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江槐也和风予在谈恋爱”的谣言,起源于他们运动会的第一天。

四月的阳光正好,操场上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春季运动会开幕仪式。全校学生都挤在了红绿相间的足球场上,国际部和高中部自觉地分为两个方阵,彼此隔着一条长长的空道相望。

几十个班级方队轮番阅检之后,校长和书记纷纷上主席台上发言。

在一通“学习和贯彻“奥运精神”,发扬体育运动,培养斗志顽强的学习...”的演讲里,风予昏昏欲睡。

在操场站了一上午,她又累又困,一扭头,突然发现之前站自己后面的江槐也不见了。

“哎?江槐也呢?”她问旁边人。

旁边的赵磊用胳膊戳了戳她,“你看!你同桌出来了!”

穿过无数人的头顶和肩膀缝隙,风予看到了静静站在台上的江槐也。

他作为学生代表上台演讲。

他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校服,侧脸的麦克风旁摆着一捧鲜花。在炎热又明亮的阳光映照下,那一团色彩绚丽的鲜花旁,他整个人看起来温暖又美好,身上镀了一层耀眼的金边。

绿茵般清爽的少年气。

其他班有女生在惊呼,“操!好帅啊!江槐也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一场演讲完毕,风予被好几个低年级的女生塞了情书。她们的性格各有不同,有的害羞得满脸赤红,有的一底气十足看起来信心满满又或者说是“很有经验”。

她们通通叮嘱道,“帮忙给江槐也。”

“...”

我看起来这么像跑腿小妹吗?

“...”

不对。

我也喜欢江槐也啊!

我为什么要答应???

啊!

真是戏剧化又痛苦的人生啊。

风予拿着一叠厚厚的情书,面无表情的走进教室,感觉自己内心在抽搐。

午饭时间刚过,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人,江槐也不在教室。

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

风予警惕的看了圈周围,抽出情书往他课桌里一塞,完美完成任务。

刚坐回自己位置上,她看到江槐也走了进来。

下午开始就不上课了,除了比赛以外的人都相当于放假。风予一个项目都没报,江槐也反而代替七班参加了篮球赛。

“你什么时候上场啊?”风予问。

“明天。”江槐在桌上随便翻了翻,抽出张试卷,按在风予面前,“你写张这个看看。”

风予看他把手伸进桌肚时胆战心惊,过了2秒,看到他慢悠悠的摸出一只笔,又优哉游哉的抽出卷草稿纸。

“...”

“你怎么不动了?”江槐也扭头看了她眼。

少女立马作乖巧状,拿起草稿纸,埋头苦写。

江槐也看着她,靠着窗轻轻的笑了下,然后拿起笔,快速的画起了策划案的思维导图。

没过十分钟。

“你听歌吗?”旁边的少女拿起一只耳机问他。

她柔软的长发散在肩上,皮肤白得仿佛透明。窗边吹来的风里,她修长的手指、校服袖口处纤细的手腕、精致的脸庞,全都被阳光映上淡淡的金色,整个人几近融化在刺眼的光亮里。

有风吹起少年的刘海。

他和风予对视了足足五秒:“听。”

耳机里是一个有点沙哑的男声。

【“我的山楂树之恋永远站在你的身边。”】

窗下的树荫晃动,在阳光下泛着一种充满蓬勃生机的亮绿色。

教室里只剩下江槐也和风予。

他们共用一副耳机,听着同一首歌,紧贴着坐在一起。肩膀挨着肩膀,时常能闻到彼此身上,洗衣液混杂着春日里花草的味道。

【“不管相隔的距离是长或是短。能在一起的时侯不要快只想慢”】

“学校里的玉兰是不是开了?”江槐也闻出了她校服上带着的气味,像是他仰头望着蓝天时,飘过的白云给他带来的那种柔软又明亮的感觉。

有一瞬间,他忘记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风予茫然的扭过头。

耳边的黑发垂了下来,她思考了会,不太确定的说,“好像...是的?”

【“我保证我的爱不会变”】

江槐也有种错觉。

他们两个人像是被隔绝在一个孤独的世界里,万籁俱寂,他们耳边回荡着这首歌。

其他人都听不到。

只有他们。

“好听吗?”风予又给他听了几首自己录的demo。

江槐也安静的坐在那,听完了整首曲子,他才扭过头,脸上明显带着出乎意料的惊愕,“你编的曲子?”

风予一直在等着江槐也听完。她看起来很紧张,脸上又好像是兴奋的表情:“是啊!”

江槐也一直看着她。

他的耳机还没有摘,目光在风予脸上移动时,又好像是注视着什么不一样的事物。

这样一动不动了半天之后,他同时取下了自己和风予耳里的耳机,望着她。眼睛里仿佛翻滚着一片蒸腾的大海。

“我给你写个词吧。”

看着风予用力又开心点头,他那句没说出口的话又从脑子里冒了出来:别一直搁角落吃灰了,怪浪费的。

他问风予:“你答应的这么快吗?”。

“啊?”风予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我感觉你好像什么都会,篮球、竞赛...会写词也不惊讶。”

“是吗?”江槐也问。

阳光下他的脸庞依旧清秀内敛,声音却不咸不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哪有那么好。他心里有一个声音。

风予开心的坐回去,继续写起了试卷。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猛然察觉到身边传来一道刺眼的视线。

她侧头,恰好看到了江槐也拿着一封情书,正直直的望着自己。

那张在阴影下显得晦暗又阴郁的脸蛋,此时神色难辨。

耳边恰好传来【“你的喜好你的习惯你爱吃的我都记着。”】

风予说话没经大脑,一开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是我送的。”

“是吗?”一贯没有什么大表情的少年弯了弯嘴角。

那封情书被他捏在指间,轻轻的晃了晃。

*

那一天,风予都不记得自己说了多少遍“不是我。”

江槐也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相信了,也不像是不信,甚至还有点欠揍。不过一对上他那双漂亮的漆黑眼眸,风予心里就生不出任何厌烦。

有谁会讨厌自己喜欢的人?

还是会把她视网膜帅的掉帧的那种。

趁着运动会这三天假期,风予去了一家威士忌酒吧驻唱。

她以前上海的朋友给介绍的,老板是个挺好看的皮衣男,叫高砚。身上混杂着一股绝情浪子和落魄摇滚歌手的气质,一见风予就笑眯眯靠在吧台说,“小妹妹,你是不是走错了啊?新华书店那上面,我们这未成年不能进。”

这人的审美也很剑走偏锋。

一个地下室改装的阁楼式酒吧,摆满了蒸汽朋克灯具、木桶盖改装的玻璃镜、购自美国的波本酒桶、来自纽约某拍卖行价值不菲的挂画...

各种色彩配一起,百花齐放,最后整体看起来竟然还很复古风情。

高砚知道风予就是他朋友口中那个“很有朋克感觉的主唱”后,他一度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唬了。

“高中生?你成年了没有啊?妹妹。”高砚问。“真的能唱吗?我这可不是玩什么过家家啊,来的有很多都是自己玩音乐的人。”

暗哑的光亮下,少女坐吧台上翘起了二郎腿,冲他扬了扬下巴,“你自己听呗。”

当晚,欢呼声和尖叫声几乎掀翻了阁楼天花板。

而在那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中,风予看到江槐也带着风从大门进来。他穿着一身西装,从阴影走到灯光下,精致的脸上面无表情,整个人看起来冷漠、完美又贵气,像是个瓷器做的假人。

他瞳孔里倒映着的是舞台上散发的刺眼光亮,明灭之间像是一颗璀璨闪烁的小行星。