都出了差池,他都有点不好意思。
想到这儿,小哥直接按开张清樾的联系电话,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
震动地几声响,电话被接通。
不等手机那头的男人出声,店员小哥连忙急吼吼说道:“清哥,今天下午有位美女想要租书屋,留下了联系方式,你快去联系人家哇!”
张清樾接到来电时,正坐在办公位上,还未离开。
他听着王岩急切的声音,语气温和:
“这个时间点稍晚了,明天我会联系对方。”
“……”
入职书屋后,王岩得知了清哥和老板组有乐队。
清哥是主唱,他老板邓适是贝斯手,偶然一次机会,他还跟过去看了演出。
他一个工科生,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清哥的嗓音。
但却知道,是极其极其温柔又好听的,要不然乐队也不会这么受欢迎。
所以当现在,王岩听着张清樾的音色,他脱口而出地问:
“清哥,你和老板的乐队什么时候再出演啊,我还想去看。”
张清樾眉梢微挑,轻笑了下:“你话题转变得还挺快。”
听见这儿,王岩才倏然反应过来,他嘿嘿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
“清哥,我把联系电话发你微信上,你就现在联系她吧,她看起来挺着急的。”
话音落地,王岩想到时娓离开书屋前的补充叮嘱,他同样再次讲:
“现在七点多,也不算晚。而且她离开前,也和我说了,什么时间段联系她都可以,她就想尽快了解书屋的转租事宜。”
“……”
晚间的办公室,亮有白炽灯光,光线抚过张清樾的眉眼。
他抬手摘下银边眼镜,搁置在办公桌面上。
张清樾靠在椅子里,慵倦地眯了眯眸子,安静听着手机中王岩絮絮叨叨的话语。
当他停下后,张清樾笑着,应了声好。
王岩挂断通话后,他没在耽搁地就戳开了微信,不过这次他却没拍下时娓留下的便签。
而是直接对着纸条,输入了一连串她的手机号,发了过去。
只不过王岩性格容易急,所以他只发了时娓的号码过去,却连她的名字竟然都没输。
另一端。
张清樾看着微信界面上,孤零零地一则手机号。
他眉梢轻扬,打字问:
【对方叫什么名字,知道么?】
王岩看见信息后,他重重拍下脑门,才反应过来名字都没给清哥。
王岩迅速打字回:【清哥,她叫“时娓”,长得漂亮,名字也好听!】
不得不说,清哥和老板邓适组有乐队,两人的性格却南辕北辙。
清哥温柔地似能让人沉醉晕眩地酒,他老板就冷恹地不爱搭理人。
不过虽然两人性格不同,但清哥和老板邓适的长相都是极其优越。
都是特别地招人。
而虽然组了乐队,可他们都不会透露主业工作。
但架不住乐队太受欢迎。
有一阶段时间,就有乐队粉丝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消息,摸到了书屋,来堵人。
所以那段时日,王岩可是见到过了不少乐队的美女粉丝。
但已王岩想,都没有想要租书屋的时小姐好看。
他也没有别的意思,只用单纯欣赏的目光来瞧。
王岩觉得时小姐,像是他看过的台北文艺片里的女主角,有一张倔强又有故事感的脸,
想到这儿,王岩挠了挠下巴,他又似记起了什么,新奇地发了条语音过去:
“对了,清哥,说来也巧,这位时小姐用的雨伞和你还是同款呢!”
偌大的办公室中,似被廓然夜色包围。
张清樾靠在椅子里,看着“时娓”二字,他向来温情的眸子轻敛了敛。
在这一刻,他陷入了无声地寂静中。
直至,办公室外悬挂在墙壁上的钟表滴答声传来。
张清樾拉开一侧办公抽屉,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摸出一包烟。
他神情温和地咬住一根,却未点燃,而是给邓适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书屋近期会租出去。】
信息发送,张清樾随手放下手机。
他含着烟,细微声响地拨开打火机。
火星亮起,他微低头,慢条斯理地递到唇边。
张清樾起身,走到落地窗户前,视线可及之处是小区内滴有雨水的葱郁绿植。
一支烟的时间结束。
落过雨后的静悄晚夜里,张清樾拨通了时娓的联系方式。
下午五点开始的一场入睡,停止在床边的手机铃声。
时娓阖着眼,伸手摸索地拾起手机,放在耳边,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她不算清醒,没有看清来电号码崭新而陌生,只凭着条件反射似地去接了这通电话。
所以时娓不知道,当她出声时,她的嗓音里带着几丝低哑,显然是刚醒。
“……”
张清樾站在落地窗前,他举着手机,指骨处的疤痕在光线中清晰可见。
短暂停顿两秒后,他歉意出声:
“抱歉,打扰到你休息了。”
“有关书屋转租事宜,我明天上午联系你。”
时娓缩在被窝中,侧躺着接听来电。
随着男人温和又含着歉意的声音倾泄出来,她半阖着的眼睫颤了颤。
只茫然地以为是在梦境中,侧耳倾听——
怔了怔后,时娓迷蒙又慢半拍地才捕捉到了“书屋转租”这四个字的信息。
她翻了个身,薄被摩擦着她的睡衣,发出了悉悉索索地声响。
张清樾手指微动,他沉静地把手机稍微偏移耳廓。
礼貌地没有多听。
下一秒。
他那端不甚清醒的女声,哑着嗓子对他说:
“不好意思,我刚醒。”
“可以等会儿,我把电话给你回拨过去吗?”
时娓从睡梦中醒来,接起一通电话。
她半阖着的眼睫,让她都没有去细看手机屏上的时间,房间内的光线更是呈现出深暗的质感。
周遭昏暗一片,她无从得知具体时间。
唯有凭借几丝强撑的清明,去询问电话那端的男人。是否能稍等一会儿后,让她回拨过去,才详聊。
毕竟时娓还正裹着软被,她睡的思绪也有几分昏沉,现在的状态完全不适合商谈。
只不过却未预料,手机那端嗓音清温的男人,对于她的话。
他却是温和告知,不急于一时,让她先行休息。
“……”
晚间卧室中,时娓把手机贴近耳边。
而也许是男人音色天然的动人,他的声音都似浸透进了昏沉的夜里……时娓怔了下,张了张嘴,再她还想要说些什么时。
她听见,男人极轻地笑了一下,似在安抚:
“放心吧,明天早上我就会打电话给你,和你沟通转租事宜。”
随着他的话语,时娓似彻底心安了下来,她脸颊贴着枕头,迷蒙地应了一声。
只是当挂断电话最后的一秒,不知是不是时娓的错觉。
她似听见了很低的两个字,宛如绻着夜间温柔——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