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走出葛新镇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就是冯剑飞无疑。而与他随行的妙龄女子就是和冯剑飞“平起平坐”的秦伊妮了。
“还是让他溜掉了呢。”冯剑飞不服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他还玩得挺漂亮的。不过他不是失忆了么,怎么还能破案呢?”
“可能推理已经成了他无法忘却的技能吧,就像其他失忆的人会吃饭说话一样。”
“不愧为第一神探……”秦伊妮张开嘴吐了吐舌头,然后问,“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虽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在下一个城市一定要截住他!”冯剑飞说完后咬紧牙关。
“没想到这次的‘女神号事件’居然会变得如此诡异!”秦伊妮叹了一口气,“光是用听的就够让我害怕了!”
对这句话冯剑飞也不得不同意。“女神号沉船事件”在7月14号这天如谜一样发生,用疯狂来形容也不为过:当天,“女神号”豪华游轮载满了准备对Z国进行大举投资的各国金融大颚前往X海域L岛度假游玩,这当然只是表面上的说法,实际上这次“游玩”的“成败”直接关系着M市乃至Z国众多沿海城市经济的未来。所以政府对此格外重视,但是不想竟收到了恐怖分子(国家不明)的恐吓信,要求政府用一个相当于天文数字的金额来与“女神号”的安全进行交换。政府当然不予妥协,并派遣了M市精英中的精英秘密搭乘“女神号”来保护“要人”们的安全,其中包括了M市刑侦总队长冯鹰和让M市警界引以为傲的第一神探冯云霄。
但后来“女神号”还是谜一般地沉没了。
冯剑飞不知道沉没的真相,也不知道幸存者冯云霄为什么会被喂下代号为“妮默辛”的药剂。妮默辛,这个名字本身的来源是希腊神话中一位掌管记忆的女神。而“妮默辛”这种药物,却也是和记忆息息相关。直接地说,只要服下它,以前的记忆就被永久抹去,永远也无法复原。在恐怖分子集团内部,这是最让人闻风丧胆的药剂之一。它能轻松地起到洗脑兼“灭口”的作用。是的,失去了记忆,还是怎么样的存在呢?从冯云霄的舌头和牙齿上明确检验出了这种药剂的残余成分,已经证实他被恐怖分子抓住并洗脑。
可让冯剑飞难以理解的是(也许这么想有点冷酷):其实恐怖分子根本就没必要给他喂这种药,直接杀了不就行了?
更加诡异的一点在于:大难不死的他又为何要逃走?服下这种药物不是会永久失忆么?那么让他突然逃亡的原因何在?
要不是根据护士的描述——表情倒错的男子——冯剑飞也不敢断定幸存者就是冯云霄。这是冯云霄的特点,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一旦得知他就是冯云霄后,“女神号”的沉没之谜便更加非比寻常。
冯剑飞可以预感到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会让所有人吃惊的惊天阴谋!
所以他必须要把冯云霄捉拿归案!
和“女神号”一起遇难的冯鹰是他最敬仰的长辈,比起“女神号”的秘密,他甚至更在意冯云霄为什么要逃走,他不能容忍冯云霄做出任何对不起冯鹰的事!
(如果你没做亏心事,为什么要逃走?)
于是他主动请缨,并带上“助手”秦伊妮踏上了对自己表哥进行追捕的旅程。
“如果不被那个诡异的案子缠住,也许就不会让他跑掉了。”这时一旁的秦伊妮轻声嘟囔了一句。冯剑飞知道她对这次行动感到不满,不过确实如她所说,如果不是被那个诡异的案子给耽误了,现在可能就不需要如此劳累了。
那个诡异的案子,就发生在离“女神号”遇难地点不远的孤岛上。那是一座荒岛,所以冯剑飞将它称之为荒岛奇案。他和秦伊妮虽然没有亲身勘查案发现场,但随着那人的娓娓道来,这案子像黛黑色的刺青一样纹在了他的脑海深处。冯剑飞双脚向前机械的走着,记忆的转盘却逆时针转动,彷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拨回到了半天之前。
半天之前的上午,墙上大钟的分针缓缓靠近9点。
“冯剑飞!”里间突然传来老张的喊声,冯剑飞一跃而起。
“有人看到那个通缉犯了!”跑到里间,老张手持电话,无比激动地对他说。
“真的?!”冯剑飞也激动地从老张手里接过电话,只听那边传来一个低哑的女声,声音显得有些怪异,应该是故意使用假音所致:
“请问你是负责106号通缉犯的负责人么?”
“是的。”
“我看到他了!”
“真的?”
“他腿受伤了对吧?”
“是的!他在哪?!”
“在……”电话的那头迟疑了一下然后问,“举报有奖金么?”
“有!”
“他在M市远郊葛新镇一个叫阿牛的房子里。”
“你确定么?!”冯剑飞感觉心脏要蹦出胸腔。
“我确定。”电话的那头忽然迟疑了一下,“你能为我的举报保密么?”
“这你放心。”冯剑飞马上说。
“好,我的名字是胡玲,身份证号码是……他那边的详细地址是……”
当冯剑飞搁下电话后,全身因激动而颤抖。
——这么多天后,终于有了冯云霄的线索!
他伫立在电话旁,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但这并非易事。他甚至无法阻止双脚像筛糠一样颤抖。手从电话上移开,冯云霄的身影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对他而言,冯云霄绝不仅仅是表哥那么简单。在小的时候,他是他的偶像(强调一下,至少是在小时候),他也是通过了他的“考试”,才被家里获许步入了刑警行列的。但自此之后,对于冯云霄,冯剑飞开始有了一种复杂的感情。崇拜、偶像、榜样、嫉妒、对手、障碍、仇恨、敌对,这些感情像一团乱麻纠结缠绕成一个疙瘩,凝结成了他心中冯云霄的形状。
而在对方的心中,他只不过是不起眼的影子吧。
他曾不止一次这样想过,但也许是宿命吧,现在影子终于要登场追捕正身了,这意义对他而言,就如同自己获得新生一样!
(失去记忆的你,还能逃亡多久?)
就在他立刻准备动身的时候,秦伊妮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进办公室,还没等步子站稳,就挑衅地伸出食指朝他勾了勾:
“喂,有事找你!”
“现在我很忙。”冯剑飞不想多废话。
“那你就走吧。”秦伊妮撅起嘴,很冷漠地回了一句。
虽然秦伊妮的态度看起来有点反常,但冯剑飞也不以为然,二话不说就朝外走。这时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那么‘女神号’的第二名幸存者就交给我来问话吧……”
(还有第2名幸存者?)
冯剑飞诧异地转过身。
“请问你就是冯探长吗?”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子略带迟疑地来到冯剑飞的办公桌前,他的脸上刻画着一种异于常人的沧桑,与他的实际年龄非常不符。
“嗯,你就是‘女神号’第二名幸存者?”冯剑飞问。
“对,我是来自首的。”
冯剑飞神色微微一变,他知道接下来要听到的事实一定不一般。
“自首什么?‘女神号事件’和你有关?”
“不是,我自首的事和沉船没关系,是沉船之后发生的。”
这不由让冯剑飞略感失望,但可能会从中获得相关线索,他加快了语速:“我还有急事,请你说快一点。”
“我叫陈兆华,”似乎没注意到冯剑飞的焦急,男子先不紧不慢地作了一下自我介绍,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种磁性,“在‘女神号’沉船后所发生的事一直都如噩梦般缠绕我,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我还是决定自首,会让我好受点。”男子这时咳嗽了一声,从旁边搬了张椅子如老僧入禅般端正坐下,他把头微微右偏,用侧脸对着冯剑飞,好像在对他身旁的人讲话,“那天发生的事真的是很蹊跷,有的谜我虽然已经思前想后,却怎么也无法解开,而且另外一个人肯定不是我杀的。我知道你现在正在负责调查这起事件,你也应该是破案的专家,所以我希望在我把事情经过告诉你之后,你能告诉我一个答案。这也许是奢望,但不管怎样,只要你能静静地听完,对我来讲,也是完成了任务,然后就请你把我逮捕吧。”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突然迷离起来,似乎已完全陷入到回忆的泥沼里。他害怕回忆,不时露出莫明的恐惧神情,但又不得不去接近。过了片刻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如同换了一个人,比之前还要沙哑几分,把冯剑飞拽入到那虽不久远但又恍如隔世的阴森荒岛。
五天前,我托亲戚的关系弄到了一张“女神号”豪华游轮的票。我当时的心情就如同拿到了泰坦尼克号船票的杰克一样兴奋,以往的种种阴郁似乎一下子就一扫而空。这可是载满金融巨头的超豪华游轮啊,而且目的地是美丽宜人的度假胜地L岛。对于当时的心旷神怡我现在感到可笑,因为我没料到“女神号”的结局竟也和泰坦尼克号如出一辙……
我想谁也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事故的原因我当然一无所知。只是瞬间之后,整艘船上就充斥了撞击声、尖叫声、爆炸声、冲天的火苗,还有垂死挣扎的人群。要用一句话来加以概括的话——这就是一片地狱的光景!大家都在歇斯底里地尖叫着,表演着人性最丑恶最疯狂的一面!“女神号”就在这种绝望和嘶声力竭的哀吼中缓缓下沉,无际的海面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打算吞噬一切……
在最危机的关头,我,的确是我,竟然发现了生存的最后一线希望——远处的海岸线上,似乎漂浮着一座小岛!
虽然被迷雾笼罩,我又确认了一下,那确实是一座岛屿!
这对于我而言,不,是对所有人而言,都无疑是鬼门关外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的水性很好,在大学时还曾得过校运会游泳比赛的名次。所以我没有丝毫犹豫,甩掉外套、衬衫,脱掉裤子、鞋子后就大喊一声跃入海中,拼命地朝它游去。我不像其他人那样拼命地寻找木板,我只想让自己的身体能更灵活,我也不用在张牙舞爪的人群中寻找自己的亲人,因为我是孤身一人搭乘这艘游轮的,在这里我无牵无挂,没有羁绊。我不停地对自己说着:我只需游到那里就行了,就这么简单,我只需游到那里就行了……
我的举动引起了身边一些人的注意,他们马上一边大声呼喊,一边也加入了游泳的行列。是啊,那座小岛的出现是多么鼓舞人心!它似乎正在向我们招手,它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我现在相信在死神扬起的镰刀下,人类的求生意志会变得异乎寻常的强。我那时感觉力量被源源不断地扩散到全身,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肌肉虽早已失去知觉,但也让我摆脱了疲劳感。我就这样一下又一下拼命地划着,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般不知疲倦。不知过了多久,当我看到那座小岛在视野里越来越清晰的时候,我知道我就要成功了——是的,我最终成功地踏上了这座岛屿!
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仰面躺在沙滩上,这时我才发觉不止手臂,原来全身都失去了知觉,好似一个植物人一般,甚至无法动弹一个脚趾头。但我还是咧开嘴开怀笑着,因为我毕竟在鬼门关旁活下来了。
这时我开始想象会有很多人和我一样幸运。他们因为我的指引而存活下来。我幻想我被他们像众星拱月般簇拥!我们在这个没有人烟的小岛上建立家园,然后我成为了这个小岛的王!这是我在极度疲劳状态下产生的臆想,我没有力气去打断只是任思绪纷飞。我甚至连抬头望一下有多少人正朝这边游来的气力也没,脖子已经不听使唤了。
现实只有在非常残酷的时候你才会察觉到它的存在,开始你不会去相信有很多人注定只能游“女神号”到这座岛一半的距离,你也情愿去相信很多人都能找到一块大的可以让他躺在上面并慢慢漂浮的木板。过了很长时间后我支起身子转过头,看到的景象是这样的:除了我之外只有四个人成功抵达了这个岛。
这就是现实。
(“你说除了你还有四个幸存者?”冯剑飞打断道。)
是的,其余四人是医生李徽财、游轮服务员唐葵、游轮机械师徐勇志和职业不明男子周晓乐。他刚痛失了恋人,他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想走回海里,我们三个男人拼尽全力才拽住了他,真不知他还哪来这么大力气。
等大家都缓过劲之后,我们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庆祝,而是马上对岛上的情况进行了全面的调查,但结果也是残酷的:
1.无庸置疑和外界失去了联系,因为没有人会在游泳时在衣兜里装一部手机,岛上也没有任何通讯设备。
2.这个岛上没有任何食物,没有《荒岛余生》那部电影中的椰果、香蕉,甚至连一棵树都看不到,当然连淡水也没有。只剩满目疮痍的岩石和一所破旧的房子矗立在岛中央。这所房子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住了。除了晚上可以在这里歇息之外,房屋的主人同样没有给不速之客的我们留下任何可用的资源。
我们开始绝望,这岛对于我们,也许并不是生的希望,它只是耸立在大海中的一座“女神号”墓碑。
“大家快来看!这幅画后面有个暗门!”唐葵尖利的嗓音从房内传来,“是一道铁门,锁起来了!”
也许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当那扇厚厚的铁门竟然被机械师徐勇志用几根细长的铁丝轻松撬开后,在里面找到了10瓶矿泉水和20瓶罐装食品!的确在这荒岛上也只有食物才具有收藏价值。平分之后每个人有2瓶水和4瓶罐头,够活两天。
虽然仅仅是两天,但我们还是大声欢呼起来,死神又被我们抛在了后面。
夜间为了防止意外我们集体呆在房子里。我和医生李徽财一个房间,机械师徐勇志和青年男子周晓乐一个房间,而游轮服务员唐葵单独一个房间。每人各有一张小床,我们还从地下室找到了蚊帐来抵抗荒岛可能出现的蚊虫。
“小伙子,你是不是有点发烧了?”在房间里李徽财关心地问我。
“嗯,自小我抵抗能力就差,刚才又从海上死里逃生,所以……”我的确感觉额头有点发烫,脑袋还昏沉沉的。
“噢,我身边正好有个小药箱,你看它一直和我寸步不离呢。”李徽财边说边打开了一个湿漉漉的小黑箱子,箱子不大,上面接着一根长长的带子,他斜背着它游到这里。
李徽财从里面挑了一包药递给我:“这是感冒冲剂,赶快吃了吧。”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来,倒在矿泉水瓶里先摇晃了几下,然后啜了一口:
“幸亏你是医生,否则在这个小岛上我还真没办法了呢。”
“呵呵,看来我这小药箱没白带呢,你叫什么?”李徽财乐呵呵地望着我。
“我叫陈兆华,你呢?”
“我叫李徽财,说医生有点不恰当,其实我是一名健康顾问。”
当我听到这名字时,心脏好像被电击似的“咯噔”了一下,随后我产生的第一个念头是:我要杀了他!
——李徽财,这个名字太刺耳了!
当我爸爸还是公司的董事时,李徽财就是他的私人医生。那时我在美国念书,虽然知道这个名字,但是没有见过本人。这次回国是为了到父亲的灵牌前跪拜一下。父亲的死就是眼前这个人一手造成的!他被公司的竞争对手买通后,长期给父亲服用一种对身体有副作用的药物,最终害死了父亲。母亲哭得死去活来,并把李徽财告上了法庭,可最终还是被判定为医疗事故而无罪释放了。可是事情并没就此结束,李徽财竟然马上反咬一口告家母诽谤,诋毁了他的声誉要求进行索赔,然后几经周折这贼人竟然胜诉。这对母亲的身心无疑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而我作为不孝子现在才赶回国,只能无奈地面对一撮白灰和罹患了严重抑郁症,终日不发一言的老人家。
暂且不说在异国他乡已经无法完成的学业,从出国前的合家欢乐,到归国后的家破人亡,只是经过了短短两年的光阴!老实说这也对我造成了相当大的打击,我整日不谙世事,也如同患了抑郁症的母亲一般沉沦下去。我的一个远房亲戚不忍见我这样一直堕落,为了调整我的心态,先把母亲接到了他那里暂住,并为我搞到一张“女神号”游轮的票。他认为和最成功的企业家一起在海上航行,也许能唤醒并激发我的斗志吧!
但是没想到的是,最后竟让我和这个仇人狭路相逢,流落到这个不见人烟的岛上,还与之共处一室,这不正是老天赐给我报仇的大好良机吗?我勉强按捺住内心的激动。
“你认得我?”李徽财似乎察觉到我的神色异样,我连忙装出一脸笑意:
“不是,你的名字和我一个朋友很像,我和他好久没见了。”
“哦,那看来他一定欠你很多钱。”李徽财讪笑着回应。
“哪有!我和他可是最铁的哥们儿!”我暗道不妙,如果被他看出了端倪,有所防范就不好了。我决定先好好盘算一下,然后再等待时机。
让我没想到的是:时机很快地就来了,可谓是无可奈何。
这一晚过去之后每个人的水和食物都只剩一天的量了。在这个孤立无援的荒岛上,多一点食物和淡水意味着什么是显而易见的。当大家都意识到这个问题时气氛马上就变得紧张起来,不,可以用剑拔弩张来形容!大家彼此之间都起了戒心,似乎都在考虑防止被袭击和怎么掠夺他人的食物。
这也正是我动手的好机会。因为现在不只我,谁都有动机。并且依照现在的情形如果再不动手自己都可能小命不保。于是我决定在今晚实施我的计划——在他的矿泉水里下毒毒死他,老实说今晚是我唯一的机会!毒药我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房子里找到了,我没有和别人说起过地下室内有一个存放砒霜的小瓶子。
这可能是原先的主人毒老鼠用的,当然我更愿意相信是老天在助我一臂之力。
今天白天我们所有人都在一无所获中虚度,但似乎每个人都心怀鬼胎。天色暗了,我回到了房间,李徽财正坐在床边,乐呵呵地看着我进来。我马上摆出一副苦瓜脸,向他抱怨今天的苦闷。他似乎对我的话不以为然,末了却问了我一句:
“小陈,今天身体怎样?好点了吗?”
当我听到这话后只感到背后爬上来一股寒意。“小陈,今天身体怎样?好点了吗?”如果把里面的“小”换成“老”的话,就是“老陈,今天身体怎样?好点了吗?”这肯定是他曾经无数次对我父亲说的话啊!听了无数次的父亲现在已经撒手人寰化为一撮白灰。我只觉得背脊发凉心头发颤,但我表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
“嗯,今天身体好一点了。”
“那就好!把这个疗程都吃了就好了!这些药都给你,你要记得吃哦。”他用一种长辈苦口婆心的语气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从药箱里掏出一包药递给我,我假装感谢地一把接过后就随手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然后借口太累了倒头便睡。
他也许是一个人坐着感觉无聊,出去逛了会儿,回来了的时候也倒头睡了。没过一会儿,他的鼾声响起。
我还是在耐心地在等待着。我不能肯定他真的睡着了,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刻,他这样轻易地熟睡反而让我警觉起来。突然我意识到刚才我的睡觉举动可能也会让他有相同的警惕。为了保险,我决定把动手的时间再延后一点,那就等到凌晨3点再动手吧。我静静地躺着,觉得今夜真的无比漫长……
一动不动地忍受着揪心的煎熬,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这似乎比从“女神号”游到这个小岛更让我难耐。这时从李徽财嘴里竟传出一种奇怪的呢喃声。可能是梦话又像是嘴里在咀嚼着什么,无法形容的恶心。也许是在这荒岛空屋的缘故,让我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浑身冒出鸡皮疙瘩。突然,他开口说了一句:
“陈兆华,原来是你!”
当即吓得我腾地坐了起来。
(败露了?!)
可一看李徽财却还是原封不动地躺着,嘴里继续发出刚才古怪的声音。大概是梦话吧?可即使是梦话,还是说明他知道我是谁了,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我不由心里一阵发慌,如果他认出了我就肯定会对我下毒手!我该怎么办?我只觉得大脑变得一团乱麻,不知为什么,还伴随着有点异样的头晕。奇怪?这似乎并不是感冒的感觉,我看着月光洒在李徽财的喉咙,听着他齿缝间不断传出的诡异声响,一阵强烈的恶心感从胸口升起!那声音就像是恶魔的耳语!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我先暗暗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打开手电筒蹑手蹑脚地走向厕所,来到厕所后我确认了一下口袋里的砒霜瓶子,然后再次脑海里重复了一遍计划:把李徽财医药箱里的水瓶偷偷拿到这里,放入砒霜,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就这样原封不动地放回去等他第二天早晨自己喝。如果中途他醒来,我就假装上厕所回来再伺机下毒。但如果他察觉到不对,我就当机立断直接下狠手!
当我回到房间时,一切如初。
于是我就按计划行事,偷偷地把他的药箱拎到了房间外,果然找到了他的矿泉水瓶,拧开瓶盖,倒入准备好的砒霜。我为了不引起水的混浊,倒入的量极其少,但是绝对可以发挥效用,因为我知道不到0.2g的砒霜就能迅速致人于死地!一切完成之后,我回到房间,屏住呼吸放好药箱。但当我走到自己床前撩开帐子时,突然心脏剧烈收缩,几乎当场就要停止跳动!
只见李徽财正躺在我的床上!
不止如此,他太阳穴上还血肉模糊,血液正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我用全部意志来对抗那双死鱼般眼睛凝视的恐怖,大脑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问号:他怎么会躺在我床上气绝身亡了?
我实在弄不明白,只是宛如梦境般看着那鲜红的血液一点一滴地落在我的床单上,呼吸变得异常艰难,突然随着心脏一阵痉挛,我就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是第二天上午。
因为在地板上躺了一夜的缘故,我马上感到腰、脖子、大腿和手臂都很酸痛,这可能也是和昨天的长途跋涉有关。还发现右手关节处破了,这可能是昏过去的时候右手本能地支撑地面造成的。我撩起蚊帐,床上李徽财的躯干已经变得干冷,血液已经凝结发黑,他脸还冲着帐口的方向,只是早已失去了光泽并开始浮肿。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血液还是一下子直冲脑门。
——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问题反复敲打着我的脑髓,浑身泛起鸡皮疙瘩。本来好端端睡在自己床上的他,为何片刻之后就在我的帐子里死了?
这种感觉好像被谁偷走了一段我的时间,或者我无意中踏入了异次元空间从一个时空跃到了另一个平行的时空。是这小岛造成的么?我连忙从窗口四下审视,发现景物一切如初,天已亮了,刺眼的阳光从窗口铺洒进来,天空还是蔚蓝,并没有变成绛紫色小岛也没有沉入海底,但这种真实反而让我感到恐怖。这时候,唐葵突然满脸惶恐地出现在门口,我的表情立刻变得慌张,尴尬地张大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幸好她似乎并未注意到床上横躺的已经发凉的尸体。
“不好了,出事了!”她突然瞪着我大喊起来。
“哦。”我大脑一片空白只随口应了一声。
“徐勇志死了!”
“啊?!怎么回事?”我怀疑我的听觉出问题了。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想找李徽财过去看一下,听说他是医生?”
“他……”我立刻变得不知所措,张开的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唐葵先奇怪地扫了我一眼,然后开始朝床的方向看来,片刻之后,她终于注意到了“那个物体”,随后就是电视上经常出现的场景——她先是呆滞了一下,随后面部开始扭曲,最后尖叫着跑了出去,声音久久地在走廊回响。
以上就是发生在荒岛上的全部怪事。
“探长,你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吗?”陈兆华说完后痛苦地撑起了头,“那晚的事像噩梦一样对我纠缠不休,已经让我无法再过上正常生活。”
“那后来怎么样了?”冯剑飞用手心摩挲着下巴,双眉紧蹙。
“事情的最后是这样的,那天白天我们很幸运地遇到了经过的客船。而唐葵和周晓乐一致提出把两具尸体丢进海里,省得麻烦。我当然也没有反对。然后大家就决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把他们当成是死在海里,从未踏上过这荒岛一步。这就是最后的结局。我开始以为这样很侥幸,但后来才知道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我认为如果我不能搞清真相,这一辈子都无法安宁。”
“我想问一下,那个徐勇志是怎么死的?”
“他好像是中毒而亡。”
“中毒?他尸体是怎样的?”
“你是说尸体特征么?”
“是的。”
“我看见他的嘴唇呈青紫色,甚至连指甲都有点发紫。”
冯剑飞听后稍微沉思了一下,然后问:“当发生了那件事后,你们有没有人进行过调查?”
“要说调查的话我倒是做过,但是可以说没有什么发现,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可以把过程告诉你,我声明你可以完全相信我说的话,否则我也不会来自首了。我唯一想知道的只是真相。”
“那你把经过说一下,不过他们为什么要替你隐瞒呢?”
“是这样的,说实话那天我醒来后还伴有头晕目眩的感觉,但我立即强打精神向他们说明了昨晚的遭遇,当然我隐藏了自己想谋害李徽财的细节,再给他们看我的上身和右手手背。我的背部因为在地上躺了一夜而有了明显的淤痕。他们终于从充满戒心到后来开始相信我的话。他们也认为如果我是真凶手不会做得这样鲁莽,也不会等他们去发现尸体。得到了他们的信任后我就立刻开始了调查。”
我先找到了周晓乐,他似乎对所发生的一切都无动于衷,只是脸色变得比以前更加阴暗。
“这不关我什么事,那两个人我一点都不熟。现在又多出两份食物来反而更好。”
“你怎么如此轻描淡写?凶手可能就在我们中间啊!”我不满他的态度。
听到这句话后周晓乐突然对我怒目而视: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没管你呢!反正不是我干的!别人的事我不想管,只要别害到我就行!”
“我只是想多知道一点线索罢了,你和徐勇志一个房间的,他昨晚有什么反常呢?”虽然心里有些发慌,但我还是硬着头皮问下去。
“没有,不过他好像出去过也不一定,我一直在睡觉!”
“你一直睡直到今天早上?”
“是的!你够了没?我现在不想和人说话!”他最后用这句结束了与我的谈话。接下来我找到了唐葵。她的神情看起来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恢复。看到我后她抬起头,眼眶有些湿润,鼻子也微微发红,让我体会到身为一个女人在这种场合下的楚楚可怜:
“请问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以便于查清真相,你看……方便吗?”她柔弱的眼神让我变得支吾起来。
“你问吧,我还是比较相信你的!”她的声音也比平时显得虚弱。
“昨夜你一直在哪里?”我开始发问。
“我一直在自己房间里关着门睡觉,但是怎么也睡不着。后来我就去海边透了口气,回来后就继续躺下,直到今天早上。”
“你注意到谁有反常举动吗?”
“有,有的……”唐葵的脸上突然浮现一丝恐怖。
“是什么?”我马上也紧张起来。
“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一个黑影跌跌撞撞地朝海边走去。那时我就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但是因为害怕的缘故我没敢细看就马上回房了。”
“那时大约是几点?”
“应该已经是快凌晨了吧。具体几点我也不清楚,因为表进水后就不准了。”
“你确定是一个黑影?”
“是的,只有一个。”
“周晓乐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之举?”
“老实说我觉得他是故意和徐勇志住一个房间的……”说这话时唐葵突然压低了声音眼睛直直地盯着我,让我心里直犯怵。
“为,为什么这么说?”我竟然结巴起来。
“我和你说了你可别告诉别人!”唐葵说话的语速也变快了,神色异常严峻。
我点了点头。
“他的恋人可能就是被徐勇志给害死的!”
“真的?!”对于这个结论我大吃一惊。
“他曾和我透露过他恋人本来是能游到这个岛的,但在游的过程中被一个为了自己活命的人把身体给按了下去,甚至头上还被那人给踹了一下才沉下去死的。他说没看清那人的模样,但我觉得他分明看得很清楚!”
“你觉得这人就是徐勇志?”
“这我只是从他当时抢着要和徐勇志住一个房间来判断的。”唐葵神色凝重地说,“你想,他都看到了这一连串恋人被害的场景,又怎会没看清那个人是谁呢?而这个人应该也在这岛上!”
这么说来那个害死周晓乐恋人的人就在我们几个之中了,那么周晓乐杀人的可能性的确很大,对他这种心情我也有切身的体会,只是现在还不能断言是他。于是我再次找到了周晓乐,打算单刀直入地试探一下。我对他说我只想问他最后一个问题就再也不打扰他。
“是什么快说!”周晓乐的火气比之前更大,听起来像在训斥我。
“徐勇志是不是那个害死你恋人的凶手?”我全神贯注注视他的表情,企图发现任何不同寻常的表情变化。但他只思考了一秒钟也不到,就不耐烦地对我嚷道:
“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我早就干掉他了!还等到现在?谁和你说这些的?是那个死女人对吧?”
“不是,你别误会……”我辩解道,不想给唐葵惹麻烦。
“别帮她袒护了!”周晓乐似乎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只有她会这么嚼舌根。我上次还看到她鬼鬼祟祟在我门外不知要干什么!”
“有这种事?”
“不过她被我瞪了一眼就跑掉了!我说你究竟有几个最后的问题要问?!”
“这些就是我的全部调查经过。”陈兆华迷茫地看着冯剑飞,“就到此为止了。”
冯剑飞先是蹙眉思索了一番:“我问你几个问题。”
“好的。”
“你是不是身体本身有什么疾病?”
“哦,是的,我的确是有点先天性心脏病。”陈兆华露出惊讶的神色。
“案发后李徽财的矿泉水瓶怎样了?”
“他的矿泉水瓶已经空了,地上我的矿泉水瓶倒是维持原样。”
“徐勇志的矿泉水瓶后来找到了吗?”
“找到了,好好地放在他自己的房间里。竟然一口都没有喝过,但是一直到最后也没人敢喝……”
“你那天晚上上厕所前喝过水吗?”
“你是问喝我自己瓶子里的水?”
“当然。”
“喝过一点。”
“那案发之后你还喝过吗?”
“没有,那天白天就有船正好经过了。”
“当发觉救援到达时,你们各自的表现又是怎样?”
“可以说那时我们三人都异常的兴奋,就连周晓乐也一展愁容,主动要求我们把他们的尸体扔到海里保守秘密。他说他虽然不是杀人犯但也不想再惹什么麻烦。而唐葵也满口支持。周晓乐甚至还威胁我说如果敢对别人提这件事就杀了我……”
“原来是这样。”冯剑飞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要不要去那座岛调查一下?”秦伊妮这时提议。
“那你去调查吧,我还要去追捕通缉犯呢!”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冯剑飞不屑一顾的语气让她感到有点不爽。
“当然想啊。”
“那怎么办?一个人去岛上这种事我可不会干!”
“什么怎么办?”
“我是问你现在怎么办!”兴许是受不了冯剑飞说话的语气,秦伊妮不知不觉火气就窜上来,一边站起来一边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一边的陈兆华看着这一幕有点哭笑不得,想说话又不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冯剑飞忽然微微一笑:“谁说我不知道真相?”
“谁说我不知道真相?”冯剑飞用狡黠的眼神瞅了秦伊妮一眼。看着他弯起的嘴角,秦伊妮一时气急而说不出话,只能像电线杆一样呆立着,心里骂道:你就显摆吧你!
陈兆华听闻此言立刻按捺不住了:“你真的知道真相了?”
冯剑飞用手捋了一下头发,看了一下表,知道现在不是和秦伊妮斗嘴的时候,要速战速决才行,虽然语气还是显得不以为然:
“即使没有去现场调查取证,但是目前的线索已经足够推理出真相了。首先很感谢你对我坦诚布公。让我把这起案件暂且称之为荒岛奇案吧,这起案件的诡异之处在于当你上完厕所回到房间拿李徽财的药箱时,他还躺在他自己的床铺上。但就在你出去下好药,再把药箱放回去,回到自己床铺打开帘子时,却发现李徽财已死在你自己的床铺上。这肯定会让你胆战心惊,要想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才导致了如此结果,只要经过循序渐进的推理,真相远不像你想象中那么诡异。
“首先因为这段时间你就在房门外,没人能跑进去并溜走,这是其一。并且也不是李徽财自杀,因为你是下毒,李徽财却是太阳穴被击中而死,这是其二。关键就在于从李徽财安然大睡,到头被击中并且移到了你的床上,这过程怎么会没发出一点声音呢?如果听到动静你也不会如此吃惊,所以这是非常反常的第三点。综合以上三点,我只能得出李徽财那时并没有真死,他只是在演戏这个结论。不存在其它可能。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你受到惊吓,别忘了他曾是你父亲的私人医生,会知道你们家族的遗传心脏病史,所以他才会想故意惊吓你来让你的心脏病发作,这样就能很轻易地收拾你了。
“还有一点要注意的就是在案发当夜时,你曾有两次异常反应。第一次是觉得头晕,第二次是昏倒。这说明了什么呢?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已经对你的矿泉水做了手脚。而这个人会是谁呢?要知道这个人首先要搞清楚下药的时间。当你得知李徽财的真实身份以后,肯定会对自己的水瓶保管得十分小心。换句话说那时之后就没有人有机会对你下药了。所以下药的时间肯定是在那时之前,这样一来就只有一次机会。你还记得李徽财给你的第一包感冒冲剂么?这就是你唯一接触过的药,也只有这药才可能有问题。当李徽财还不知道你就是陈兆华时,就觊觎你的水和食物了。他在你没提防心的时候就已经把昏迷性质的药物伪装成感冒药交给你,他对你的关心从一开始就是恶意的陷阱。但是因为在那个岛上淡水是最宝贵的资源,所以当时你只喝了一小口,这样就发挥不出药的效果,你只是会觉得头发晕而已。李徽财见状才会使用刚才我所说的第二招让你晕倒的。也就是说制定了备用计划的不只你一个。”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冯剑飞先喝了一口水润润喉咙,然后才继续下去:“从李徽财的矿泉水没了,而你的矿泉水没人动过这点,又推出一个结论:李徽财必定有个同伙。否则他的水瓶不会消失。如果他的矿泉水是被别人无意中闯入喝掉的话,他没道理不偷你的。在这荒岛上,水无疑是多多益善的。那个人肯定事先就知道了你的矿泉水有问题。
“再说出杀害李徽财的凶手以前我想先揭露另一个事实:就是另一个死者徐勇志应该不是害了周晓乐恋人的那个人,至少周晓乐自己并没有这样以为。你曾说过周晓乐到岛上清醒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自杀。如果他知道徐勇志是那个人的话,依照周晓乐的火爆脾气,他肯定会先报仇,不是么?
“再继续分析下去,既然徐勇志是被毒死的。而他自己的矿泉水一口也没喝,那么他只可能是喝了别人的水才会中毒,会是谁的呢?答案也只可能是李徽财的矿泉水。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李徽财的矿泉水瓶是空的,因为是徐勇志喝了之后发觉不对,把它丢在了地上,水全都洒了出来,到第2天早晨全蒸发了。如果不是当场毒发把水瓶扔在地上的话,在荒岛那种缺少资源的情况下喝水的人是不会把水一口气喝光的,这证明了徐勇志当时来过了你的房间。无疑他也就是李徽财的那个同伙。从他的死状也能确定是砒霜所致。他在毒发前跌跌撞撞地跑向海边,这就是唐葵所见到的景象,从那时的举动来看,估计他是想用海水洗胃,降低药的浓度,但最后还是不支而死。
“分析到这里,我现在就可以回答李徽财是被谁所杀害的了。首先不是唐葵和周晓乐,因为如果他们杀人那动机就是取水,而地上你的水他们视而不见,也没有去喝徐勇志和李徽财的,可以加以排除。另外我也不相信你晕过去之后还能杀人,所以唯一可能的凶手就是徐勇志。李徽财想害你,却又怕打不过你,所以才会请了徐勇志来充当帮手,答应事成之后以自己的部分资源作为答谢。当你昏倒后,徐勇志就以为大功告成了,于是他拿起了李徽财的矿泉水瓶喝了一口。至于李徽财知不知道你在他水里下毒这一点已经无从考证,也许是无心又或者是有意,总之他没有提醒徐勇志。当徐勇志喝下一口之后就马上出现了中毒迹象,他的第一反应肯定认为是李徽财在谋害他,因为他知道李徽财有下毒的药。这时的李徽财有嘴也说不清。徐勇志在盛怒之下,抄起身边的硬物砸向李徽财,李徽财在躲闪不急的情况下被击中太阳穴而当场死亡。这也就是你醒来后所看到的光景了。”
冯剑飞说完之后长长地舒了口气。陈兆华和秦伊妮则早已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仅凭口述的那丁点线索竟然能推理得如此丝丝入扣,让秦伊妮也暗暗有点对他刮目相看了。
“没想到竟会是这样……”陈兆华用力地揉揉额头,眼神显得颇彷徨,似乎还没完全消化冯剑飞刚才说的话。过了半晌他才开口问:
“那,在这种情况下我有罪么?”
的确,这是一个问题。
秦伊妮认为虽然陈兆华没有想杀害徐勇志,但是因为他的下毒才导致了徐勇志的死亡,再怎么说也是难逃干系。
“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冯剑飞这时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句。
“什么?!”秦伊妮不禁脱口而出。这可真是笑话!杀人案应该马上立案侦察才对,难道还能让嫌疑人自己看着办?
“我现在要去抓通缉犯了,刚才的事就算私下解答你的咨询吧,当然你愿意的话还是可以找其他人自首的。”冯剑飞说话的语气好像不是在讨论命案,而是在回答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法律问题。
“你怎么能这样?这可是杀人案啊!”秦伊妮立刻火冒三丈起来。
“那怎么办?”冯剑飞用一种调侃的眼神望着秦伊妮,“那你去那荒岛捞尸体,我去追通缉犯,我没意见啊?”
“凭什么好事都轮到你,我看你该不会想去放走‘他’吧?”秦伊妮立刻反唇相讥。
“你说什么!”听闻此言冯剑飞的表情瞬间严厉起来,他用咄咄逼人的眼神怒视着秦伊妮,房间内顿时火药味十足。
“我说……”这时陈兆华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还有什么问题?!”在气头上的秦伊妮立马转过脸大声嚷道,吓得陈兆华立刻噤若寒蝉。
“人家可有心脏病,你想怎么样啊?”冯剑飞低声埋怨了秦伊妮一句,但态度也因为这个小插曲缓和下来。他对陈兆华招了下手,“你先留下联系方式然后回去吧,现在有紧急情况,以后再找你。”
“好的……”
虽然知道了荒岛奇案的真像,但陈兆华此刻的心情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一言难尽。他留下联系方式后就离开了派出所。
而冯剑飞则迅速收拾行囊赶往葛新镇,终于踏上了追捕冯云霄的旅程。在秦伊妮的强烈要求下,他让她以“助手”的身份随同前往。这是他此行最明智的决定,还是最失败的?目前还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